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太陽（4000
一月份，天氣冷澀。
顧爺爺最近總念叨身上不得勁，看了次醫生，但是沒查出什麼毛病，老爺子身子很硬朗。
周六回老宅的時候，管家把看醫生這事兒告訴了顧清衍和景依。
夫妻倆聽聞很擔心，乾脆收拾東西搬到了老宅那邊，陪爺爺住一段時間。
爺爺覺得他們小題大做，過分擔心了，人上了年紀不可能哪都舒坦，身子肯定會有點小毛病。
不過孩子們來住，家裏熱鬧，爺爺明顯很開心。
老宅這邊離公司比較遠，顧清衍早上起得更早了。
他照常每天把景依喊醒叫她起床吃早餐，但景依最近也不知怎的，情緒很不穩定，脾氣異常火爆。
早上起床氣更是不得了，顧清衍一叫醒她，她就跟吃了炸藥似的，整個人煩得不行，夫妻倆在吵架邊緣徘徊。
景依最近是沒有熬夜的，那事也沒有弄到太晚，但她就是特別能睡。
顧清衍喊了她兩天，都被懟了，也就放棄了，任她睡。
顧清衍不理解了，他家的老婆也是需要冬眠的生物嗎？
*
周末這天。
顧清衍整理了一下後院裏的花花草草，午餐時間回到屋裏。
李嬸看見他問：“清衍少爺，要叫少夫人起床嗎？”
顧清衍愣了一下：“還沒起床？”
顧清衍直接上二樓，他看着他們卧室緊閉的房門，心裏忍不住打了個顫。
邊走邊想，自己最近好像沒什麼惡行。
最近他都很克制的。
昨晚他們恩愛，他也沒有欺負她，痕迹也沒留。
他擰動門把手，好在門打開了。
往床那邊看去，此時，景依睡姿十分誇張地躺在床上熟睡着，被子捆在她身上擰成了麻花，小臉紅撲撲的，長發糊在她臉上，呼吸沉穩。
顧清衍過去幫她把臉上的頭髮捋開，然後扶着肩膀推了推：“寶貝，中午了，怎麼還在睡呢？”
景依皺了下眉，翻了個身背對着他：“我好睏......”
“你早餐就沒吃，午餐不能不吃了，寶貝聽話，先起來吃飯，吃完我陪你一起睡。”
景依一聽，感覺肚子是有點餓了。
但她又困。仟韆仦哾
腦袋裏食慾和睡意在打架。
最終她還是坐起來了。
景依無精打采地倒在顧清衍懷裏，鼻尖聞到一股帶着暖意的花香，她問：“你剛剛去哪了？”
“後院。”
景依抓住他的衣服，把臉埋在他胸膛，嗅着他身上被太陽曬過的味道：“好暖，好香。”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往他懷裏窩：“老公，我懶得動，你抱我去。”
“好。”
顧清衍抱着她去浴室，幫她洗漱，梳頭，換衣服，景依全程閉着眼睛。
把人收拾好了，他俯身親了她一會兒，啃咬她的嘴唇給她醒醒神。
顧爺爺也剛起床。
“爺爺早上好。”景依打着哈欠。
“依依早。”
顧清衍淡聲：“中午了。”
顧爺爺今天也起得特別晚，景依也不在，早上餐桌上空蕩蕩的只有顧清衍一個人。
午餐的時候三個人坐齊了。
顧爺爺和景依無精打采，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唉......”
顧清衍抬眸，分別看了他們一眼：“怎麼一老一小都這麼沒精神。”
顧爺爺沒動筷，在胸口的地方摸了兩下，對顧清衍說：“清衍，我總覺得心跳有點快。”
“什麼？”顧清衍臉色頓時凝重了下來。
“爺爺，您心臟不舒服嗎？”景依也擔心地皺起了眉。
“從前兩天開始的，時不時就跳得很快，今早開始，好像更快了。”
“怎麼不早說，”顧清衍起身，“趕快去醫院。”
顧爺爺聽話起身，剛站直，結果一個頭暈，重新摔坐在椅子上。
“爺爺！”景依猛地站起來跑到顧爺爺身邊扶他。
而後，就聽見砰地一聲，老爺子昏倒在餐桌上。
*
醫院。
顧清衍跟醫生談完回到病房，顧父、唐淑華、顧景帆、景依都在病房守着，幾個人紛紛看向他。
“初髮型心絞痛，醫生說不用過分擔心，休息幾天就好了。”
大家都鬆了口氣。
顧景帆一直在病床旁邊守着爺爺，一放鬆直接趴在病床邊哭出了聲：“嗚嗚......我還以為爺爺不行了。”
唐淑華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這孩子，別胡說。”
顧爺爺眼眶微紅，扎着輸液針的手抬起來，放在顧景帆的頭上：“傻孩子，爺爺沒事，男子漢大丈夫不許掉眼淚。”
“不舒服要早點說，您這個歲數，不能含糊。”顧清衍走到床邊，語氣帶了些責備。
“我這不是仗着身子骨硬朗，以為沒什麼大事嗎。”
“您倒下了，一家人怎麼辦。”顧清衍看了一眼坐在床邊抹眼淚的弟弟。
顧爺爺嘆了口氣，點點頭：“嗯，知道了，對不起。”
公司臨時有點事，顧清衍得親自去一趟處理，好在爺爺檢查沒事，他也放心了很多，臨離開前告訴景依，有事立刻給他打電話。
傍晚的時候，顧清衍忙完回到醫院。
病房裏，顧父一個人坐在病床旁邊守着。
顧父聽到門口的動靜，扭頭：“清衍來了，你爺爺睡了，他們幾個去吃飯了，你吃了嗎，沒吃你去找他們吧。”
顧清衍沒應，邁步往病房裏走：“您回家吧，醫院這裏我和依依留下。”
顧父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熟睡的顧爺爺，嘆了口氣。
“現在回頭想想，這輩子沒讓他省心過。”
顧父突然開口，顧清衍微微一頓，他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安靜地聽着。
“年輕的時候太自以為是，脾氣倔，沒少氣你爺爺，我對不起他。”
他抬頭看向顧清衍：“我也對不起你，還有你媽媽。”
“我不是個稱職的兒子，也不是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
“清衍，我或許沒資格對你說這些，但能看到你過得這麼幸福，爸爸心裏很高興。”
顧清衍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說話。
“你媽媽的忌日快到了吧，我知道你每年都會去看她，她知道你結婚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顧清衍默了一下，點點頭。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顧景帆攙扶着景依的胳膊，景依扶着額頭，臉色很差，兩個人慢悠悠地走進來。
顧清衍臉色一變，立刻上前扶住景依的肩膀。
“怎麼了？”
“哥，你老婆不舒服。”
顧清衍眉心蹙起，看到景依蒼白的臉色，擔心地把她抱進懷裏，低聲問：“依依，哪不舒服？”
景依把頭靠在顧清衍胸前，聲音很輕：“有點犯噁心。”
顧景帆替她解釋：“我們正吃飯呢，依依吃了兩口突然說噁心，吃不下，還跑到衛生間去吐了。”
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倒下，顧清衍表情越來越崩潰，一雙眉整整一天都打着結。
景依揉了揉他的手：“哥哥別擔心，我現在好多了，可能是因為爺爺的事，有點嚇到了。”
顧景帆說：“哥，要不你倆別留下了，回家去休息吧。”
顧父也跟着說：“小依不舒服你倆就回去吧，你爺爺也沒什麼大事，這麼多人守着，你倆就別天天往醫院跑了。”
顧清衍點了點頭。
“你這反應怎麼跟懷孕了似的。”顧景帆撓撓頭，喃喃了句。
聽聞，顧清衍和景依都怔了一下，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起某次親熱。
自從顧清衍提起要孩子的事情之後，夫妻倆認真商量過了，因為沒過夠二人世界，孩子的事決定以後再說，所以親熱時一向都有措施的。
只是前段時間有一次，猛了點，不小心弄破了。
不會這麼巧，一次就中招了吧。
景依琢磨了一下，她這個月月經是推遲了幾天，但她月經一向不準，就沒往懷孕那方面想。
*
婦產科里，醫生拿着景依的檢查報告單看了看，對他們說：“恭喜，懷孕六周了，寶寶很健康。”
之後，醫生又囑咐了一些懷孕的注意事項。
從婦產科離開，景依有點懵。
顧清衍全程牽着景依的手，問她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整個人緊張得要命，手心直冒汗。
這個消息肯定要趕緊告訴大家。
兩人又折返回了病房，顧景帆看着他倆問：“怎麼又回來了，忘拿東西了？”
“依依懷孕了。”顧清衍直言道。
全家人都愣了一下。
唐淑華問：“你倆去婦產科了？醫生怎麼說，幾個月了？”
景依有點害羞，低着頭說：“六周了，寶寶很健康。”
顧景帆賊興奮：“卧槽，我預言家啊！”
顧爺爺是最高興的，小曾孫的願望終於如願以償，本來剛睡醒念叨着醫院床太硬，睡得他這酸那疼的，當場所有毛病都好了。
顧父哭笑不得，幫老爺子扯了扯被子：“您得養好身體，好享曾孫福。”
顧爺爺喜上眉梢：“那是當然。”
顧景帆意識到自己要當長輩了，一時有點懵，轉頭看着唐淑華問：“媽，我哥的孩子應該喊我什麼啊？”
唐淑華拍了他腦袋一下：“喊你笨蛋叔叔。”
在家輩分最低的顧景帆很興奮，他終於有小跟班了：“我要當叔叔了誒，好期待小侄子出生！”
顧清衍皺着眉咳了一聲，他臉上表情似笑非笑：“還是小侄女好吧，咱家戶口本陽盛陰衰，多個像你嫂子一樣的小女娃不是更好？”
顧景帆突然被瞪，有點懵：“小、小侄女......也很好啊。”
顧爺爺也跟着附和：“曾孫女好，曾孫女好。”
之後，一家人從孩子性別到奶粉、衣服、玩具，熱火朝天地討論了起來。
景依心裏悄悄吐槽：她這才剛檢查出懷孕啊......
顧清衍在一旁唇角勾着笑，安靜地看着他們。
景依扭頭看了他一眼，反正這邊她也插不上話，於是走到老公身旁坐下，輕輕靠在他懷裏。
顧清衍順勢摟住景依的肩膀，夫妻倆靠在一起安靜地待了一會兒。
顧清衍看看時間，已經挺晚的了，想起剛剛景依還吐了，晚飯沒吃多少，顧清衍想趕緊帶她回家休息：“寶貝，累嗎，我們回家吧。”
景依點點頭：“嗯，累了，回家吧，孩子爸。”
顧清衍微微一愣，隨後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謝謝你，孩子媽。”
*
顧清衍的母親忌日這天，夫妻倆一起出門去了國外。
他母親生活的地方。
顧清衍買了把白菊，和景依一起進了墓園。
他從來不提及自己原生家庭的事，景依唯一知道的只有他從小父母離婚，母親身體不好。
景依也不敢問，雖然他們在一起時顧清衍常常不正經地調戲她，但景依知道，他本性其實還是個沉默的人，她怕自己多嘴會勾起那些他想忘掉的傷心事。
景依的父母從小感情就很好，她在溫馨和睦的氛圍下長大，家庭從未給她帶來任何煩惱。
而顧清衍不同。
父母早早離婚，父親再婚，母親重病。
他一定活得很孤單吧。
墓前，景依緊緊牽着顧清衍的手，顧清衍把白菊放到了墓碑前。
“媽，好久不見了，我最近過得很好，身體也很健康。”
他盯着墓碑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似是陷入了回憶，他輕輕嘆了口氣，沒有沉浸太久。
隨後，他攬住景依的肩膀，將她往身邊帶了帶：“今天跟您介紹一個人，媽，我結婚了，這是您的兒媳婦。”
景依朝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媽媽您好，我叫景依。”
顧清衍微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依依懷孕了，我們也要有自己的小家庭了，以後我會做一個好丈夫，也會做一個好爸爸的。”
他側頭，在景依額頭上吻了吻。
接着，顧清衍對着墓碑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大概是他最近一年經歷的一些事。
“明年我們再來看您。”
這裏氣溫有些低，顧清衍怕景依站久了凍着，他們沒有在這裏停留太久。
回到車裏，顧清衍趕緊打開了空調暖風。
“冷吧。”顧清衍說話都帶了一團哈氣。
“還行，我穿得厚。”
畢竟顧清衍給她罩了兩層外套，裹得像雪球似的。
說罷，景依把外套拉鏈拉開了，從厚厚的衣服里鑽出來，朝他伸出雙手，彎着眼睛調皮一笑：“哥哥，要不要抱抱我？剝開兩層外殼，我可是很熱乎的。”
顧清衍不客氣地抱住了她。
熱乎乎的一團窩在他懷裏，顧清衍輕笑一聲，閉上了眼睛。
“依依，你就是我的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