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半邊仙看相
秦叔德跟着來娃到了溫先生家，進門就看見一個邋遢的老道人在客廳坐着喝茶，溫先生做陪，兩人都沒說話。老道身旁一桿破幡斜靠在桌角，幡面垂卷，只露出一個仙子。
秦叔德看對方是個老者，衣衫襤褸，頭髮蓬亂。當今天子信奉道教，所以修道成風，道人身份都比較高。
這種人以前在京城也不少見，心想只怕是來混吃混喝的，秦叔德上前見禮。
「叔德見過道長，不知上仙長蒞臨，未能遠迎，還請見諒」。
「你這後生想必便是這小寨的秦莊主」？老道放下茶杯，抹了抹嘴問到。
「正是鄙人，不知道道長如何稱呼，在哪裏修行」？
「我自雲遊天下，四海為家。來自深山小觀，說了你也不知。你等不必見外，稱我半仙即可」。老道說罷拿起自己的破幡，亮出半邊仙的招子。
秦叔德落座，與溫先生和老道閑話，墩子突然跑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求道長開壇做法，為全寨趨吉避凶，剷除邪祟。」墩子跪在地上懇求道。
老道看着墩子起身扶起，看向秦叔德。
秦叔德心下為難，難以啟齒，求助的看向溫先生。溫先生長嘆一聲，無奈將寨里無後的難處一一分說。
老道掐着鬍鬚坐在椅子上聽着溫先生說完，轉頭看向墩子，招了招手，說道：「來我這裏，老道給你瞅瞅」。
墩子來到老道跟前，老道拉着墩子的手看了看，又在墩子渾身上下一頓胡掐亂摸，捏着墩子的臉左搖右晃。
墩子被一個男人如此折騰，心裏別提有多彆扭，不知如何是好，其他幾人也是一臉不解。只聽「呸」的一聲，老道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就要朝墩子臉上抹去。
墩子連忙掙脫，急忙說道：「仙長這是何意」？
「你這後生，老道我老眼昏花，你這臉上又儘是些灰塵，擦乾淨了才能看的仔細啊」，老道一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表情。
「不敢勞煩仙長，我自己去院裏打水清洗一番」，說罷，急忙向院裏跑去。
老道看着跑去的墩子，又看向秦叔德，把手裏唾沫抹一揚，說道：「也罷，那老道順便給秦莊主也看上一看」，說著就要向秦叔德臉上抹去。
秦叔德慌忙擺手，連說不用。
老道無奈，順手把唾沫抹在自己油光錚亮的破道袍上，惋惜的說道：「老道的口水可是千金難求啊」。
秦叔德和溫先生心下揶揄，卻不好發作，只得裝作喝茶。Z.br>
不一會，墩子又進來站在廳中，再看那臉果然乾淨多了。
老道又上前瞅了瞅，緩緩說到：「看這後生藏精於骨，現精於眉，長眉入鬢，雙目有神，鼻頭豐隆，鼻翼飽滿，人中偏左，下頜飽滿，夫妻宮泛光，子女宮瑩潤，應該是命中多子啊！」
幾人聞言一陣沉默，心裏想到多子是多子，卻是養不活，皆是一臉凄苦。
秦叔德看見墩子的表情，正欲再問，只見老道把袖袍一揮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悠然說到：「老道一路行來，五臟廟甚是飢荒，無力施為呀」。說罷，兀自喝起茶來，不在言語。
秦叔德幾人連忙去張羅吃食，不多時一桌酒菜便已備好。幾人落座，溫先生端起酒杯正欲開口說上幾句，老道已然拽下一隻雞腿狼吞虎咽。
幾人只好作罷，陪着老道各自裝着樣子吃了點，一桌酒菜風捲殘雲般大都進了老道的肚子。
老道放下筷子，端起酒壺吸溜起來，不時還摳摳牙縫，打幾個飽嗝。老道正在摳牙，見幾人都盯着自己，隨即整了整衣襟，拿起破幡起身朝屋外走去。
「隨我來」。
幾人連忙跟上，到得門口，秦叔德連忙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湊到老道跟前。
「山高廟遠，這是寨里眾人的一點香火，還請仙人收下」。
「俗」，老道憤世嫉俗的說了一聲，接過包袱掛在破幡上。一手背後，一手提番，昂首闊步，向門外走去，道貌岸然不外如是。
整個寨子只有一條主街，東西走向，長約百丈余。
五十多戶分佈街道南北兩側，院牆接連就是寨牆，東西各設一個寨門。眾人跟着老道，一路從西門走到快接近東門的位置，老道突然停步，環顧四周。
老道瞅着街道南側的空地，又瞅瞅街道北邊的幾間院落問到：「此處空地一直向南是什麼去處」？
「南邊二里皆是荒地，有一處斷崖，東西綿延不見盡頭，再往南儘是樹林卻是不知縱深幾何」，秦叔德回答道。
老道聞言，二指併攏立於胸前，嘴裏念念有詞，隨後說到：「派幾個後生，帶上我的幡旗，由此向南探出二十里。沿路不許殺生，不可過夜，回程不可言語，切記切記！探明去處再做計較。」
墩子接過破幡，叫上來娃和大牛整裝出發。老道和秦叔德幾人回到溫先生住處，靜待消息。
直到黃昏時分，墩子三人方才回來，直接來到溫先生家裏。
「可有發現」？溫先生急忙問到。
「那裏，那裏……」，來娃支支吾吾，看向墩子。
「我們三人按半仙指引，向南行到二十里處，那裏陰氣繚繞。走近一看竟是一個幾丈深的大坑，我下去一看，竟然全是白骨，粗略估計不下數萬具」。墩子仍然心有餘悸。
「我三人沒敢停留，急忙回來稟告」，大牛接著說道。
秦叔德和溫先生驚訝不已，齊齊看向老道。
老道閉目聽完，悠然說到：「不出所料，只是沒想到竟然是萬人坑」。
「半仙，這萬人坑可有什麼說法」？秦叔德不由問到。
「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了你們也不懂。且隨我來。」
老道說完，提起幡旗出門而去。幾人緊跟其後。
幾人跟着老道又來到東門附近那片空地，老道瞅着南方，閉目掐指計算口中念念有詞。
隨後跨出幾大步，指着腳下的位置說道：「此處挖一水井。」
說罷向秦叔德幾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