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此無心愛良夜（5）

秦永鳴如實向霖風長老稟報，霖風長老搖晃了一下酒壺，眼底閃現一絲興味。

「殷掌門，你看如何？」他知道殷子鈺對她的關注，本以為只是個可愛的普通人類，沒想到卻是個還沒有打磨的珍珠。

殷子鈺並不在乎這些，「她本就是我要收的徒弟，不管她有沒有靈根，我都會教導她。」

「那如今看來，你教導的重任就重了，」霖風長老讓秦永鳴傳話，花蕊便成了殷子鈺的徒弟，跟隨着他好好修習。

花蕊現在可以名正言順的跟在新認的師父身邊，成為他的小尾巴，脆生生的叫了一聲師父。

剛聽到這個稱呼，殷子鈺竟有些不習慣，許是聽她叫神仙哥哥叫久了。

「花兒，你是我收的第三個徒弟，也是最後一個，你大師兄凌雲他去南海除水怪，如今尚未回來，你師姐夙菀你也已經見過。以後你和為師一起住在仙雲山，為師要親自教導你。」

「知道了，師父，」花蕊乖巧聽話。

夙菀知道花蕊和師傅一起居住的消息，她拿着劍狠狠的朝竹林上砍去，以往她作為師父唯一的女弟子，只覺得這是唯一的殊榮，已經是極好的恩賜了，但相比花蕊，卻也不曾有過那樣的待遇。

可以和師父一起住在仙雲山，那個居所雖然常年是雪，但除了師父，任何仙侍都不曾上去過，就連她也僅僅去過一次。

她的眼角泛紅，難道僅僅是因為不甘和嫉妒嗎？竹子上一道深深的痕迹是她剛才的傑作，她的手臂也因為力道而震的發麻。

此時，花蕊正在參觀仙雲山。仙雲山上，到處是雪，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一座孤零零的木屋立在中央。

然而仙雲山上最美的景色就是木屋前的一片紅梅。

「我知道你喜歡花兒，但是這片土地最適宜種的只有梅花了。這是我特意為你移栽的，喜不喜歡？」殷子鈺從前也不曾想過自己會這麼做，滿心滿眼的都想對一個人好，他一個人向來冷清慣了，但想到往後的歲月里，會有這樣一個小人陪着他，他便使盡了全身的耐心和熱情。

花蕊震驚了，在她的世界裏，雖然彼岸花紅的奪目，但卻只能蜷縮在黑黢黢的地方。而這樣傲立的紅梅，靜靜的綻放在白雪的世界，彷彿她是從地獄而來的使者，只能嚮往着頭頂的神明。

想到這兒，她有一瞬間的自慚形穢。

感覺她有些發白的臉色，她有些急了，「是不是仙雲山太冷了，你不習慣，還是你不喜歡這片紅梅？」

「不，不是，我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地方，讓我想起了我的家鄉，師父，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對嗎？」花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希冀的望着他。

「對，你有家了，」殷子鈺淺淡的笑容仿若有能讓冰雪消融的魔力。

一身白衣與這立於白皚皚雪景中的紅梅融為一體，都深深的印在了女孩的腦海里。

一陣風吹過，紅梅落了一地，女孩額前的彼岸花圖案好像更深了，然後又消失在了額頭。

在山上修鍊的日子無疑是快樂而美好的。但偶爾花蕊也會犯起懶。

「師父，今天我們不學了好不好？我想下山去玩兒，每天練字都太累了，你看我的手指頭都已經起繭子了。」

坐在案几上的殷子鈺皺眉抬頭，此時他是嚴師，要嚴格的要求小姑娘。

「不可，將今日的內容抄習完，明日還有其他課程要學呢。」

「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用無憂劍啊？再不用的話它就生鏽了。」

小姑娘嘟着嘴，湊到他的案几旁。

他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書本，耐心說道，「學習要循序漸進，如果不識字，如何能記住那些法術口訣？乖，不要撒嬌，回去坐好。」

花蕊還是聽師父的話的，便又坐回去練字了。

想到花蕊最近一陣子也挺辛苦的，殷子鈺又從嚴師變回了那個好脾氣的神仙哥哥，「如果累了就出去玩會兒吧。」

聽到這話，花蕊哪裏還坐得住，將手中的筆一扔，撒着歡的往屋外跑去。

小腳在雪地里跑着，留下了一串串的腳印，腳下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一陣風吹來，梅樹上的花輕輕搖晃着，白色的雪團簌簌落落的抖落下來。偏偏花蕊還覺得不夠，雙手推搡着梅花的樹榦，樹枝上的雪都震落下來了，她完完全全成了一個雪孩子。

殷子鈺坐在案幾前望着窗外的景色，紅梅，白雪，還有一個她。

恍神之間，窗外不見了她的身影。

殷子鈺坐不住了，推開屋子，四處找尋她的身影。

「師父，我在這兒，」聲音來自他的背後。他回眸望去，卻看到了她手裏的東西。

「師父，這是那箇舊倉庫里我找出來的東西，這是什麼東西啊？感覺好奇怪，」她用手輕輕撥弄了兩下，發出了兩聲沉悶古舊的噪音。

「是箜篌，一種樂器，」望見舊物，他想起了自己的師父，清冷的不含雜質的眼睛。

「師父，可以教我嗎？我想學這個，」她對這個東西產生了很濃厚的興趣。

「自然，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教給你，這也是上古神器，我先給你演示一遍，」他席地而坐，雙眸微閉，雙手先試了一下音，這麼多年過去，聲音還是如此清脆悅耳。

花蕊便見他的雙手靈活舞動着，好像操縱在他手間的不是樂器，而是指點江山的世界。清越空靈的聲音如他本人一般，泠泠如山雪清泉，不染世俗，不染風塵。漫天的紅梅和飄雪隨着他的曲動而沉淪，好似有一股靈力吸引它們，席捲於天地之間。

這一刻，花蕊好像也沉淪了。在那寒冷的清澈的空氣里的一切，照射在她光亮的視線里。

此刻，她眼中的師父不再是像白面饃饃一樣，她讚歎出聲，「師父，你真美。」

殷子鈺被這一聲戲言弄得哭笑不得。

霖風長老正上門拜訪，忽見這一幕，也是被這美景驚呆了。

「你這小徒弟說的不錯，可不就是活脫脫的大美人嗎，」霖風長老了戲謔着說道。

殷子鈺收起臉上的笑容，不悅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可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你的小徒弟的。我們門派歷年的規矩，都是新入選的弟子需要結伴下山歷練一番，你總不能護着你這寶貝徒弟不讓她去吧。」

花蕊私心裏還蠻想下山去玩玩的，也可以順便打探一下阿野哥哥的下落。

殷子鈺道，「也好，花兒，此去一路注意安全，為師便不陪你了，你需要靠自己，若是遇到危險，可喚鈴叫為師，或者尋求同門的幫助，知道嗎？」

「為什麼師父不去啊？」花蕊一想到要與師父分離，出遠門的興奮感都煙消雲散了，只想賴在師父身邊。

霖風長老笑着道，「小花蕊，別的弟子可都是獨自去的，哪能身邊讓師父跟着。你覺得這像話嗎？」

花蕊想到那個畫面，也頓時不自在起來，好像唯有她是沒斷奶的孩子一樣。

「那好吧，師父，那徒兒就去了，徒兒不會讓師父丟臉的，徒兒會很想師父的。」

看着乖巧的徒弟，殷子鈺竟有些不放心起來。在他眼裏，她永遠是個孩子。

花蕊離開后，殷子鈺去找了夙菀，他不放心花蕊一個人，命夙菀這次歷練一同前去。

夙菀對師父的命令從來都是言聽計從，不敢違抗，她面上恭恭敬敬的答應下來，但藏在袖子裏的手微微掐住掌心，忍住了心裏的恨意和嫉妒。

花蕊在隊伍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大美人司嵐，還有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狼牙。

「美女姐姐，好久不見，」花蕊揚起明媚的笑容。

司嵐還是一如既往的妖嬈美麗，她並沒有答話，反倒是一旁的狼牙忍不住開了口，「聽說你在仙雲山修鍊，那裏常年是雪，會不會很冷呀。」

花蕊搖搖頭，有師父在身邊，她才不覺得冷呢，倒是心裏一直暖烘烘的。

「嗯，此次出發的目的地在哪裏呀？霖風長老通知我的時候比較倉促，沒有來得及細說，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此時，司嵐倒是開了口，「窮奇鎮，那裏靠近魔窟，妖魔鬼怪多聚集在那裏，也是試煉的極佳之地。」

「窮奇鎮？最近我看了許多古書，聽說窮奇是古代四凶之一，性情兇狠，喜歡吃人。那個窮奇鎮是不是真的有窮奇呀？」花蕊知而好問。.br>

「是呀，害不害怕？」狼牙裝鬼嚇唬她。

花蕊小心肝兒顫了顫。

「狼牙，別鬧了。放心吧，有我們在呢，」大美人這次倒是出乎意料的溫柔。

此次歷練，除他們三人外還有三人，花蕊與他們雖然不是很熟悉，但他們的名字還是知道的，也分別與他們打了聲招呼。

「安大哥，劉姐姐，王大哥，」花蕊模樣可愛，還有甜甜的蘿莉音，很討大家的喜歡。況且她還是掌門的新徒弟，要巴結也是他們巴結她。

安少卿抱劍向她行了一禮，劉瀅不冷不淡的嗯了一聲，王小安有些靦腆，撓着頭對着她傻笑。

這時，夙菀走了過來。

「我是這次歷練的帶頭人，這一路上要聽我的指揮，我不希望個別人拖我們這個隊伍的後腿，」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花蕊。

一行七人便浩浩蕩蕩的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