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後續
“爸…”盧澤開門進屋,手裏拿着從外面打包的盒飯。
盧良才的思緒被打亂了,他揉了揉乾澀的眼睛,起身走到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小蘇,吃飯了。”等了一會,也不見屋裏的人回應,盧良才又開始絮叨,“小蘇啊,咱們得快些吃完,章章還在醫院等着我們呢。”
過了很久,依舊還是沒有任何回應,盧良才揉了揉眼睛,輕聲道,“小蘇,你開開門,或者回應我一聲?”
盧澤在原本一直沉默地在拆外賣的打包盒,聽到盧良才卑微的請求,手指一頓,轉身向莫婉蘇的房門走去。盧良才已經幾夜沒有合眼了,他嘆了口氣,無奈地對盧澤說道,“原本都已經大好了,現在怎麼辦?章章不醒,小蘇又…”
盧澤神情剛毅,抬手敲了敲房門,清聲道,“莫姨,您要軟弱到什麼時候?人生遭逢變故已經是不幸了,但您是一個母親,您承受不了就讓您的孩子承受嗎?”
盧良才臉色大變,一巴掌甩向盧澤,“混賬東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盧良才性格溫和,從盧澤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有打過他,可見是氣極了。
盧澤臉上挨了一巴掌,神色依舊剛毅,“章章越堅強,您就更應該反思,您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她還在努力,您呢?難道就只會躲起來?過去的傷害已經造成了,您現在要做的是彌補,而不是懺悔。”
盧良才氣得眼眶發紅,推搡着盧澤,“你給我閉嘴,滾出去!”
盧澤淡淡看了盧良才一眼,“爸!不破不立,如果什麼事都能找借口說是因為病了,那章章就太可憐了,她連‘病’的權力都沒有,這個世界總有風雨,莫姨不承受是因為有人替她承受了。”
……
清晨的熹光已經把窗檯照亮了,窗外初夏的明媚隱約可見。
莫婉蘇坐在床頭,她一夜未睡,手裏抱着那張顧滄還在時,他們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照片里,被他們抱在中間的小女孩笑得無憂無慮,眸光清澄,一派天真。
她確實是個不稱職的媽媽,孩子眼裏的光什麼時候消失的,她竟然都沒有發現。章章經歷的那些黑暗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意外,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更讓她崩潰絕望的是,是她親手把她推進的火坑。
她明明向她求助過,她明明那麼強烈的表達過不願意回到光德,是她!是她無知愚昧,用所謂的愛挾持她逼她屈服。那個時候,她去光德辦退學,明明也覺得那個老師有問題,但一念之差就沒有深究。
她原本以為她離家出走是因為對舞蹈的執着,原本以為她選擇法大是故意任性對她不滿,原來最可笑的人竟然是她,她的女兒一直在遷就她,只是她不明白而已。
這個世界總有風雨,你不承受就一定有人替你受過。顧滄在的時候,這個世界的風雨都繞過了她,所以她無憂無慮。
她終是沒能將顧滄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呵護長大,讓風雨打濕了她。
莫婉蘇站起身,慢慢走向門口,她聽見盧良才在呵斥盧澤,沒再猶豫,立刻把門打開了。
盧良才愣了愣,回頭看着她。
莫婉蘇眼神清明,“走吧,去醫院。”
盧良才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先閉眼休息一下吧?”
莫婉蘇搖頭,“我已經休息的夠久了,我的女兒在等我,這次,我不能再讓她失望了。”
……
京都協和。
主治醫生帶着一群人,看完檢查結果之後,自己也蒙了,“奇怪啊,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啊,為什麼還不醒?”
身邊的實習醫生和護士都不敢搭話。
主治醫生偷偷瞥了一眼病床前冷若冰霜的男人,清咳了一聲,轉頭看向護士長,“這是第幾天了?”
護士長一臉愁容,“都半個月了。”
主治醫生眉頭立馬皺了起來,“不該啊,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病床上的病人有多重要,院長已經不止一次耳提面命過,原本人已經搶救回來,他們整個科室剛喘上一口氣立馬就有人來通知,病床上的人竟然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這種昏迷沒有任何數據支持,這已經不是醫學可以清楚的了。
主治醫生抓了抓頭,謹慎地交代道,“我們已經致電全國優秀的專家來京會診,最遲應該明晚就到,這段時間還請家屬繼續密切留意,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聯繫我們。”
季行舟淡淡嗯了一聲,主治醫生也不敢對他的態度有任何不滿,領着一眾人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
待烏泱泱的人撤離之後,季行舟慢慢起身,從衛生間打來溫水,擰乾毛巾,細緻地替她擦臉,她的氣色很好,就像睡著了一樣,季行舟盯着這張睡顏看了許久,又執起她的手,開始擦拭掌心。
從顧含章昏迷,他就不許任何人碰她,所有貼身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
這期間,由顧含章原創的《花》,終於向世人揭開了它的神秘面紗。這支舞沒有任何廣告經費,但一經發佈,立馬在網上炸開了鍋。
先不說這支舞的立意,就是單看曲風的婉轉多變,和編舞的態度,它就已經是一部不輸《逢春》的開山之作。
顧含章十九歲之後,一心撲在學業上,在古典舞上一直沒有新作傳出,網上許多酸檸檬便開始暗暗嘲諷她江淹夢筆,才華不復,而這支異軍突起的《花》無疑是給了網上質疑她的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作品裏的十二花神千嬌百媚,各有風姿,因為顧含章的事,大家這支舞的立意又有了更高的感悟,保護花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她盛開,但,世間花朵各有花期,迎風招展哪能不迎風雨?
舞者們用她們柔軟纖細的身體詮釋了什麼叫翩若驚鴻,宛若游龍。其中,猶以周藝瓊扮演的牡丹顏色最甚,即使在季蔓幾位老藝術家面前依舊不遑多讓,她的焦骨牡丹艷極清極,有錚錚鐵骨之態,如慾火之鳳,引人神往。
x國一直等着顧含章給她慶生的某女王,對《花》亦是讚不絕口,當晚就在自己的社交平台轉發了這隻舞,並不吝讚美,在女王光環的加持下,《花》在外媒一夜躥紅,更是被世界知名女性書刊譽為本世紀自由女性最有力的藝術吶喊。
萬千感同身受的女生們自發轉載,為它發聲,也為自己發聲,短短一天之內,一曲不算大眾的古典舞竟然席捲了各大音樂榜單,光視頻下載量當晚破億。
這樣現象級的爆火,也只有當年一曲成神的《逢春》能與之抗衡。
不出意料,裏面扮演花神的十二位舞者身價水漲船高,一夜之間家喻戶曉,特別是由周藝瓊扮演的牡丹,受到了無數網友的追捧和喜愛,網友們還戲稱這個二十二歲的年輕女孩兒是一眼滄海的“花凰”,周藝瓊之後,無人再敢跳牡丹。
……
季行舟起身替她理了理鬢間的碎發,輕聲道,“所有的事都在慢慢轉好,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