第十章 母親
吳縣,長江邊上。
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流向不遠處的大海,項曾帶着十餘人探查江邊,尋找一處適合建造碼頭的地方。
之前自己偷運材料的時候,有不少適合停泊的地方;只是還需要尋找岸邊寬敞,方便裝卸貨物;以及能夠聯通官道,方便陸上運輸。
這可不像原來那般,找到一個隱蔽的山谷,便在附近找地方停泊,直接將東西搬上去就可以的。
當然,那一片山谷,以及泊口,也都被自己趁機劃到自己名下,而且也不會荒廢,那還可以作為一個秘密基地的!
「你們的人挑選得怎麼樣了?」
項曾撩起下擺,盤腿坐在了河岸的大石上。
「家主,總的六千人已經挑選出來了,摻進來的沙子也特別記錄了。」陸傷拱手答道。
「陸傷、陸丙、章離留下,其他人去周邊警戒吧!」項曾揮揮手道。
見其他人走遠,項曾繼續道:「坐下吧。」
三人亦未猶豫,規規矩矩的坐在河岸的沙土上。
「放鬆一些,這幾天有些繁忙,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都說一下吧。」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準確的是陸傷和章離對視一眼,又看了在撓頭的陸丙。
「家主,五千人戶進來的話,我們管不過來了,如果抽調在外的五十人,那庫房的琉璃就堆不下了!還有守衛山谷的百人,最多能夠抽調五十,不然就很難確保證安全了。」陸傷首先開口。
項曾感覺有些頭痛了,自己完全忘了,招人的時候倒是很爽,但是這些人的訓練,以及他們家人的管理有些不方便了。
自己可以管理很多事情,但是手下做事的人可不能同時兼顧兩件事。自己是決定,人家是落實,這區別大了!
「這樣,最初的那百餘戶和其他人分隔開來,他們都做着重要的事情,不可以有半分透露出去,包括陸氏後面來的那些人也暫時不能透露。」
「接着把挑選出來的六千人隔離,這半年不能回家,這也要和他們家人說清楚,就說要外出跑商。」
「是!」陸傷拱手。
「算了,拿出紙筆,記錄一下,事情有點多,不要遺漏了,一會兒記住了再把紙張毀了吧。」
三人慌忙拿出隨身的紙筆。
「陸丙,你就算了,你平時都跟着我,有事我會叫你去的。」
「啊?喔!」
陸丙收起紙筆,項曾甚至懷疑他能不能記下,教他那麼久,字倒是識的差不多了,就是不大會寫。
「這六千人你們不用管,我親自訓練。」
項曾知道教官的重要性,由陸丙唱白臉、狠狠訓練他們,再由自己唱紅臉、開展思想工作。
「上個月陸氏來的那些人,已經初步訓練好了。
陸傷!你挑選最可靠的一百人,再從原來在外的五十人中,挑二十人出來,每個老人帶着五個新人,繼續隨你外出販賣琉璃。
這次主要是斂財,只換取黃金,不要物資,還有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那東西不值得你們拚命。
剩下的兩百六十餘人交給你,章離!你再從山谷守衛中挑出五十人,帶領他們負責周圍的巡查,包括山谷和工坊,以及居住地,一定要保證安全!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離開」
兩人默默記下,然後繼續抬頭看着項曾。
「至於他們的家人,如同剛才所說的安排一樣,至於那三百戶陸氏來的人,在明天分配的時候,摻雜在五千戶後來的人中間,他們需要負責盯着這些人。
尤其是那些摻的沙子,交給你、章離負責,明日我也會到現場的。這段時間,先讓他們開墾田地,修建道路和港口」
「至於陸傷,琉璃先供應給南郡那群傢伙,要多少給多少,首要收黃金,若是沒有也可以收大錢,以及其他貴重的物資,南郡也在長江邊上,走水路也比較方便運輸。
南郡吃不下之後,再四處販賣,價格只要不低於原來的十分之一,那就賣了,不過後面這批就只收黃金了,至於其他的……你就看着辦吧。」
項曾也是十分記仇的,既然南郡敢扣自己的東西,用來要挾自己,那麼自己也就不得不坑他們一把了!
「你們還有沒有其他想問的?」
「主公,那六千人訓練的地點安排在哪裏?」章離一下子就找到了問題。
我……自己完全忽略了這件事,自己進行這樣的訓練,已經是明擺着謀反的了!
原來訓練的人少,工坊旁的荒地就可以,而且都是能夠信任的人。現在可不一樣了,六千餘人的訓練,那聲勢很難不讓人起疑,再說若是有人逃了出去……
「這是我的失誤,一會兒陸傷帶人乘船去入海,探查一下入海口那個小島,如果可以的話,就在上面訓練,之後分配給章離兩艘小船負責巡視。
你要記住,訓練不允許任何人下島,你們有什麼事也來島上與我彙報。如若島上不行,那就去東北方向海邊的山地訓練。」
項曾在冒險,倘若陸上有人叛變了,斷絕了自己的糧草,那自己或許能逃生,但是那六千人就會被困死在島上。
既使是島內,同樣有危險,他只帶着一百三十餘人的班底,若是這六千人叛亂,自己可能都逃不了。
「對了,明日帶出六千人的時候,登記好每個人包括家中的人,告訴他們外出的人管飯的,每月的糧食是發到家裏的,還有,把人帶出來再打亂他們的家人。」
這雖然有些脅迫的意思,但是,項曾不得不做,若是有人逃走,他也不能輕易帶走家人,那麼自己的秘密,也就可以多一分安全。
「走吧,你們各自去做事吧。」項曾起身。
……
吳縣城南
「娘親~我能求您一件事么?」
「不可以!」
「娘親,我都沒說是什麼呢?」
「就是不可以!」
「要不您聽我說完?」
「上一次你就騙完了我大半的嫁妝?這次你還打算幹什麼,還想把你娘我賣了啊!」
「那不是您同意了嘛…」項曾小聲嘟囔道。
「啊~啊!輕點,輕點!」項曾本來還想裝可憐,可惜陸瑤不吃他這一套,直接拎起了他的耳朵。
「你很委屈?」
「沒…不敢。」
「不敢?嗯?」
「沒委屈!沒委屈!是娘親您委屈了。」
項曾趕緊求饒,這些年在項曾的刻意影響下,陸瑤反而越來越像小女孩了。
陸瑤如今才二十四歲,這個時代的女子又沒有那麼多束縛,只是因為自己的婚姻不幸,所以之前那麼的憂鬱。
如今,她在家中無人管轄,又有項曾的刻意促成,反而使她越發活潑了起來。
「說罷,你要幹什麼?家裏可沒錢了,還說賺錢養我,天天往我這兒掏錢。」陸瑤鄙視的看着項曾。
項曾也有些臉紅了,自己不是沒錢,如今的項曾,可以說是整個吳縣甚至會稽最富有的傢伙,只是大部分財富都換成了物資,即使是剩下的小部分也不敢露出來。
「咱這不是在做生意嘛!我還有那麼多人,那麼多地呢!」項曾象徵性地回了一句。
「就你那些荒地,能養活你那些人?」
「不是還有凈玉(香皂)嘛!」
「嘿!你還犟上了!」
「我錯了!我錯了!娘親輕點……」
感覺到耳朵上柔荑力氣又大了,項曾趕緊投降。
「我想出去半年,可能這段時間不會回來陪您了……」
時間彷彿在此時停頓了許久……
突然間的沉默,以及耳朵上的手指輕輕離去;項曾偷偷抬起頭,瞄向陸瑤。只見陸瑤雙眼有些獃滯,眼眶中還有些發紅。
「娘親,我…我只是,只是出去做生意…我…」
項曾話還沒有說完,陸瑤就一把抱住了他,兩人沉默了許久;陸瑤被拋棄的這些年,其實內心早已死透,不過是不忍丟下自己的兒子。
三年前,項曾重新讓她拾取了生活的希望,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她不遺餘力的支持項曾,還勸說了她的父親幫忙。
不然,以那時五歲的項曾,又怎麼會得到外祖父的支持,氏族族長,又怎麼會花費那麼多東西在一個紈絝子弟身上。
此時的陸瑤聽到兒子要離開,她想起了項羽,他新婚第二天出門便沒有回家,她等到了半夜,第二天、第三天、第……
陸瑤始終沒有等到他回來,直到她懷孕了,她是那麼期待,項羽得知後會回來看望自己,笑着撫摸着肚子,一天又一天……直到她再次失望。
這一天,她很痛,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了項羽的聲音,可是就那麼一會兒,自己都沒有見到他,他就再次離開了……
陸瑤的心終於死去了……
今天,她害怕,害怕自己這個兒子,如同他的父親那樣一去不返。
項曾沒想到有這麼嚴重,其實在兩年前他去會稽的時候,陸瑤日日守在門前等項曾回來,每到深夜,獨自抹淚。
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逝,當項曾感覺跪坐的腿已經沒了知覺,只聽到陸瑤幽幽的聲音傳來。
「你一定要記得回來…」
「娘親…您放心,我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就一直陪着您」
項曾有些難受,又有些恨,到底是怎樣的心理經歷,才會讓一個母親達到這種模樣,這樣對一個孩子依賴。
而此刻,項曾似乎也真正開始融入了這個世界,自己不再是獨自一人,自己也有了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