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烤紅薯

三日之後，光祿寺不起眼角落中的小院當中長出了一串藤蔓。

藤蔓很是新奇，在大明當中無人見過。

路過的人都要問上一句這是什麼。

院子當中汪文若是在院子外面做事都會回答：「紅薯！」

隨後詢問者皆是點頭表示明白，可他們一個個心中卻是疑惑：紅薯到底是個啥？

……

次日，小院當中。

一個老頭與一少年坐在院子外葡萄藤樹下。

兩人一旁燒着火堆。

火堆之中時不時飄出一股烤紅薯的香氣。

裏面有紅薯正在被炭火烤着。

兩人烤着火，等待着紅薯達到最佳時機。

這兩人正是黃老頭和汪文。

這幾日兩人倒是熟絡了起來。

這兩人隱隱約約當中看起來有些像是爺孫，更像父子倆一般。

兩人都在安靜的等待着烤紅薯的成熟。

等待的有些無聊了，汪文問道：「黃老頭你今天答應我的味精搞來沒？」

黃老頭尷尬的呵呵一笑：

「昨日喝多了，還有這事？

咱不記得了。」

他瞧着汪文，上下打量。

這小夥子奇奇怪怪，整天不着調，一天嘴巴蹦出奇奇怪怪詞語。

他說什麼味精有了再難吃的菜都不難吃。

可誰叫這小子做的飯菜是真的好吃，讓人不得不信不是胡扯。

可咱問遍全朝文武，沒有一個知道這東西。

明明昨日信誓旦旦說自己有路子一定搞來的。

這回老臉丟大了。

唉！

這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幸好他不知道我是皇帝。

要不然咱老臉是沒了。

「黃老頭，味精搞不到也不怪你，味精這東西要是弄出來怕是世界都發生了變化。」

汪文看出黃老頭一臉尷尬，索性說了幾句安慰一下，但他想了想，這件事情還是揭過比較好。

於是，黃老頭可不想再提這件事情，他必須要轉移話題，提一提別的什麼。

「對了，你小子不是說過有一寶貝要讓我欣賞來着，說什麼能夠解決現在大明飢荒的問題，趕緊給咱看看是什麼好寶貝。」

黃老頭等待着汪文介紹火堆當中的紅薯是何物。

汪文見火中燒的紅薯還差一點火候就可以吃了。

「別急，黃老頭，我給你說的寶貝就是還在火中烤着的紅薯。」

紅薯？

黃老頭知道火中的烤着的東西叫做紅薯。

這東西味道的確是香。

他一進來其實就想問這東西是什麼，只是礙於那個什麼味精，倒是一時半會兒給忘記了。

「這寶貝能夠解決大明的飢荒？」

對於這個問題，黃老頭顯的十分關心，但同時黃老頭心中也是不確定。

那滿是期待的眼神當中存在質疑的眼神看的汪文一個渾身顫慄。

「怎麼看你一個大明閑人比那皇帝老兒還急這等事情。」

汪文感覺有些害怕，便是脫口而出一句此話。

「咱又不是沒給你說過，咱以前是個乞丐，全家大多數都被餓死了。

咱怕餓的很。

有什麼糧食能夠量大可以吃飽，咱就滿足了。

更何況你也知道當今天子把奉錢削的不在食材上動手腳根本無法活下去。

唉！~更加可惜的是咱又是一個閑職，又無甚文化，想要活下去，就得靠手中所剩不多的幾個銅子兒四處打點一下維持住現在的位置。」

黃老頭說的愁容滿面。

其中真真假假，各自參半，一切只是為了讓汪文不再賣關子。

「也是……也是可惜……那麼大一把年紀混成這樣。」

汪文報以同情。

黃老頭這輩子怎麼混的這麼慘，以後有什麼好吃的多給黃老頭留一點吧。

反正這個小灶光祿寺的也吃不完。

不過現在也需要告訴黃老頭他為何紅薯是個對付飢荒的好寶貝。

「黃老頭，你知道為什麼這個紅薯是對付飢荒的好寶貝嗎？」

黃老頭盯着火中燒着紅薯搖搖頭。

「它賤啊，跟人賤一樣好養活，只要有土埋起來，幾滴水，想起來去看一下，就能活了。

當然，還有最主要的事情便是紅薯味道不錯，適合大眾口味。」

汪文說話間已經將黃老頭帶到院子角落當中不起眼的沙地上。

那裏結滿了藤蔓。

黃老頭看的愣住了。

他有些不太相信，他走了過去站在沙地當中，只是輕微朝着下面一刨土，便是提起了四五個紅薯來。

這些紅薯個頭都不小，一個個都有人脖子粗大小。

他盯着紅薯愣着神色杵在原地，他感覺到那些災民有救了，若是自己命人將紅薯種植推廣開來，以後天下會少餓死許多人。

黃老頭的手有些顫抖，眼角有些濕潤。

汪文見狀立馬拉着黃老頭坐到火堆旁，他怕這兩鬢斑白的老頭在自己這裏凍死了。

「別愣着，坐下來慢慢看，黃老頭。

馬上紅薯就烤好了，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烤紅薯就是秋冬季節的神。

這是汪文很小就明白的事情。

想必眼前黃老頭嘗過也會有這樣的認知。

「好！好！好！！！」

黃老頭拿着刨出來的紅薯不撒手。

他一個人坐在火堆前，獃獃的望着自己手中的紅薯。

許久。

黃老頭死死的盯着火堆中的之中紅薯。

他聞着飄進鼻子的香味，看着裏面不斷變熟的紅薯，嘴巴裏面不斷分泌口水，上下喉嚨快速打轉。

黃老頭放下手中的紅薯問道：「還有多久？」

剛問完話，黃老頭卻是發現，一旁的汪文已經抱着紅薯開始啃了起來。

黃老頭：？？？

疑惑過後，黃老頭也是自己上前過去抓起一旁的紅薯，邊吃邊說道：「你小子怎麼不喊我？」

紅薯真的好吃。

一口咬進去，軟糯而又發燙，吃的人心脾胃都暖了。

一股股甜味在嘴中化開，一點也不膩，讓人舌頭都化了。

黃老頭全然忽視紅薯燙嘴，一口又一口，一個又一個。

沒多久火堆中本就不多的幾個紅薯直接被吃光了。

「我看你黃老頭沒見過紅薯，看的出神，索性就讓你多欣賞一下，我先趁熱吃了。

烤紅薯畢竟要趁熱吃才好吃。」

汪文瞧着黃老頭風捲殘雲的解決了烤紅薯還意猶未盡只能尷尬一笑。

明朝初期還沒有紅薯這麼一個作物。

正是因為沒有這麼東西，不知道餓死了多少人，天下間發生了多少事。

現在紅薯藤出現了，歷史會朝着何處走去？

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個歷史走向。

「黃老頭，我看你還沒吃飽呢。」

「嘿！

今天我還真的就像回到了行軍打仗的時候。

饒是吃了這麼些個紅薯，都還感覺半飽。

太好吃了。

要是推廣開來，怕是以後天下飢荒會少些。」

黃老頭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來，說完這句話還要故意添上一句誇讚汪文。

「是啊，要是推廣開來以後飢荒會少些。

既然這樣，黃老頭，拿着。」

汪文把最後一個紅薯種子遞給了黃老頭。

「現在正是飢荒的時候，這是個好東西。

看你這麼閑，想必一定是惹着皇帝，只能天天在我這個小破院子當中閑逛，排憂解悶，要是你把這東西獻給皇上，賞你錢財自然是不必多說，說不定官入一品也不是什麼難事。」

對於這顆種子，汪文特地補充了幾句。

捏着手中的種子，黃老頭有萬般話語說不出來。

他只得問道：「你我不過與你幾日時光，無親無故，咱也不過將近甲子歲月之人，功名利祿對於我來說無甚大用。

倒是我這般年紀，應當賞花遛鳥，四處尋樂，只想遠離朝堂。

這種子給我，你認為這值得嗎？」

汪文點點頭道：

「肯定值得，餓肚子很討厭！

我從異鄉到大明應天府，見饑民無數，易子而食，更有甚者，以神明鬼怪之說欺騙百姓，更別說那些在其位中飽私囊之人。

我也不是什麼聖人，我只是個廚子，只有大家能夠吃飽飯，才不能夠瞎了我一手舉世無雙的廚藝！才會有世間萬人歌頌稱讚與我！！」

聽到最後，黃老頭笑了。

他明白，他笑道：「搞半天，你是怕天下人餓死嘗不到你的精湛的廚藝。

唉！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大志氣。

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如此，兩人開懷一笑，長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