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從此廟堂添故事(19)
正在紫蘇不知所措的時候,兩個護衛攔在了她的身前,其中一個悄悄的對她說道,「公主有請,紫蘇姑娘請隨手下來。」
無能見這兩個人要帶走她,狐疑的攔在她的身前,「你們身份不明,我不能讓你們帶走她。」
紫蘇心下也有疑惑,平日公主做事雖是謹慎,可沒道理會派兩個面孔生的手下過來尋她,這不符合她以往一貫的做事風格呀。
那兩個護衛拿出了公主給的腰牌,紫蘇看得分明,確實是出自公主府的令牌,非公主親信的人不可能拿到這個令牌。
她放下心來,對無能搖了搖頭,「他們確實是公主府的人,你放心吧,這次我會跟公主說清楚的。」
無能還是有些擔憂,他只是想起在靜安寺時師兄被罰了板子的事情,僅僅是因為她不喜茶水。
「三日後,城門口,我等你,若是你沒有來,我就去找你,」無能眼神真摯,讓紫蘇心裏一暖。
「好,我必赴約,」紫蘇也作出了承諾,隨二人走了。
馬車載着紫蘇七拐八拐的繞了很遠,慢慢的,熱鬧的人聲沒有了,只能聽見馬蹄的踏踏聲,紫蘇有些疑惑,時不時的拉開帘子去看。
若是公主來了江州,必然會找驛站住下,可也不該是如此荒涼之地呀。
馬車在一幢偏僻的住宅停下,門口的紅色燈籠都有些暗沉,明顯就是很久沒有人住了,跟着那兩人進了前院,還有陣陣冷風颯颯,紫蘇不由地慢了些步伐。
然而繞過兩三個迴廊,裏面的陳設卻打掃的一塵如洗,院中的花草都長得甚為茂密,上面還掛着晶瑩的露珠,與前院沒有人居住的情況截然不同。
那兩人只把她送到房門前,伸手示意她自己進去,紫蘇輕輕叩響房門,便聽見裏面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紫蘇這才把心放下,輕輕推開了房門,裏面的人果然是許久未見的公主殿下。
公主無論在何時何地都不會委屈了自己,房間裏的擺設還是很豪華,傢具都是煥然一新,就連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皇上御賜的錦繡華袍,點點流蘇,熠熠生輝,站在她身上高貴典雅,不失莊重,一身藍緞鵝絨披風披在身上,顯然是剛來不久,還未曾脫下。
紫蘇忙上前跪拜,「公主殿下,奴婢回來了。」
華清公主破天荒的將她雙手扶起,上下打量着她,看她身上是否有傷口,見她安然無恙,也放下心來。
「我四處打聽你,本以為你落在那些賊寇手中無法逃脫,如今看來,你是被他們放了?」
公主問話有些蹊蹺,紫蘇卻不敢有任何隱瞞,「其實我本已被擄到他們的寨子裏,自以為逃不過去了,誰知竟發現了一個人。」
「哦,何人?」公主聲音不輕不淡,似乎對她的回答一點也沒有興趣。
紫蘇還在猶豫要不要把見到太子殿下的事告訴她,畢竟公主對太子殿下的感情甚篤,要是知道他還活着,肯定會喜形於色。
「是太子殿下,他從火場逃生出來,出家成了和尚,前不久就住在靜安寺里,而當時我們雖在靜安寺卻無緣得見,因此與他錯過了。後來靜安寺大火,他又死裏逃生,落難到寨子裏。」
只聽尖銳的刺啦一聲細響,紫蘇悄悄打量,卻發現公主右手修長的手指緊緊摳在那刷了新漆的牆棱上,劃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記,而公主那修的圓潤的手指甲尾部斷裂,塗好的鳳尾花汁有些破敗,顯得很不美觀。
紫蘇嚇了一跳,不敢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公主沙啞的嗓音,「那,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許是因為他已出家的緣故。」
「我以為他已經死了,可到頭來才發現,那隻不過是他脫身的一個計策,他就是不願意娶我,」公主高貴的姿態打碎了,她扭曲的表情讓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她寧願他已經死了,讓他永遠活在自己的心間,也不想得知這樣一個令人心痛的消息。
他一直都活着,卻與他們這些舊人這些朋友都斷了聯繫,出家,與世隔絕,杳無音訊,甚至在她被迫嫁給駙馬的時候也不曾露面,好像她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他就像一個陌生人一樣看着他們。
如今,他的兄長當了皇帝,也算是間接拿走了他的地位和身份,那麼夾在中間的自己又算得了什麼?這一刻,她對錶哥的思念和愛意都化為了泡沫,將它們永遠的扔在了那場火海里。
「殿下沒有死不是好事嗎?」紫蘇實在不解,明明公主以前一直念叨着,如果他還在就好了,如今得知了他還存於世的消息,為什麼反倒不痛快了呢?
「你懂什麼?如今天下大勢已定,就算他還活着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還想取而代之?那在先皇駕崩的時候,他為什麼沒有出現?還不是他早就已經想好了退路,拋棄他尊貴的太子殿下的身份,甚至拋棄我這個還未過門的未婚妻。」
她突然有些瘋癲的笑了起來,虧她還對他一直念念不忘,不過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他寧願出家做和尚了卻塵緣,也對自己不屑一顧,倒真的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紫蘇看着明明笑的瘋狂的公主,卻覺得她的笑容很蒼白,也有一種絕望。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不該將這個消息告訴她。
笑得有些劇烈,公主喘着氣咳嗽起來,嗆得太難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用手帕擦拭了自己的眼角,又恢復了以往的端莊的模樣。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紫蘇,告訴我這個消息,將我的心結打開了,」公主的眼底劃過一絲冷漠的寒意,周身的溫度也冷了下來。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嗎?」紫蘇迫不及待的想告訴公主真實的想法,她想離開她的身邊,因為她動了心。
「如今你是駙馬的妾室,卻被那伙賊人污了清白,你難道不想報仇嗎?」.br>
紫蘇瞪大了眼睛,她咬着下唇,臉色也有些蒼白,「公主,奴婢還是清白之身,並沒有做對不起有辱皇家門楣的事情。請公主殿下明察。」
「就算我相信,其他人不信也沒有用呀,不如以死謝罪吧,」公主的聲音冷淡,不含一絲溫度,沒有給她任何辯駁的機會。
紫蘇連忙磕頭,「請公主恕罪,奴婢好歹在您身邊服侍了您那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公主饒命,給我一次機會吧。」
「其實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皇兄托我前來江州是有任務的,他要我務必拿回國庫鑰匙,而鑰匙呢,卻在國師的身上,所以如今我要你,以挾持我的名義,向國師討要贖金,以此讓國師拿出國庫鑰匙。若是此事辦成了,我便饒了你的性命,若是辦不好這個差事,那也只好以死謝罪了。」
「奴婢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丫頭,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挾持公主殿下呢。」
「你放心,說辭我已經幫你找好了,就說你也是受那伙賊人脅迫,讓你綁架公主以此換取利益,你背叛主子,當了那伙賊寇的女干細,到時候事情辦完了,我會給你安排另外一個身份,讓你離開這裏。」
紫蘇想到還在城門口等她的無能,雙手緊緊握着,既然有一個機會可以離開公主的身邊,她當然會答應,而且公主已經選中了她,她避無可避,只能迎難而上。
明知道這件事會有多大的風險,稍有不慎便會判處死刑,可是她只能乖乖的落入公主的陷阱,成為她棋局中的重要一員。
「好,公主,我答應你。也希望你能說到做到,要是幫你拿到了鑰匙,一定要放我離開,」紫蘇又鄭重的磕了一個響頭,她的命運從來不是由她自己做主,但這一次過後,她就可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公主滿意她的反應,將窗戶邊籠子裏的一隻白鴿放出來,在鴿子的尾部信箋里塞了一張紙條進去,手中的白鴿飛出,撲稜稜的飛到目的地。
華清公主的嘴角勾起了弧度,但很快又壓了下去,她喚了侍衛進來,將紫蘇看押,紫蘇看了一眼那空着的籠子,突然有些羨慕那被放走的鴿子,她向公主道別,也許經此一別,她和公主多年的情分變斷了。
晚上,更深露重,花蕊再一次竄出了寨子,她時不時偷瞄身後有沒有動靜,發現沒有人跟着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騎着千里馬,想着自己如果速度夠快,一來一回差不多得天明了,就是不知道公主把那道密旨放在哪裏了,這也許要花費一些功夫。
正當她策馬狂奔的時候,身邊卻又多出來了一騎,夜色籠罩下,看不清那人的面貌。
她豪氣的說道,「嗨,哥們兒。這麼晚也趕着去辦事情啊。」
「是啊,有一個調皮的小傢伙讓人不省心,得讓我時時刻刻保護着才行,」說完那人將黑色的披風摘了下來,頭頂光滑的腦袋讓人不能猜出他是誰,花蕊嚇得差點從馬上跳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會出來?」花蕊懊惱的開口,她此次秘密前去就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卻變成驚嚇了。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你雖是個妖精,但卻是個能力低微的小妖,有些事情還是得我自己去做才行,」男人聲音低沉,月牙般的眼眸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輝,花蕊竟在他的眼裏看到了璀璨星河。
「好,那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