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三刀六洞,恩斷義絕

第94章 三刀六洞,恩斷義絕

風雄的師父老祭司原是風王的親弟弟,當時在部族內部老祭司繼位的呼聲一直是最高的,但是在那場從故土逃離的戰鬥中,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老祭司主動放棄了王位,心甘情願地當一名無名無姓的祭司。對於這段往事,風雄一直如鯁在喉,他從小就是一個孤兒,父母早在生下他之後便被妖獸的突襲所殺,如果不是老祭司及時出現,他幼小的生命將就此終結。

此後如今的風王,當時的大王子便收養了他,但是他始終在老祭司身邊學習與生活,直到那場被迫讓族人遷徙的戰鬥發生,老祭司讓他掩護老人與孩子們先行撤退,而他則留下斷後,這是風雄最後一次見到他那位以戰士與王子的身份站立在他面前的恩師。

「風字佩,是他給你的?」

風王冰冷的話語打斷了風雄的回憶。

「是。」

風雄沒有任何辯解。

「好,很好,帶着非本族之人擅入地洞,害死了我的王弟,又私自藏下了代錶王室權威的風字佩,我是不是該將王位禪讓給你了?」..

風王冷冷地問道。

「風雄不敢。」

風雄低着頭說道。

祭司趁着幾人不注意立刻竄到了地洞的入口,發現地洞入口已經被徹底埋葬在土堆之下后,他立刻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風王。

風王冷哼一聲,命祭司敲響了王殿之前的集合獸皮鼓,所有的族人皆到了王殿之前,風王手持權杖將李商炎與風雄所做之事告訴了所有子民,台下議論紛紛。

「不可能是將軍,一定是外族人蠱惑了將軍。」

「說得對,將軍為咱們留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背叛我們。」

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不許污衊我阿弟!」

風雄憤怒的吼道,讓全場的議論歸於平靜,李商炎看着這漢子,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父王,風炎救過我的命,他不會是這樣的人。」

緩緩到來的風鈴看了一眼滿頭白髮的李商炎,臉上流露出一絲心疼之色。

「公主,你還小,人心叵測啊」

祭司說道。

風鈴沒有理會祭司的話語繼續哀求着他的父王。

「祭司說得對,人心叵測,也許他就是妖獸派來通過親近你,來謀害老祭司的。」

父王不耐煩地回答道

風鈴驚訝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父親有些陌生。

「按照父王這樣說,那風鈴也該同罪。」

風鈴說罷站到了李商炎的身邊,李商炎看着她心中竟升起了一絲酸楚。

「公主莫要添亂,此事皆因我風雄而起,由我一人承擔。」

風雄厲聲說道。

「好!既然如此,就按照族規處理,勾結外族,私藏王室之物,理應處死,念在你為我族兢兢業業,浴血奮戰的功績上,我宣佈將風雄一家逐出部族,永不得復歸!」

風王說罷叩響手中的權杖說道。

「大王三四啊,沒了將軍,我們戰力大減啊。」

風伯聞言立刻跪下求情,一眾與風雄浴血拚殺過來的將士也一同跪倒在地。風雄的威望再次激怒了風王。

「將軍的職責由祭司接任,祭司雖然不善戰鬥,但是強於謀划,一樣能為部族立功,難道少了他風雄我族便戰不過妖獸了?」

風王直接宣佈了任命。

風雄緩緩抬頭看着他這位義父,縱有千般委屈,養育之恩在前讓他無法辯駁,而兄弟之義加上師父臨終所託,讓這個堅強的漢子留下了滾滾熱淚,他緩緩抽出腰間用來割肉的小刀,恭敬地對着風王行禮。

「這一刀,風雄還您養育之恩,日後無法在您身邊侍候,望您保重身體。」

風雄說罷將小刀徑直刺入自己的腹部,鮮血四溢,在場眾人皆被眼前的一幕嚇傻。

「大哥!」

李商炎想要上前阻止卻被風雄攔下。

「阿弟,不要過來,讓大哥還完,不把恩情還完,大哥是做不了自己的。」

風雄對着李商炎露出了慘白的笑容。

「這一刀,還您對我妻兒的照顧之恩,沒有您,我們無法一直吃到肉食,我兒也不會如此健碩。」

風雄說罷,拔出小刀再次刺入腹部。兩處腹部的傷口讓這個漢子冷汗直冒,鑽心的疼痛到了他的臉上卻化作釋懷的笑容。

「最後一刀,我為即將要冒犯您懲罰自己。」

風雄說罷再次向著自己的腹部刺去,風王看着眉頭緊蹙,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後便緩緩合起了雙眼。

「敢問大王,當年我師父為何會心甘情願地做一名祭司!」

李商炎扶住即將到底的風雄,他立刻將離火的能量渡給風雄,風雄笑着看了他一眼,隨後靠在他的身上,發出了最大聲的質問。

「外族之人,本族之事,與你無關。」

風王轉過身去,淡淡的說道。

「是吧,既然如此,師父留下的玉佩,我便帶走了。」

風雄笑着向後退去,他笑得很慘,眼淚從他的臉頰緩緩滴落,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經過,只是他不願意在自己的師父與義父之中做出抉擇,而現在,風王的反應無異於是坐實了他的想法。

「既是你師父給你的,你便帶走吧。」

風王嘆了口氣,放緩了聲調說道。

「大王不可!」

祭司急切地說道。

「多謝大王寬宥,我這便帶着阿弟與妻兒離開。」

風雄抓住李商炎的手緩緩退去。

「大王不能放走外族惡徒。」

祭司指着李商炎驚呼道。

「慢着,你的事情完了,這位李商炎的事情還沒完呢。」

風王扣了扣權杖說道。

李商炎剛想上前搭話,卻被風雄一把攔下。

「他是我阿弟,阿弟的過錯,當大哥的一力承擔。」

風雄站直了身體說道。

「哼,就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怎麼承擔?」

祭司問道。

「三刀不死便能離開對嗎?在場的兄弟們,誰肯給我一些烈酒?」

風雄環視着周圍的戰士問道。

「我來!」

一位戰士惡狠狠地看着祭司,丟出了一袋烈酒。

「還有我!」

戰士們紛紛將自己的藏酒丟給了風雄。

「多謝諸位。」

風雄將酒袋打開,猛地灌了一口,舉刀便要刺向自己,李商炎緊緊的握住刀刃,鮮血從刀劍緩緩滴落,風雄看了李商炎一眼,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

「大哥,你身為兄長代弟弟受過的確不錯,但是你已經挨了三刀,當兄弟的自然應該有難同當。」

李商炎用流血的手奪過風雄手中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的腹部,身體的疼痛絲毫不及離火焚魂的痛苦,李商炎將小刀拔出,鮮血四溢,那鮮血如同滾燙的岩漿一般,一落地便升騰起徐徐白霧。

「好,是個漢子!」

「風炎大哥不會幹這樣的事情的,我一個將我們從巴蛇的圍困里救了出來,你們為什麼不相信他。」

一位跟隨過兩人進入竹林的年輕戰士辯解道。他的吼聲讓周圍陷入安靜。

李商炎接過風雄手中的烈酒,猛烈地灌了一口,隨後又是一刀刺入腹部,烈酒融入鮮血,將這兩個面色蒼白的男人映照得無比駭人。

「我救過你們的公主,還有這些戰士,但是你們也同樣救過我,我還承了老祭司的恩情,從此我與你族恩斷義絕。」

李商炎不是不想辯駁,一來風雄身受重傷,而來如今沒人會信他這個外族的話,索性快速的處理完眼前的事情,帶着風雄前去療傷。

李商炎說罷,面不改色地將第三刀刺入自己的腹部,失血的虛弱讓兩人只能依靠互相攙扶借力站直,六刀過後,兩人身前滿是鮮血。

「滾吧,以後是敵非友,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風王冷哼一聲將最後一絲不忍帶入了王殿之內。

「大王!不能放虎歸山啊!」

祭司在風王的身後說道。

「我累了,祭司想要杜絕後患大可自行動手。」

風王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原本祭司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風王的話堵住了嘴巴。

風雄在李商炎的攙扶下,勉強對着風王的宮殿行禮,禮畢,一旁的妻子才紅着眼睛沖了上來為他包紮傷口,而一旁的風鈴也為李商炎包紮起了傷口。李商炎一眼掃去,風鈴的腹部也有血紅的印子,雖然沒有流血,但是她的臉上與兩人一樣的慘白,這三刀的痛苦,風鈴為他承擔了一半。

「收回去吧,我要跟大哥走了。」

李商炎抬起左手露出血誓。

「給了就是你的,走到哪裏都是你的。」

風鈴眼中淚珠滑落,倔強的說道。

李商炎看着這個犟丫頭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大嫂阻止了。

「叔叔莫要再說了,再說這丫頭該隨你一起去了。」

大嫂適時的調笑,讓風鈴地止住了哭泣。

「誰要隨他去了,要隨也是隨風雄去。」

風鈴嘟着嘴說道。

「公主,這可不行,你嫂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風雄話說到一半就被大嫂捂住了嘴,不讓他再胡言亂語。

「你即便不讓我跟着,你受傷了我也會受傷,你就讓我在族裏死得不明不白好了。」

風鈴一邊用力紮緊李商炎的綁帶,一邊小聲說道。

「大哥可想到了去處?」

李商炎轉過頭問道。

風雄聞言搖了搖頭。

「不如去修羅族的故地吧,雖然兇險也好過在沙漠中流浪。」

李商炎說道。

「好啊,那裏離着礦洞很久,我們還能幫一些忙,如果真的讓祭司帶領隊伍只怕一些老戰士會有所不服。」

風雄認真的說道。

「都把你趕出去了,你還操心。」

風雄的妻子笑罵道。

「師父於我有大恩,大王得罪了,師父的卻無法還清了,我想在故地給師父修個衣冠冢。」

風雄落寞地說道。

「恩,雖然與老祭司接觸不多,但能教出大哥這樣的徒弟,足以說明老祭司的為人。」

李商炎附和道。

「你們兩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一個兩個半死不活的,故地里可有許多巴蛇呢。」

風鈴拍了拍風雄身上的傷口,疼得他冷汗直流。

「你怎麼不拍阿弟的。」

風雄問道。

「拍他的我也會疼啊。」

風鈴嘟着嘴說道。

「走吧,我們該離開這裏了。」

風雄在妻子的攙扶下站起了身體說道。

「行了,行囊我早就打包好了。直接出城就好。」

風雄的妻子指着三個孩子身上的背囊說道。

風雄幾人走出外城,一對全副武裝的戰士站立在大門的兩側,有的送上肉乾,有的送上酒袋,風雄照單全收,沒有絲毫客氣。

「恭送將軍!」

眾戰士齊聲說道。

風雄沒有理會,只是緩緩向前走着,眼眶早已濕潤,他不敢回頭看這些與他朝夕相處的戰士們,他越轉越快,直到傷口處滲出鮮血,才被一旁的妻子拉住。

「大哥,相信我,還有機會回來的。」

李商炎心中已經將所有信息串聯了起來,只是眼下不是說的時候。

「師父死前讓我無條件地相信你,既然是你說的,我信!」

風雄望着李商炎的笑臉,堅定地點了點頭。他這才敢回望身後的這座小城。

幾人走出百步的距離,一個身穿獸皮衣與獸皮短裙,背着長弓的少女緩緩地追了上來,風鈴害怕自己太靠近會被趕回去,但是她又擔心受傷的兩人無法應對大綠洲之中的巴蛇,只能遠遠地跟在後面。

「沒想到公主還是個痴情女子。」

大嫂看了一眼李商炎笑着說道。

「我阿弟卻有可愛之處,也不奇怪,他兩經歷過生死,和我們一般。」

風雄握緊了妻子的手,兩人話語間沒有歉意也沒有責怪,只有理解與包容。

「孩子還在呢。」

大嫂紅着臉抽回了手臂。

「怕什麼,孩子們樂得見到我們恩愛。」

風雄笑着再次握緊妻子的手,十指緊扣。

「阿大、阿二、阿三,快去扶好你們叔叔。」

嫂子紅着臉說道。

三個孩子十分聽話,一左一右攙着李商炎,還有一個在後面防止他跌倒,這把李商炎弄得哭笑不得,好似自己是一位耄耋老人一般,不過這時李商炎才發現這三個可愛的還是一男兩女,最小的是男孩,與女孩相比顯得瘦弱了一些。這不禁讓聽過老祭司介紹修羅族的李商炎心中對着大哥大嫂豎起了拇指。

「只有阿三是我們的親生的,阿大,阿二都是你大哥的戰士們留下的遺骨,你大哥不忍心孩子沒人贍養便領到了家裏來。」

大嫂似乎看破了李商炎的想法,緩緩地說道。

「哎,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

風雄寵溺的摸了摸阿大和阿二說道。

「沒事,兩個孩子都知道,都和你一樣從小就是犟種,趕都趕不走。」

大嫂嘴上說著責怪的話語,眼中卻滿溢着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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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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