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自離
赤婸乍見臨淵,驚喜交集,大叫一聲:“臭臨淵,你可回來了!”
臨淵這一下撞得甚是厲害,兀自渾渾噩噩,聽得赤婸這一聲叫喊,連忙應道:“我……我回來了!”
赤婸大喜之餘,卻沒忘了弄彝,想起她手段陰毒,生怕她再出手加害二人,銀鞭矯矢而至,逕往弄彝頭上抽落。
弄彝側身避開,嘴角含着一縷陰狠微笑,旋身又與赤婸鬥了起來。
臨淵低頭望去,只見憐奴一雙凈若秋水的眸子正自怔怔望着自己,臉上神色恍惚,她伸出了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撫上了臨淵的面頰,輕輕道:“你真的回來了?”
臨淵見她神色不似尋常,微感詫異,點頭道:“是啊,姊姊,我回來了。”
憐奴唇瓣清淺一揚,眼波流轉,低低道:“你說過會回來,果然便回來了,你……你很好。”
臨淵見此時身旁殺聲大作,戰事甚緊,她卻只是說這些話,不由得奇怪,道:“姊姊,眼下情勢緊急,這些話咱們慢慢再說不遲。”說著雙手微松,放開了她的身子。
憐奴本來倚在他的懷中,此時卻不站起,臨淵一鬆手,她的身子便軟綿綿的向下滑落,滾落在地。
臨淵大吃一驚,俯身忙又將她抱起,卻見她雙目緊閉,已自暈去,面色慘白,眉目間更透着一股淡淡的青黑之色。
臨淵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連叫:“姊姊!姊姊!”細看她身子,卻見她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極細的血痕,傷口極淺,血色卻作深黑之色。
臨淵才知剛才他抱着憐奴這一避,終究沒能全然避開,弄彝的鱗片只在憐奴手背上這麼輕輕一擦,憐奴便自抵受不住,此毒毒性之烈,委實可驚可駭。
赤婸激斗之中聽得臨淵大叫,百忙之中分心叫道:“憐奴怎麼了?”
臨淵叫道:“她中了毒,暈過去啦!這女人的鱗片好毒!”
赤婸一聽,亦是大驚,叫道:“你不是也通醫道嗎?這裏我擋着,你快想想辦法!”
臨淵經她一言提醒,連忙抱着憐奴向後方退去,在一處平坦之處將憐奴放了下來,從懷中掏出銀針,解開憐奴衣服,便要施針。
弄彝眼見傷了憐奴,又聽得赤婸這般說,冷笑了一聲道:“你擋着?你倒擋擋看!”雙手連揮,對着赤婸連下數着凌厲殺着。
赤婸心有旁騖,這幾下勉強避過,已是險象環生,又聽得身旁狐族又自叫喚了起來:“哎喲!”“不好!”“有毒!”卻是少了憐奴的香,海蛇之毒又自蔓延開來。
赤婸心下暗驚,心知自己有避毒丹,因此百毒不侵,然而這般下去,狐族非大敗不可。
斗到此時,狐族已然殺了數百條海蛇,然而後方源源不絕,尚有許多海蛇擠在山道口,尚未湧上,兩旁石壁上又爬滿了數百條蠕蠕而動的海蛇,狐族此時雖然仍能抵擋,然而如此多的海蛇不住涌至,戰力終究有耗盡的一天。
若有憐奴之香可削弱敵方力量,那麼縱使人數懸殊,尚可勉強一搏,如今憐奴卻中了毒,生死未卜,情勢實可說是不妙之極。
只聽得弄彝陰惻惻的道:“你們要降快降,再過一會兒,多死了人,可救不還來了。”
赤婸驚怒交加,罵道:“降什麼?作你的清秋大夢!再來一千隻海蛇,姑娘還是一般的殺了!”
弄彝長聲笑道:“死到臨頭,還在嘴硬!再過片刻,要你們青丘狐族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她此言甫畢,忽聽得身後一人嘖嘖連聲,道:“哎喲,真是好大的口氣。”
那聲音極近,便如貼在她耳後說的一樣,饒是弄彝膽大,這一驚也當真是非同小可,回過左掌護在後心,縱身躍開。回身看時,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叉手而立,一身粗布衣裳已然有些破舊,滿面的鬍渣讓他看上去更是有些落魄,然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卻不知為何竟是銳利得有些令人心驚。
赤婸一呆,還未能作出反應,卻聽得臨淵已然遠遠的叫了起來:“師父!你快想法子幫一幫他們!”
此人正是蕭易寒,聽得臨淵如此說,他哼了一聲,對着赤婸道:“喂,借我柄劍使使。”
赤婸知他武功奇高,比之自己絲毫不遜,心下一喜,順手從空中抓出了一柄利劍拋給了他,叫道:“海蛇周身是毒,可要小心了!”
“我自領會得。”蕭易寒隨手接過劍,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只聽得劍身嗡鳴,其聲清越,贊道:“好劍!”跟着劍光如虹,一劍已然凌厲刺出,直取弄彝左肩。
一旁赤婸銀鞭倏揚,身形閃動,亦加入了戰團。
弄彝見來者是個人類,本來不放在心上,豈知才與蕭易寒過了數招,便驚覺此人委實強極,其武功全然不在赤婸之下,兩人齊攻,只攻得她手忙腳亂,若非蕭易寒忌憚她身上毒性厲害,不肯迫得過近,只怕她早已給打倒在地了。
弄彝雖然左支右絀,然而一時卻也不致落敗,她微微冷笑,心道此人便是再強,憑他一介人類,只需多吸一些毒氣,那麼也必中毒,而赤婸雖然難敵,然而自己盡可絆住了她,待得狐族盡數給毒倒,屆時自己要多少幫手,便有多少,何愁此戰不能勝?當下只是嚴守門戶,不再搶攻。仟韆仦哾
赤婸明白她的心意,罵道:“你想得倒美,我眼下便收拾了你!”說著,搶攻數招。
然而她手下雖硬,但弄彝也非泛泛之輩,只是一心防守,那當真是守得如鐵桶一般嚴實,赤婸與蕭易寒兩人一時竟攻不進去。
再斗片刻,只聽得幾聲慘唿,已然有些狐族支撐不住,終於無力再斗,給海蛇殺了。
臨淵眼見勢態不好,心下正自焦急,忽覺懷中得憐奴動了一動,醒了過來。
倉促之間,臨淵並不能給憐奴徹底拔毒,只是用銀針暫且抑制住了毒性,又給她服了些尋常的解毒藥,暫保性命而已。此時憐奴醒來,他大喜之下,又復大是擔憂,叫道:“姊姊!你此刻斷不可使力……”
憐奴勉力牽動唇角,微微一笑,低聲道:“你扶我坐起。”
臨淵不明所以,依言將她扶起,讓她靠着自己肩頭坐着,只見憐奴眼望戰場,雙手平攤,一股極濃的香氣赫然從她雙掌掌心發了出來。
轉瞬之間,山道之上,一片異香瀰漫,比之前次更不知濃烈了多少倍。
臨淵大驚,知道憐奴這已然是在搏命,連叫:“使不得!”
憐奴不應,雙目只是望着戰場,將體內妖力一分一分的逼出。她中毒之後渾身冰涼,此時卻逐漸發熱了起來,到得後來幾乎是觸手生燙。
臨淵見憐奴一張如出水芙蓉般的秀臉已然籠上了一層死灰之色,待要阻攔,卻不敢擅動,只急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就在此時,忽爾白影飄動,一人輕飄飄的從天而降,正便落在了臨淵與憐奴之前。
只見他一襲白衫如水,丰姿清潤如玉,正是白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