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提親
翌日大年初二
一早起床,封媽把院子屋子收拾利落後,熬了點玉米糊糊,就着鹹菜吃完早飯。
這個小院總共有五間房,住兩戶人家,老三沈三江三間房,老四沈四江兩間房,各自在自己住的房子旁邊搭了個低短的灶房,並公用一個旱廁。
原本沈家老三的三間房其實是一個大堂屋和一個卧房,但孩子大的以後,就只好把堂屋漆了堵牆,隔成了兩小間,倆小子一間,閨女一間,夫妻倆一間,這樣其實家裏連一個像樣的堂屋也沒有。
大年初二原本是家家戶戶去娘舅家走親親的日子,早上老四家一家四口早早走路去娘家串親戚了。
過年走親戚就要拿禮品去,沈家為了省錢,通常會等沈冰月的姑姑沈蘭來娘家后,拎着沈蘭帶來的禮品再去走親戚。
家裏除了沈爸不去,沈媽會帶着三個孩子一起去,幾個出嫁的姐妹也能聚聚,過年孩子們都期盼着,其實對於沈爸沈媽來說,過年是個檻,缺錢缺票的日子難。
沈媽把沈蘭帶來的一把挂面和一瓶水果罐頭交給倆小子,交代:“你倆去外婆家去,告訴外婆和你倆姨說家裏要招待你姐的對象,今天媽就不過去了。”
沈大銘、沈曉銘是知道封國棟的。
沈大銘在鎮上上中學,封國棟把工作都做到了他這個弟弟身上,要不是姐姐再三警告不許收封國棟的小恩小惠,沈大銘早被封國棟收買了。
沈大銘拎了禮品和弟弟一起走之前破天荒地對姐姐說:“姐,其實國棟哥挺好的,長得哪是你說得五大十粗,人那叫健壯,我想練成那樣還不能如願呢。”
沈大銘瘦瘦高高的,麻桿一樣,和封國棟確實在體積上不能比。
沈家老人和老大、老二一串院子,沈蘭初二回娘家一般老大媳婦管招待。不過今天為了見沈冰月的對象,打發丈夫帶着孩子們在老大那吃飯,自己中午幫着做飯招待封家人,來的時候特地從老娘那拿了花生瓜子和一瓶白酒過來撐門面。
上午十一點,封國棟和父母一起,和媒人一起來的沈家院子。
封國棟今日一身嶄新的中山裝,精神抖擻,原本入伍六年,有軍人的威嚴氣質,185的個子魁梧的身材,結實健壯,面容其實很硬漢的,沈媽對封國棟怎麼看怎麼滿意。
封家帶了四樣禮:一斤腿肉、兩斤白糖、一瓶衡水老白乾、二十個雞蛋。
這種禮在農村可是輕易見不到的,除了訂婚、喜事才會出現的禮品,過年這種大手筆幾乎沒有。
就算封家日子過得好些,封錦袁是鎮上供銷社的正式工,這些也不是想拿就拿得,都要票換,封媽就算過年看自己老媽,也不可能這麼拿禮品,不是為了兒子的婚事嗎?該破費就要破費,封媽對此絕無二話,一切以兒子為先。讓封錦袁借了點票湊了湊才置辦齊全的,要知道有錢沒票也不行。
沈冰月被姑姑沈蘭拉到灶房做飯,“你先別出去,先讓長輩談,咱倆做飯。”
留下幾個長輩和媒人一起在沈冰月的屋子商量大事。
沈媽抓了把瓜子遞給封國棟,封國棟接了后攥在手裏,聽着四個大人商量着,順便環視了一周沈冰月的房間。
簡陋,屋裏的地面都是土地,被壓的硬邦邦的,不過收拾得很乾凈,尤其是床榻,屋子不大,封國棟坐在床邊,想起沈冰月昨天說:“就算在我的床上,你也要看清是我的臉才行。”
封國棟揉了揉眉心,劍眉微挑,看着單薄的床榻,想着怕是不太結實,搖狠了就會散架的,結婚要做個質量好點的木質雙人床,要很結實的那種,以前戰友誰結婚都會炫耀,專門提醒過床要結實,那時總是會被單身的狂虐一頓,警告他別在一群單身狗面前嘚瑟。
做好午飯,沈蘭喊了聲:“飯好了,咱邊吃邊聊。”
晌午出太陽了,冬日的小院子暖和着,沈媽就把借來的大圓桌支到了院子裏,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沈冰月主勺,做得大盤雞,裏面放了四個土豆,擀麵條配上大盤雞吃。
沈爸給封錦袁和封國棟倒了淺淺的一碗底白酒。
封國棟適時看了眼忙着從灶房端麵條的沈冰月,忙把酒推了回去,“叔,我戒酒了。”
沈爸又把酒推到封國棟面前,一臉正經:“大過年的,喝點沒啥。”
封錦袁也看了眼墨跡的兒子,想着這小子啥時候戒酒了,每年回家探親都帶酒,現在陪老丈人喝點酒咋這麼不爭氣,這麼大塊頭竟然扭捏起來。
封錦袁尷尬的咳嗽了聲:“陪你叔喝點,你叔招待你的酒可是好酒呢!”
封國棟這時又看了眼已經在給大家分發筷子的沈冰月,她沒看自己,只是臉上依舊淡淡的笑着。
封國棟想給老丈人面子,但又怕得罪未來的媳婦,左右為難。
封媽瞧著兒子懊惱地撓頭,一臉囧樣,打趣着為兒子解圍:“大妹子可別笑話,國棟可是個聽媳婦話的好男人,這不,冰月為了他的身體好,督促他戒酒呢。”
封國棟鬆了口氣,給了老媽一個感恩的眼神。
沈冰月仍舊沒做聲。
沈爸隨即開始訓斥閨女:“喝點酒咋了,一瓶一個人也喝不了二兩呢!你這碎女子。”
沈爸給桌子上每個人都分了點酒,閨女也有份,八個人舉起杯子碰了碰,沈冰月都咪了一小口,好辣,有點拉嗓子那種辣。
封國棟仍舊沒敢去喝,只是虛碰了下。
沈爸又說閨女。
沈冰月一臉悠閑地道:“我又沒有不讓他喝,他可以隨便喝。”
封國棟聽了更不敢喝了,這意思是你喝吧,大不了結婚一直推!
封國棟把酒給老爸和沈爸一人勻了點,謙虛着,“叔,爸過年呢,您二位喝好喝好。”
沈爸也就不再難為小輩。
熱熱鬧鬧的,客客氣氣的吃着飯。
沈家小院沒有大門,僅靠前面一戶人家的土牆勉強隔開,大門那光禿禿的,正對着隔壁的張雪梅家的大門。
張雪梅的媽媽王翠花瞧見了后,扭了過來。
當著一桌子人面陰陽怪氣地,假裝對着沈冰月噓寒問暖:“冰月啊,你看看早這樣多好,你說你為了那個叫李峰的知青,前幾日想不開跳河自殺幹啥,人家知青是滬市的,遲早是要回去的,你爸不同意不是為你好嗎?”
一桌子人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