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最後的一期生(上)
那個地方名叫乃木坂?
是的,好像就叫乃木坂,是路嗎?還是什麼其他東西呢?
怎麼依稀記得,那裏有很多親愛的,相熟的,
人?同伴?
名為乃木坂的上坡道,孤獨的向港區一丁目延伸,恰好指向太陽蘇醒的地方,於是便有了乃木坂這個名稱。
嗯?不過這好像和名字的來源沒什麼關係吧.....
不過是一條路而已。
不知道是否因為它太過平凡,知道此處的也只有當地的人們,雖然在港區繁華的地段,了解這裏的還是太少,
有點寂寞呢,不過能安靜的觀賞來來往往的行人,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後來,好像知道此處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
又漸漸的少了,這…是錯覺嗎?
嗯,一定是錯覺吧。
過去了多少年?十二年了......
不,貌似不對,
不是十二年,是五十二年吧。
她們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她們的笑靨,她們的呼喚,她們的身影...
在記憶里越來越模糊了,
吶?
是吧,是越來越模糊了,一起去過關島嗎?一起去過沖繩嗎?我們還去過哪裏?頭...頭好痛,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記...記不起來嗎?
她們是我重要的…人…嗎,
............
想來是的吧,
記不起來那就不想了,這副身體,愈來愈差了......
第二天的早晨,為了尋找到曾經的答案,趁破曉之前動身前往港區的乃木坂坡道,
穿過長長的街道,穿過完全變樣的街景,穿過擁擠的人潮。
靜靜矗立在一座破敗的大廈面前,四周的工地遮攔預示着這裏即將被拆遷,東京都新一期的城市規劃,在幾天前已經開始落實,
意味着所有這片區域的老式建築會被移平,然後建上新的、更有科技感的建築與大樓。
踏着並不輕快的步子走着走着,天空已經微微泛白。我的內心不由的感到了一絲焦慮,稍微加快了腳步,
乃木坂到底是什麼呢?為什麼會有無數的名字,在這幾天時常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橋本、西野、生田、白石……還有平櫻希,她們到底是誰...
生命中存在過她們的痕迹嗎?吶,是很遙遠的記憶嗎...
在我的視角中,很多社員和工人正在一起打包大廈里的東西,他們急匆匆的腳步和佈滿汗水的臉龐,給我的內心添加了更多的憂慮。
指引我到這邊的神明啊,如果在這裏還未找到答案,那麼就再也找不到了。
正當發獃的時候,天空以察覺不到的速度開始變得明亮,城市天際線上方已經溢出朝陽的呼吸,
偷偷潛入第十一層的我,迷失在着這美麗的金色中,日出的金色絢麗且華美,為了不錯過這關鍵的一刻,趕緊走到窗前。
不過前面好像還有人,
“早”
我一邊坐下,一邊向著那個坐在破舊沙發上的人打招呼,也許是一同在緬懷着什麼,我與她都沒有說話。
那個人看着我,沉默了幾秒,隨後用點頭代替了問候。
“你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記憶在這幾年變得模糊不清,
呵,也許像他們說的那樣吧,人一旦蒼老,就會漸漸失去過往的回憶,
她還是盯着我不說話,
“旅人...吧...”
反正也垂垂老矣,用人生最後的旅人來形容自己,也算恰當。
還是沒有在這裏找到答案,不過破敗的大廈,在初陽中瀰漫著的灰塵,讓我隱約間有了一絲明悟。
朝她點了點頭,隨後指着頭頂的大廈某一層,說:
“我要到那一層去。”
“哦?為什麼?”因為現在到處都在拆卸,她很詫異。
“那..那裏,好像有我曾經的故事...”
“哦。”對方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是淡淡的回答。
不久,天際線泛起了魚肚白,伴着紅色的紋路,天空的黑色完全被取代了,此時朝陽已經完全顯示出她的身姿。
她拿起身旁的一卷非常古老的筒紙,裏面似乎有着什麼東西,然後用手指了指這個東西,
“要看嗎,剛從這個沙發里找出來的東西?”
“這是什麼?”
她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我也不知道。”
轉而“看日期好像是五十多年前的東西了...”
有些愣住,“五...五十多年前...嗎..”我喃喃自語道。
腦海中好像有了些什麼明悟,上面可能見證過我的曾經,
這種感覺異常的強烈,強力到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
“不知道,五十多年前,是什麼惡作劇嗎?”女人沒有過多的在意,而是把長長的筒裝物體拋給了我。
接過後我才發現是一個裝着海報的東西,雖然時間轉瞬即逝,但是這裏面應該是某些人的絆吧……
對,是羈絆。
咦?不對,為什麼這外面的紫色logo這麼熟悉,
和...和我有關嗎?
是誰會在這樣一個沙發的內層,藏一個類似時空膠囊的東西呢...
是希望嗎?是願望嗎?還是指引,亦或是..
夢想?
夢想的故事?
一定是的,
吶,
一定是的吧!
看了一眼正在觀賞朝陽的女人,深吸一口氣,
用顫顫巍巍的雙手,緩緩的撕開了封條,那不知從哪裏來,是否有人發現的筒身里,裝載的是怎樣的夢想與希望?我無法想像。
“打開了嗎?”看我拆開后,遲遲沒有從裏面拿出那捲畫紙還是海報,旁邊的女人疑惑的開口了。
“沒有。”
“是寫給某個人的信嗎?”
我搖了搖頭。
“那就拿出來吧...”
我有些難為情的搖了搖頭,表情似乎摻雜着一絲難以言明的緬懷,總感覺這裏面的海報,和我的過去緊密纏繞,
不,也許不對,和許多人有關,因為隱隱約約的縫隙中,我已經看到了一些早已回憶不起來的美麗容貌。
女人有些好奇,慢慢的走了過來。
“你很熟悉這裏,對吧?”女人又思考了一會兒,“不,應該是你以前很熟悉這裏,對...對嗎?”
我像機械式的點了點頭,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
不過,“我...也不知道,過去了太久了,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啊。”輕輕的抽出海報,泛黃的紙張,馬上要揭露出過往,心底有一絲的沉重。
“是啊,太久了,這個大廈換過無數主人,不過我聽他們說,最早是....讓我想想”女人的記憶力好像也不太好,
“好像是...索尼的大樓.....對,是一個音樂娛樂公司!我記起來了”
“是嘛...”
我淡淡的開口,但是微微顫抖的手暗示着我緊張的心情,那張巨大的海報快要被我完全抽出來了。
褶皺的邊緣,泛黃的章頁,如果不是裏面那塊已經瞧不出來顏色的干蠟,估計剛抽出來的時候就碎了吧。
女人默默地注視着一切,饒有興趣。
跪伏在地面上,用皸裂的雙手慢慢鋪開,一副巨大的海報呈現在我的面前,
無數女孩兒簇擁着一個女孩兒,她們穿着鮮亮得體,元氣與貴族兩種氣質交織在一起,令人神暈目眩。
中間的她,微微彎曲的眉毛,小小的臉上散發著無窮的魅力,透露出超絕可愛的氣質。
所有人的眼神明亮而純真,如同一汪清泉,靜靜看着位於中央的那位女孩兒。
她們是誰,她又是是誰?
旁邊的女子陷入了沉思,幾分鐘過後還是搖了搖頭.....
我沒有說話,
只是沉默的看着這張畫,
伴隨着初陽的光,打在我的睫毛上,斑駁的光影下,手指慢慢摩挲着位於中央的那個女子,
最後一舞過後的她,又哭又笑,這…應該是在東京蛋上最後一舞后拍攝的吧?
奇怪,為什麼我會記得這麼清楚.....
旁邊的女子好像發現了什麼,一行小字在海報的右下側,她一字一句的念到:“齋...飛鳥...畢業...”
時間過去了太久,許多字已經模糊不清,
我若有所思,看着自己手上好幾枚貌似昂貴的戒指,露出了迄今為止最燦爛的笑容,
旅人...
好奇怪的名字,剛剛什麼會替自己安排這麼一個稱號?
呼吸着有些渾濁的空氣,回頭眺望着遠方的旭日,我想,我來這裏的使命應該已經完成了一半,
女人有些詫異,她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笑,關心的詢問道:
“你還好吧。”
“嗯。”
靜靜攥着海報的我,堅定的回應道。
“對了,還不知道怎麼稱呼。”
.....
“旅人...”
還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稱呼,我抱着手裏的東西,像抱着什麼稀世珍寶,
上面還有一層,在等着我....
“旅...旅人嘛..”女人自言自語道。
沒有理會她,向上走去,
彼方念想,
指引着我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