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歸平靜……

屋內，正坐在窗邊走神的富江隱約間似乎聽到了陸遠那極富感染力的一聲大叫，猛然回過神來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然而受於視野限制，她僅僅只看到了那處平日裏再熟悉不過的灰敗矮牆。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音傳來。

「聽錯了？」

她有些詫異地撩開了耳邊的碎發，努力把臉貼近着玻璃，想要盡量看得清楚一些。

還是什麼都沒有……

「嗷啊！」

正當富江心生失望之際，一聲野獸似的尖鳴從一旁突兀傳來。

她的心中驟然升起了一種緊迫的感覺，這讓她想要立刻出去親自確認一番。

可剛站起身來，又不覺回想起剛才貞子的囑咐，只得硬生生地重新坐了回去。

「陸遠君怎麼還不回來……」

她吐氣如蘭地微微一嘆，面色猶豫間望向那天邊已離了樹梢的月亮。

「嘭！」

又是一聲巨大的轟響聲響起，在富江耳邊使勁彰顯着存在感，似乎有着什麼龐然大物被人猛然間砸到了牆上。

本就心生猶豫的富江頓時一怔，再也按耐不住躁動的內心，向著門外跑去。

……

陸遠同志此刻正在專心致志地研究着自己這條拉長了一米有餘的手臂。

「媽咪媽咪轟！」

「變短變短變短！」

「如意如意……」

只見面色抽搐的陸遠先生蹲在地上，不停地用左手老弟指着它躺在地面上裝死的那右手老哥，嘴裏念念有詞地說著一些奇怪的咒語。

「……」

等待了半響，見它仍舊毫無反應的陸遠覺得自己無疑又幹了一件蠢事，整張臉都顯得有些耷拉了下來。

他輕輕甩了幾下肩膀，手背在水泥地上磨得生疼。

「我難道要一直拖着這玩意嘛……」

陸遠看着那隻鑲在牆裏一動不動的「撲棱耗子精」，思考着怎麼處理後續之餘，頗為惱怒的又甩了兩下肩膀。

「嘶哈～」

「真疼。」

迫於行動上的不便，陸遠最終還是妥協地把它抱了起來，交給左手老弟暫時保管，而腳下則步伐不停地向著蝙蝠人走去。

「話說詭秘出現的這麼頻繁，普通人是怎麼做到對此一無所知的。」

話音剛落，他又自嘲一般的捂住了臉，有些悲觀地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死了吧……」

「陸遠君！」

「你去哪了？！」

正當陸遠放下小右準備大展身手，救蝙蝠人於水火之中的時候。富江那略顯激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驚得他急忙收斂情緒轉身。

還不待陸遠藏起右手重新露出一個微笑，就被心情急切的富江衝過來一把抱住，一股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熏得他有些恍惚。

「嗯……陸遠君你身上什麼東西這麼硌啊。」

富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樣，眉頭微皺間就想低頭察看。

「沒什麼……哈哈，沒什麼。」

陸遠眼見富江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急忙用僅剩的左手用力一摟她的腰，把她緊緊地抱在懷中。

「唔～，陸遠君你幹嘛。」

「富江同學……我好想你啊。」

感受着懷中的溫度，陸遠自富江暈倒后就開始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恍惚間竟然真情流露出來。

「……」

感受到富江的身軀微微一僵，陸遠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了口，一個緊張之下發覺右手竟然顫抖着變回了原樣。

「呃……那個……」

陸運抱着懷中沉默的少女，有些語無倫次想要解釋一番。

「我也是，我也想你……回來。」

富江猛地抬起頭打斷了他，緊盯着他的雙眸脫口而出，然後就像是想到什麼一般重新低下頭等待着陸遠的回應。

「……」

「我回來了。」

陸遠把臉湊過去輕聲耳語，似乎用完了全部的精力。

富江愕然抬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到身上一沉，陸遠的重量似乎盡數壓到了她的身上。

看着昏迷在自己面前的陸遠，富江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朱唇輕啟間將他重新扶穩：「歡迎回家，陸遠君。」

……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陸遠隨手掀開被子，感受着清晨微冷的氣息，沉濁的雙眼漸漸變得清明。

他扭頭看了眼一如既往地趴在床邊的富江，有些內疚地撓了撓頭，沒有去驚動她。

陸遠小心翼翼地繞過她的位置，下床為她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毯子后，從另一邊出了房間。

「恢復了……」

他把房門虛掩着，略帶沉默地看着自己已經完好如初的右臂，同之前找不出一丁點不同的地方。

「富江一定看到了吧……」

陸遠不覺想起了富江那黑夜視物的恐怖視力，料想到她當時肯定發現了，只是沒直接點破而已。

最初他還在想如果變不回去該怎麼和富江解釋，不過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了，正如自己不在乎富江當初是否會一直維持那種巨化的形態，富江應當也是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多出來一條麒麟臂的。

「大不了切了就好了。」

他模仿着富江那種微微上揚的語調，調笑般地開了個玩笑，隨後強迫自己的面色重新變得平靜。

他要成為怪盜基（劃掉）

他要練習撲克臉，至少也要做到不輕易流露出感情。

在這個詭秘橫行的世界，越是恐懼就越是離死亡更近一步。

遙想當初要不是他強迫自己忘卻緊張，強忍着那種頭皮發麻，渾身冰冷的感覺不斷地打斷貞子，和她強行套着近乎尬聊的話。

她也不會明裡暗裏來幫着自己了。

而那位每天準時上班打卡的剪刀姐姐，如果不是當初自己見到她那張嘴角開裂，笑容和善的面龐時表現的極度平靜，他說不準都沒機會逃跑就會被對方扯着衣服給削成了麻瓜。

在這裏就不得不感謝一下尖耳朵的老對手綠髮套了。

感謝遠在異世界的您用迷人的微笑讓我在面對其他笑容時顯得波瀾不驚。

祝願您能在與蝙蝠和小鳥鬥爭的日子裏越挫越勇，爭取攀登新的高峰……

一番感慨之後，陸遠輕車熟路地走到廚房，趕在熟睡的富江清醒過來前做好了今日的早餐。

呵，才不是害怕富江的手藝呢。

這是貪圖平靜的陸遠此刻最高的理想：

擺弄好手裏的柴米油鹽，保護好心中的詩和遠方，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