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在殺機下生還
「前情提要:淡漠男人醒來,瞧見陶夭夭躺在身畔,旋即將她摟入懷;待到清晨醒來,用炙熱的親吻將她的心肝奪還。這一切被宋今朝看在眼底,下定決心要將他殺死在房裏。」
……
……
宋今朝的確起了殺心。
在他看來,眼前男人完全是在戲弄自己痛愛有加的外甥女。倘使其對陶夭夭果然有半點真心,就應該在前天的晚宴上阻止她和慕容京的定親,而不是拉着她在閨房暗室里做起一些不可見人的事情!
他越想越是面色冷峻。
於是同時,腦海里驀地浮現出無數個聲音,每一個聲音都在勸誡自己,理由不外乎是李動乃是李大哥的兒子、又受到聶隱虹的庇護、更身為聚寶堂的堂主。
可不論哪個聲音,都沒能抑制他做下照殺不誤的決定。
七月初,已然立了秋,清晨,當然會吹拂冷風,風絮沿着未翕閉的房門縫隙溜進去,盪起李動鬆散的頭髮,攪動宋今朝濃密的殺機。
放眼整個秋梁鎮,怕是都難找出一人制止宋今朝的暴起,即便人外有人,也絕不在當下的武功堂里,更不會是他李動。
然而分明察覺到殺機的李動卻分毫不減笑意。
他道:「您要殺死在下,宛若碾死一隻螞蟻;然而天下人可殺之,偏偏您不行。」
「哦?」
宋今朝難得從文弱書生身上看見生死不懼,覺得奇異的同時,也將眉梢挑起。
李動的笑容分外篤定:「即便是您,也無法否認,夭夭的確是為在下動了情。」
宋今朝嘆了口氣,如果沒有情,蠻橫的妮子早就把眼前這個動手動腳的男人大卸成八塊了。
李動繼續:「她是個執拗的女孩子,一旦徹底喜歡上了,就容易死心塌地,說來您可能不信,現在她或許正一邊晨炊,一邊偷笑哩。」
……
在廚桌邊撐着腦袋、笑眼發獃的陶夭夭突然打了個噴嚏。
咦,難道是昨晚沒有睡好,感冒了?
不由得又想起寵溺在那個臭男人、壞東西的懷抱里,臉頰逃不開紅暈。
……
「如果可以,在下希望她能一直笑下去,而不是看着自己鍾情的男人死在自己最親的舅舅手裏,心房裂解得破碎支離。」
李動向宋今朝盯凝。
「你是在要挾俺?」宋今朝非但眉頭無法松去,瞳孔更是收縮緊,跟着,以最兇狠的目光向李動睥睨、回應。
李動始終不畏不懼,甚至邪笑着湊近,居然把宋今朝的手握緊,緩緩放置在自己的脖頸,由着那粗壯的五指裹蓋咽喉,道:
「倘使您不信,大可以使勁。」
宋今朝只消用力,何止是咽喉,就連最硬的麻核桃都可以碎盡;偏偏此刻,他的指節是無論如何也捏不下去。
僅僅只能抓住李動的衣領,臂上青筋暴突,將整個人都給抬起:「你究竟想做什麼?」
「在下只是想和夭夭這輩子都在一起,如同她願意,就生兩個可愛的孩子,希望能是一男一女;其它倒也不強求,衣食無憂就可以。」
「你不是李動!」宋今朝可以肯定。
接着,他隨意鬆手,令對方摔落在地。
這一跤震得李動渾身劇痛,五官扭曲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可以忍受;艱難從地上爬起來后,迎上宋今朝刁鑽的目光,道:
「哦?」
「真正的李動,性子其實羞臊、怯懦,剛才那麼膩歪的話,他是絕對沒有膽量說出口;何況他傷得極重,俺仔細檢查過,可以斷定,刻下根本不是他能憑自己的意思醒來的時候。」
宋今朝沉聲道。
李動沉默,良久,最終也不再明白人面前掩飾了,答道:「您說得沒錯。」
「這麼說來,你確實是住在李動體內的另一個魂魄了!」
早年間的宋今朝在九州各處都曾闖蕩過,委實聞得這世間許許多多的古怪傳說;傳聞中,青蜃州里的確有可以封印他人魂魄的「囚靈波」,所以才不曾為此悸動;何況他在聚寶堂豈非親眼瞧見過,原本還懦弱的李動沉醉過後,立即變得迥然不同!
「所以你想趁李動虛弱,將身體搶奪?」宋今朝繼續質問道。
他搖搖頭,道:「倒不是沒試過,可只消他意識恢復,在下便要回到牢籠。」
「所以你到底是誰?」
「恕在下無可奉告。姓名身份、何以會在此,在下和您一樣,全然不知道。」
「失憶?」
「倒也有浮光掠影在腦海里晃,只是一旦想要深究,頭顱就像是開裂了一樣,疼痛難饒。」他苦笑。
宋今朝盯着他的眼睛,瞧不出半點謊言的跡象,長長嘆息,旋即道:「你喜歡夭夭?」
他大方承認道:「喜歡。」
「晚宴上的是李動,所以才沒有阻擋。」
他怒其不爭般,道:「沒辦法,李動實在是懼怕夭夭動粗了。」
「你不怕?」
他神秘一笑,道:「倘使夭夭震怒了,在下就躲回去,再苦、再痛,留給李動承受就好。」
宋今朝忍不住笑:「嘿,你他娘的倒是不吃虧。」
他道:「今天豈非就是受苦來了。」
宋今朝也覺得好奇。按照他的說法,只要不佔據李動的身體,一切的疼痛他都感覺不到,刻下李動分明一身腫、傷,他卻仍然執意出現,自是引得宋今朝問道:
「你怕不只是為了戲弄夭夭而來的吧!」
「宋舅舅明鑒,在下此番現身,確實有其他想法。甚至,還需要請您幫幫忙。」
「什麼忙?」宋今朝警惕看着他。
「正是昨夜那黑衣阿古求您幫的忙。」
他當然聽出黃清歡手下帶來了強將,若不是自忖應對不了,阿古也不會低聲下氣地來請宋今朝出手了。
宋今朝興緻缺缺:「風塵女子的爭風吃醋罷了,俺插手幹麼?」
「如果是跟二三十個一日一百文的崗位相關呢?」
宋今朝眼眸乜斜,仔細盯凝對方良久,道:「李姑爺,可不可以跟俺好生講講?」
李動並不介意跟宋今朝透露計劃,於是把自己對西鎮港志在必得的想法傾囊相告,且道:「瞧阿古的模樣,終究是不想秦姑娘輸的吧;所以在下正打算去與她商量,以扭轉乾坤換燃眉之急。」
「僅是兩個月不來船,「燭龍幫」當真就會連港口都不要?」
李動道:「中途放些風雅集從此只有陸路送貨的風聲,兩個月見不着動靜,保管庄世昌會上當。」
「就算他果然將西鎮港轉讓,水運依舊是死氣沉沉的模樣,你就這麼有信心靠碼頭搬貨能賺回贖宅子的一千五百兩?」
李動笑道:「誰說在下靠的是碼頭搬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