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番外二
我心慌意亂了幾日,很快便顧不得這些情情愛愛的了。
因為家裏傳來消息。
嬌嬌要結婚了。
我不禁有些惆悵,一來是覺得沒有人能夠配得上我的小嬌嬌,即便那勞什子顧二爺也不行。
二來我從未去過婚宴,該準備些什麼禮物,才能讓旁人都羨慕死嬌嬌呢。
正思索着,我準備去下個墓,再看看有什麼拿的上枱面的寶貝,或是抬口古董棺材上來送到婚宴上。
因為我聽封夙說,年輕人都愛開盲盒。
我這盲盒難道不比市面上的更讓人激動?
到時候所有賓客一起圍着嬌嬌一起開棺,豈不是很有意思?
但我還沒來得及下墓,那頭便又傳來消息。
嬌嬌被綁架了。
我登時急過頭,求助各方以往結識的人脈,喊他們幫我一塊找尋找尋線索。
好在那歹徒不算太聰明,很快露了馬腳,再加上那個什麼顧二爺也很有實力,我們很快鎖定目標。
待我趕過去時,嬌嬌已經被人救走了。
我只落得個收拾殘局的活。
閑來無事,順道將那兩個不要臉的兇手也玩弄了一通。
然而封夙卻又發癲,在地牢昏暗的小房間裏突然抱着我,將我困在牆角說念念,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也會這麼擔心我嗎?”
我誠懇地點點頭:"你是我的戰友,我自然會擔心你。"
他卻不開心。
他低頭來吻我,說我不想當你的戰友,想當你戀人。
於是我忍了又忍。
終於忍不住將人再次一腳踹出了地牢。
這一踹踹得狠了些。
他被我從地牢踹回了家去養傷,順道去他那個什麼心理醫院給人看病。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執着。
旁人都怕我畏我,他卻不死不休,被我打成那樣都還笑盈盈地說不疼。
況且我知道,我實際並打不過他,他一直以來讓着我,將我捧得高高的。
我對感情這事遲鈍。
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想。
然而他這幾日沒在我身邊,又叫我有些憂愁,不知是個什麼情緒,收拾這幾個混蛋都多用了些力氣。
連帶着顧二爺的手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異樣和恐懼。
直到嬌嬌結婚以前,我都再沒見過他。
大概是像其他人一樣,終於被我打怕了,不敢再接近我。
沾沾自喜之餘,我第一次為我的強勢感到了一絲歉疚。
難得有人願意陪在我身邊這麼久,說起來,我早把他當家人了。
嬌嬌的婚禮上,我將從墓里精心挑選的棺材搬了過去。
不知怎的父親和后媽十分驚恐,差點要跪下來求我將它藏起來,千萬別這時候拿出來。
我很疑惑。
這可是公主墓。
裏頭藏的都是寶貝。
嬌嬌在我眼裏,就如同個公主似的,自然配得上。
他們不願意,我也只好事後再送給嬌嬌。
吃喜宴時,封夙卻不緊不慢地從外頭走過來,坐到了我身邊,偏頭同我笑說:“好久不見。”
那一抹笑帶着些意味深長,讓我有些不悅,伸手就想往他腦袋上招呼。
他卻飛快地扣住我的手腕,不肯讓我,輕挑了眉眼同我說:“念念,幾天不見,有沒有想我?”
我太陽穴跳了跳,腦子裏已經想好了他的一百種死法。
然而我那不爭氣的父親和后媽卻笑得一臉不值錢,又是給封夙倒酒夾菜,臨走竟還給他包了個紅包。
他居然半點不害臊,隨隨便便就收下禮物,誠懇地喊他們:“叔叔阿姨,我一定會照顧好念念的。”
我耳根紅得厲害,刀已經拔出來了。
林更楠和程秀雲卻拉着我的手,輕聲同我說:“這個封夙當真不錯,前幾日聽說我們心理出了些問題,常常來幫忙開解,幫這幫那的,你說他是不是對你……”
我微擰了眉頭。
這王八蛋。
居然已經把手伸到我家裏人那兒去了。
雖有些氣惱,我卻無端鬆了口氣。
封夙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很快很快地放棄我。
他仍舊待在我身邊。
這是我難以抽身的安全感。
父母這邊仍舊絮絮叨叨地說著,眉飛色舞,顯然對封夙極為滿意。
字裏行間都是讓我多考慮考慮人家,否則人家也太委屈了些。
我只好拿出擋箭牌,冷着臉開口:“他打架不如我,手下的人也不如我,我更喜歡強些的。”
“啊,女孩子這麼要強做什麼……”林更楠話未說完。
就被封夙打斷,他一臉驚喜地瞧着我:“當真?你喜歡強些的?”
我硬着頭皮開口:“嗯,你在我手底下做事,我自然……”
“早知你喜歡強的,我就不裝了。”
封夙看似鬆口氣,伸手將我牽住,拉着我朝外走去。
我掙扎了下,居然沒掙過他,擰了眉頭同他講道理:“我是喜歡強的,但是也不代表非要這麼強,你放開我,日後我還罩着你……”
以往都是他跟在我身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現在慌亂的人變成了我。
他扣着我的手腕,一言不發,進房間時卻反身將我按在門后。
這樣一個我看着長大,也看着我長大的男人,現如今就這麼抵着我。
以往的柔柔弱弱果真是裝的。
我被他壓得動彈不得。
他的手指輕柔地穿過我的頭髮,薄唇險險擦過我的耳垂,輕笑一聲,熱氣呼進我耳朵里,癢到不行。
他垂眸看我,眼底翻滾着一團熱焰,低聲說:“原來我們家念念喜歡這樣的。”
我伸手想打他。
他卻真不肯讓我,攥住我的手腕,粗糲指腹摩挲着我的手心,戲謔問我:“這樣夠強了嗎,還是說想要再強點?”
我臉燒得慌,冷下臉罵他:“滾開!”
“你分明說喜歡這樣的,現如今翻臉不認人?”封夙嘆口氣,“我把我名下的傭兵團和下屬都給你,好不好,你喜歡喜歡我,好不好?”
我立刻就抓住重點:“你哪來的傭兵團?”
他分明是我手底下的人,什麼時候自立門戶了。
“嘖。”
他恨鐵不成鋼地彈了下我的腦門,咬牙道,“這是重點嗎?”
我一時之間都忘了整個人還被他壓着,擰眉反問道:“不然呢?”
“……”
他看着有些語塞,無奈只好揉着我的頭道,“我還不許有自己的傭兵團了呀?要不是怕你趕我走,我就不藏着掖着了,還好還好,你喜歡這樣的。”
我試探道:“你那個傭兵團……厲不厲害呀?”
總歸不能超過我吧。
他彎了下嘴角,低頭指指自己的臉:“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我伸手就想往他臉上呼一巴掌。
結果又被他抓住了。
他重重地掐了把我的臉說:“別鬧,打壞了還怎麼追你。”
我打不過他,又實在想知道,覺得親一口也少不了肉,踮腳就往他臉上親。
他說著說著,便愣住了。
似乎被我親一下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的表情微微懊惱,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貼我更近一些,不開心道:“以後要是別人也這麼說,你可不能隨隨便便親,聽到沒?”
我不太明白。
我裝作不是很着急的樣子,提醒道:“你那傭兵團……怎麼樣?”
他當真很無語。
又捏我的臉:“我想跟你談情說愛,你只想跟我比個高低嗎?”
我遲疑地點了下頭。
他重重嘆氣,終於肯說了:“也就比你那個傭兵團,高了一名而已。”
我有如雷擊。
我這傭兵團起步比較晚,因為訓練有素,在現有傭兵團上爬得很快。
但因為前段時間忙於國內的事情,沒怎麼管理,所以怎麼也超不過前面那個與我斷層拉開距離的全世界最出名也是最厲害的傭兵團。
我原本對這個傭兵團並沒有什麼敵意,也並不想競爭。
但現如今……
封夙說那是他的……
我猶如雷擊,確實有些不是滋味。
“有沒有讓你更喜歡一點?”
封夙笑着問我,手不安分地摟在我的腰上,“唉,早知你喜歡這樣的,我何必成日躲躲藏藏。”
我無暇顧及他的手,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挫敗。
身後的跟屁蟲,怎麼突然變得有點陌生了。
他分明是需要我保護的,分明是弱小的。
“你嫁給我,我把傭兵團給你當彩禮,好不好?”封夙低頭哄我。
我看了他一眼。
然後急急道:“你說話算話嗎?”
我倒是對錢啊什麼的沒興趣,我只喜歡實力。
封夙:“……?”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
表情有些挫敗:“我還沒一個傭兵團有吸引力……”
他自言自語着,又低頭,表情有些期待地看我:“如果別人把這個傭兵團給你當彩禮,你嫁不嫁?”
我迎上他的目光,點點頭,誠實道:“嫁。”
他臉色瞬間垮了。
低頭狠狠地吻上我,將我吻得連氣都喘不上來,抓着他的衣服想打人。
他扶着我的身子,又親親我,凶凶道:“現在收點利息,不過分吧?”
我有點發懵。
結婚就結婚,親我幹嘛。
我趁機摸出腰間的刀,往他脖子上一架。
他僵了下。
摸摸我的臉,無奈道:“謀殺親夫啊寶貝。”
他這一聲寶貝叫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用力幾分,沒劃破他的皮膚,又無力地將刀一扔。
算了。
傭兵團還沒到手呢。
再說了,養了這麼久的人,現在弄死也不划算。
他卻好像誤解了,一把將我摟在懷裏說:“我就知道你捨不得。”
這一刻,我很想將刀撿回來。
…
自從答應封夙要嫁給他起。
他卻消失了。
他說把傭兵團送給我之前,要先去工作。
我們這些人,若是說自己去工作,那必然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從小到大,我們扶持着長大。
我若有什麼危險,向來是瞞着他的,他也同樣。
還記得有一次封夙說自己要出去旅遊。
旅遊了好幾日還沒回來,出於擔心,我去封夙家中尋他,他家果然沒有人。
我等啊等。
第三天下午。
他渾身是血地走進來,滿臉倦容,看見我露出個笑,揉了我的頭說:“飛機不小心墜毀了,還好我命大,快恭喜恭喜我。”
我素來是不愛哭的。
忍不住紅了眼,一腳將他踹出別墅罵道:“再敢背着我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小弟了。”
他被我踹得咳了好幾聲,吐出口血,苦笑着將我的腦袋按進他懷裏:“別打了,沒從飛機上摔下來摔死快被你打死了。”
我惱得不行,卻又不敢再對他做點什麼,生怕他真死掉。
畢竟在我長大的那些漫長歲月中,陪在我身邊的只有他一個人。
而現如今。
他又千里迢迢地離開我。
只讓手下的人帶給我一句話。
實際上我知道他要去做什麼。
一直以來他都在邊境執行防偷獵的任務,近期有一夥國外的犯罪分子偷渡進來,武器完備,十分猖狂。
為此封夙費了不少心。
而且他向來喜歡沖在前線,比起讓手底下的人拿生命去冒險,他更樂意拿自己的。
同樣的,我也是這樣的人。
我倆如同浮萍,無依無靠,不比其他人還有親戚朋友,仍有所留戀。
但這一次我卻心慌得很。
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去執行任務,也不想就乾等着。
可是瑣事纏身,雇傭兵團出了點意外,我也脫離不開去尋他。
再回過神,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這期間他沒聯繫過我,我也打聽不到他的蹤跡。
只說戰火紛飛,邊境的偷獵者被全數抓走。
執行任務的人卻悄無聲息。
我愈等愈煩,某日坐在山崖上,不知是不是風吹的緣故,無聲掉了兩滴眼淚。
再然後,封夙手下一個小弟跑來我家中,喜氣洋洋地跟我說,他大哥在邊境時被一個當地的姑娘給救了。
很有異域風情,漂亮又魅惑。
兩人暗生情愫,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我微怔。
莫名地心慌起來。
腦子裏第一時間出現的居然不是封夙允給我的雇傭兵團,而是出現三個字。
負心漢。
我一刻不停地勸解自己。
封夙到底是個男人,娶妻生子再正常不過。
前些年我倆雖然相伴相隨,但到底不是真親戚,總不能一輩子待在一起。
然而失落是真的。
我邊着手給封夙準備娶妻的彩禮,邊惡毒地想着,要不在他們婚禮上,將他倆給弄死算了。
不過這也只是想想。
我自然捨不得讓封夙英年早逝。
替他備好很有面子的彩禮以後,我心中鬱結更深,擰了眉頭去找公園門口的算命大師聊聊天。
將最近所聞同他說。
算命大師伸手要了我五百塊錢,掐指一算,說:“看來施主是戀愛了。”
我恍然大悟。
居然對封夙這王八羔子動心,實屬不應該。
我虔誠問他:“大師,我該怎麼做?”
大師手一攤,又要了我五百塊錢,捋着鬍子說:“搶婚吧。”
搶婚?
我自然是做不出這麼缺德的事情的。
但又覺得自己難以直視面對這件事,只得跑回家開了直升飛機,打算一走了之。
等時過境遷,封夙那王八羔子死了再回來。
誰知剛到停機坪,就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頭。
王八羔子身材頎長,眼裏帶着抹濃重笑意。
像是預料到我會在那出現一樣,朝我走來。
我注意到他的額頭多了抹傷,脖子旁是難看的結痂。
我心慌意亂。
想到那大師說的話。
不知覺停下幾步,冷着臉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卻笑意更深,張開雙臂對我道:“差點就死了,來讓我抱抱。”
我皺眉,不想同他鬧下去,語重心長地開口:“你要結婚了,娶人家女孩子總不能太寒磣,我已經替你將彩禮準備好了,肯定是風風光光地娶她回家。”
我頓了頓,又道:“近來我會忙一些,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了,不用來找我,明白嗎?”
“彩禮都準備好了啊?”
封夙無聲地彎了下唇角,“那你不來參加婚禮,豈不是虧了?”
“不虧不虧。”
我搖搖頭,想繞過他去開飛機。
他卻突然從後頭將我抱住,吻了吻我的眼角,嗓音低啞:“你不來,彩禮給誰呀?”
我微滯,耳根有些發燙:“自然,自然是給那位救你的小姑娘。”
順道忍不住將他的手給扒拉開。
“吃醋了呀?”
封夙不肯讓我,輕笑一聲開口,將我扳過來,俯身把頭埋進我的肩頭,略有些疲憊地開口,“不要走,陪我站一會兒,我很想你的,你想不想我?”
我不太喜歡拐彎抹角,點了點頭誠實道:“想。”
他驀然抬起頭,眼底透出幾分驚喜。
我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臉色發燙,擰眉道:“雖然想你,但你已經快結婚了,就不要離我太近,免得人家不高興,同你退婚了。”
他一把將我摟緊了,愉悅地笑出聲。
低頭吻我:“什麼結婚,你不來,我怎麼結婚?你開飛機跑了,把彩禮留給誰?”
我被他親得發懵:“那個救了你的小姑娘呢?”
“什麼小姑娘,救我的是個八十歲老奶奶,你讓我同她結婚?”封夙將我親了又親。
我迷迷糊糊地,自覺受了欺騙,忍着沒將腰間的刀拔出來捅他。
他將我抱得好緊,有些顫抖地問我:“念念,你愛不愛我?”
我仍舊誠實。
我說:“愛。”
他鬆口氣,兩眼一黑,昏過去了。
我這才發現,他的腳下流着一大灘血。
似乎是大腿中了槍子還是受了什麼傷。
送他進手術室時,只聽他那小弟絮絮叨叨地同我說,封夙聽說我要走,連傷都趕不及治,就衝過來了。
我微垂眉眼。
心想,下次就不打封夙了吧。
封夙真慘。
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