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昭昭有唐,天俾萬國!
“東來……東來,就只剩你一人了!”
狂風捲起漫天飛舞的黃沙,遼闊的沙漠,讓這座斑駁皸裂的城池,顯得如此渺小。
渾身甲胄的白髮老兵,胸口深深插着一隻箭羽,嘴角汩汩流着鮮血,進氣沒有出氣多,顯然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萬里一孤城,儘是白髮軍;生是漢家人,死亦大唐魂!”
“東來,兩萬安西軍,就只剩你了。”
“你……要記住,你腳下踩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華夏的脊樑。惶惶盛世或已不在,但華夏脊樑不能倒下!”
“犯我大唐疆土者,雖遠必誅!”
青年緊緊握着白髮士兵的手,沒有悲切,沒有眼淚,唯有那一雙銳利的眸子,充滿了堅韌與不舍!
“薛爺爺,你放心,安西軍的大旗,我會抗着,永遠聳立在大唐的土地上!”
六十年了!
整整六十年,大唐安西軍死守龜茲城。
河西走廊早已淪陷。
沒有增援!
沒有糧草!
沒有軍餉!
甚至……早就沒有了大唐的任何消息,龜茲城的消息,也無法傳回長安。
或許,玉門關內,早就遺忘千里之外,還有一支白髮軍,為了守住大唐的疆土,與蠻子浴血廝殺,血戰到底。
但就是這支白髮軍,硬生生頂住西域蠻子一波波迅猛的進攻,沒有丟失一寸土地!
“這大旗,太沉了啊……你怎麼能抗得動!”
老兵熱淚橫流,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他雙眼目光開始渙散,卻始終捨不得閉上眼睛。
太苦了!
這麼沉重的擔子,為何要讓這個小小的肩膀來抗?
他本可瀟洒人間,與子美對詩,與太白飲酒。
濁世佳公子,翩翩世無雙!
然而,他卻出生在了龜茲城,成為安西軍的一員!
“昭昭有唐……天俾萬國!”
“好想……再看一眼……長安!”
這是老兵畢生的執念!
然而此時,卻已經走到了他生命的盡頭。
李東來輕輕的將老兵放在地上,溫柔的替老兵整理好身上的鎧甲。
“薛爺爺,我會帶你回長安的!”
青年拔起插在沙礫中的青銅劍,站起身來,任由臉上的血水滴落,挺拔的身軀猶如聳立在大漠中的鐵塔,目光灼灼的看着遠方。
噠……噠噠……
那是駿馬奔馳的聲音。
夕陽下,寒光閃閃,那是敵人冰刃映照的落日餘暉。
一片慘白!
殺意凜然!
“降不降!”
當先一騎士猛的勒馬,戰馬一聲嘶鳴,陡然止步,濺起漫天黃沙,趾高氣揚的看着李東來。
“若不是你們安西軍阻擋,我吐蕃大軍鐵蹄早就踏平北庭!”
“我們吐蕃歷來敬仰英雄,只要你願降,高官厚祿,錦衣玉食任君挑選。”
那騎士身材高大,滿臉虯髯,手持一柄大砍刀,顯得十分彪悍。
白髮軍!
終於殺乾淨了白髮軍!
一滴滴血順着大砍刀滴落下來,吐蕃將領內心洶湧澎湃!
這些白髮軍,整整擋住了他們六十年,耗死了三代吐蕃名將。
今天,終於在自己手中,將對方拿下!
他記得面前這個少年。
十年前,一個十歲的少年,就混在白髮軍中,衝鋒陷陣無往不利,斬殺了不少吐蕃將士。
若是能將此子收入麾下,掃蕩西域,平定天下輕而易舉,到時候松贊氏就會恢復昔日的榮光!
“不降!”
斬釘截鐵的聲音,飽含着衝天的氣魄,與三百騎士眈眈相向!
李東來手指輕彈劍刃,青銅劍發出嗡嗡的劍鳴聲。
他冷冷看着面前的吐蕃軍隊,清秀的臉上掛着鮮紅的血水,沒有絲毫的懼怕。
笑話!
老子十歲就跟着白頭軍上陣殺敵,如今十年過去了,西邊的白衣大食,東北的回鶻兵,什麼陣仗沒見過?
只不過,經過剛剛的鏖戰,李東來體力已經所剩無幾,說不定今天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面前的吐蕃軍隊不過三百騎,卻成了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
誰讓自己重生在了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叫華夏!
這裏的人都是黃皮膚黑頭髮,說著與藍星華夏同樣的語言,有着同樣悠久的歷史!
他們有着同一種風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
十年來,李東來看着老兵鬢髮逐漸斑白,他們對李東來如親人一般;
面對強敵,縱然明知不敵,他們也會亮出手中的寶劍!
哪怕血染疆場,也不讓腳下土地丟失半分!
這種精神,每時每刻,無不感染着李東來。
他……早已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安西軍!
如今,白髮軍全家覆沒,這個擔子落到了李東來身上,他又怎會讓兩萬安西軍鮮血白流?
“不降?”
“那就讓吐蕃鐵蹄,踏平龜茲城吧!”
那吐蕃將領長刀一指,戰馬如離弦之箭,朝着李東來奔來。
長刀上,燃起淡淡的藍色刀焰,惶惶大勢彷彿能將天地壓塌!
九品武者!
李東來眉毛一挑!
就算自己全盛之時,也擋不住九品武者全力一擊!
但!
沒有任何敵人,膽敢染指大唐半分疆土!
“大唐抗旗者,李東來!”
“安西軍全軍,列陣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