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中劇毒
東廂清風苑不同於往日,四遭靜的詭秘,偌大的梧桐樹影搖曳,定睛望去可以尋得那肅殺之氣的原頭。
暗衛之一的黑羽麟已經將這裏團團圍了起來,避過了宮中所有的的羽林衛,蟄伏於此,而他們都效命於一人,便是墨修。
正廂堂中,瀰漫著血腥味,床上的蘇黎嘴唇泛白,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昏迷中纖細的手指扯拽着被褥,神情悲痛。
而不遠處的男人靠背椅而坐,劍眉微蹙,也在隱隱壓抑,痛苦之色較之前有所減輕。
「君上!您的毒……」林毅閃身恭敬的半跪在墨修面前,語氣擔憂。
「無礙。」男人薄唇微起,吐出這兩個字,而後睜開鳳眸,掃向一旁床榻上的人,「本王離府之後的事,事無巨細,去查。」
蘇黎在剛剛展露出來的是醫術無疑,這個女人什麼時候還會解毒的手段了,到底是首輔更深的算計,又或者是什麼新的把戲還未嘗可知。
墨修眼神陰晦,起身來到床畔,看着那女人巴掌的小臉擰做一團,眉宇間殘留的堅韌尚存,剛才她行針落手的果敢倒別有韻味。
他抬手將一枚藥丸送入蘇黎口中,「這是玄月丹解藥,雖然不能徹底無痛,但可緩解一二,蘇黎,本王但是很感興趣,你到底想做什麼。」
話音落下,男人撫手壓下袖口,換上一身暗黑色長袍,銀白細線秀出的虯龍熠熠生輝,在黑夜中格外璀璨,徒生一股上位之氣。
伴隨着墨修離開,夜色籠罩,那些看戲的人都忍不住伸出魔爪,今夜的皇宮必定有人睡不着。
於水深火熱中熬過了不知多久,蘇黎恍惚醒來。
嗡!
只感覺腦中嗡嗡作響,一身的虛汗讓蘇黎仍舊有些頭昏腦熱。
「哎呦!醒了!」
一道老婦人驚喜的聲音響起。
頓時四目相對,大眼對小眼,蘇黎被迫直視面前的皇太后,一位滿臉笑容威而不怒的老太太。
「哀家的乖乖,你可算醒了,你這都昏睡一天一夜了,可把哀家擔心壞了。」邊說邊撫摸上去,皇太后憐惜的看着面前一把骨頭的瘦弱女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皇……太后,兒臣給您請安。」蘇黎虛弱開口,作勢就要跪下,身子搖搖欲墜。
眼見小女如飄絮,皇太后急忙制止。
「好孩子,快快,不必行李,你剛產子,身子虛得很,好生將養才是,不忌也真是的,光顧着保家衛國在外征戰沙場,竟不知顧家,苦了你一個人捱生產劇痛,鬼門關走了一遭。」皇太后說的真切,是真真心疼,自從她醒來,陸陸續續的補藥一直在往宮殿裏端。
墨修,字不忌,這聽上去就不是什麼善茬名字,生下一副尖酸刻薄。
蘇黎看的眼花繚亂,不過當下她能感覺到身子中的玄月之毒已然不在,似是昨晚迷糊間吞了什麼藥丸。
莫不是墨修那廝終於做了回人,揣着疑慮,她需先將眼前的事情穩住,才能夠保住自己的小命。
「皇太后不要怪王爺,王爺日理萬機能垂幸小女,已是小女祖上三代的榮幸之至,小女感激不盡,又怎敢勞煩王爺關心體恤。」話語間帶有委屈哭訴之意,蘇黎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拌的很是成功。
她本就長得去林花黛玉般,姿色絕絕,精緻的五官像是鑲嵌在巴掌臉上的藝術品,病嬌美人不足為過。
而此時,女人那睫撲閃撲閃,氤氳這濕氣更是楚楚動人。
「小阿黎莫哭,你與不忌已經成親,也應當喊我一聲皇祖母,你放心,現如今祖母會給你撐腰,你為九王府生了嫡長子,便是最大的功臣。」
蘇黎一語二意,一道破在王府處境不好,二道破九王墨修對自己也不堪,精妙之處就在此。
得到皇太后的關懷並不能保證她性命無憂,要知道憑墨修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隨便找個借口便可以替自己收拾,而現如今這只是第一步暫緩之計。
萬事還要靠自己,蘇黎已經打定了主意,昨晚險些喪了命,此刻的她彷彿活的更清明了一些。qδ
「你這小模樣可是和汝母一般無二,當年在我膝下,風姿綽約的才女,哎,只可惜。」皇太后話中惋惜,沒有接著說下去。
可這幾次三番別人口中的吾母,倒是引起了蘇黎極大的興趣。
「皇祖母……我母親她……」她想要多問,卻見對方沒了話音,便知道這事沒那麼簡單套出來。
「好孩子,以後你都會明白的,好生歇息吧,陳官所言我不可近身過久與你,待到幾日之後,哀家再去王府探望你。」皇太后眼中含情,囑咐再三。
外面早已備好了車攆,李婆子也已等候在側,蘇黎這是要被送回王府,那個狼壇虎穴。
被攙扶着出了清風苑,陽光下,蘇黎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隨之變得淡然。
「大小姐,我們真的要回王府嗎?」李婆子在旁憂心忡忡。
「不回去又能如何,墨修神通廣大,在太皇太後面前亦是如此,他想讓我回去,我又有什麼法子留在這宮中,再說,你當真以為宮中人人都盼望着我安生么,且看着吧,那些個麻煩很快就要找上門來了。」
蘇黎自顧自說完,登上了車轎,順着城南宮門一路向下,高牆之側,果不其然有人早已等候多時。
「九王妃!老臣蘇慶平給您請安,還望九王妃一敘。」蘇慶平攔下車轎,身旁四五個喬裝打扮的下人看上去都有點看家本領。
蘇黎苦笑,他這個道貌岸然的爹果真按耐不住了,竟然這麼快就找上門來,屬實愚蠢。
宮中眼線眾多,他公然和自己聯絡,墨修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樣一來,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會被強加在蘇黎身上,她這個悲催的小命又不保了。
故,為了讓自己有點好日子過,蘇黎並未起身與之相見,而是隔着車簾輕飄飄的開口,「首輔爹爹有什麼事情?兒臣現如今剛生產身子虛弱,恐不能面見。」
一語畢,蘇慶平明顯臉色陰沉,像毒蛇般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