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龍死戰獨沖陣 泰富葷頓兩詐降(下)

第7章 雲龍死戰獨沖陣 泰富葷頓兩詐降(下)

卻說那夜恰逢廣陵猛將庸良值夜,只聽得城內一聲炮響,城門大開,三百精銳擁簇着為首三將突出。庸良催開坐下馬,提起金瓜錘,領巡哨眾軍迎將上去。登時金鼓齊響,戰馬嘶鳴,三軍俱從夢中驚醒,紛紛操戈執刃,預備應敵。

那庸良麾下副將亨通貪功,見敵將人少,拍馬上前直搶敵軍。那雲龍不慌不忙,勒住馬,帶住槍,拉開鐵胎弓,抽取狼牙箭,離開數百步嗖的一聲射去,正中亨通面門,倒撞下馬去,亂軍中踏為肉泥。

庸良見折了亨通,大怒,催開戰馬,來戰雲龍,卻被李凱一柄三尖兩刃刀攔住,捉對廝殺。雲龍並文峰兩個,卻引軍衝突去了。那李凱與庸良戰到二十餘合,氣力不加,賣個破綻撥馬往城內便走,只見腦後一道金光閃過,早被庸良脫手一個飛錘連盔帶頭打得粉碎。那三百騎見主將身亡,被殺的七零八落,多半退回城內去了,唯有數十騎隨文峰雲龍衝殺出去了。

卻說文峰與雲龍帶部脫離戰陣,往東便走。行不到數里,只聽得金鼓齊鳴,火把亂晃,早被一支軍馬攔住去路。為首一將:

頭賽笆斗,臉如黑漆,眼環口闊;頭上戴着烏金蓮子箍,左右插着兩根雉雞尾,身上披着烏金鎧甲,坐下一匹高頭黑馬,手使一桿茶杯粗細的混鐵棍。

文峰看時,只得叫聲「苦也!」原來卻是旁邊小寨中討逆先鋒葷頓聽聞賊兵深夜潰圍而出,誠恐有失,是故點兵來救,恰撞上文峰一行。文峰等都是素知他本事的,當時見了葷頓,身子猶如雪獅子向火,登時手足酸軟,坐不住戰馬,與那葷頓交手只一合,跌下馬來,早有官軍中撓鉤手把他搭去了縛綁起來。

雲龍大怒,綽槍縱馬來戰葷頓。葷頓仗自己一身本事,只道無敵天下,哪裏懼他一個無名小軍?便舞動手中混鐵棍來斗雲龍。兩人斗不到十合,雲龍賣個破綻放葷頓一棍打來,卻自那馬鞍上騰身飛起,伸左手將這棍死死在身下按住,右手那槍如毒蛇吐信,直往葷頓面門上刺去。

葷頓豈料雲龍有這般本事,猝不及防之間,那槍早到面門。葷頓急棄了混鐵棍要躲時,那槍堪堪擦着耳朵過去,卻是大驚之下坐不穩鞍馬,逕自摔在地下。雲龍見葷頓落馬,更不打話,挺槍便刺。卻不料那葷頓久經戰陣,在鞍邊另備一桿混鐵短棍,當時隨手抽了出來,翻身便是一棍將雲龍馬頭打得腦漿迸裂。

雲龍座馬被斃,四面官軍圍上,卻是凜然不懼,穩穩落地。其將葷頓那桿混鐵棍隨手擲出,立時便打得一排小軍筋折骨斷。余者膽怯,誰敢上前?只是團團圍住。雲龍卻把槍指着葷頓,瞠目罵道:「兀那敵將休仗人多,可敢再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葷頓本性狂傲殘忍,方才死裏逃生,哪裏咽得下這口氣來,便手綽短棍滾將進來,直取雲龍。然則葷頓雖然勇猛,哪裏是雲龍這根出神入化的神槍對手,鬥了五十餘合只辦得遮攔,毫無還手之力,賣個破綻脫開戰團,急令眾軍齊上。

雲龍一人一槍渾然不懼,逕自往前奪了葷頓座下黑馬,一桿槍舞作點點銀花,官軍雖眾,莫能近身。雲龍正待沖將進來要搶文峰,卻不料庸良殺敗了李峰,領軍趕到,合力廝殺。雲龍被那數千兵馬圍在核心,一人一馬一槍一劍渾然不懼,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

庸良見雲龍威風,便驟馬舞錘來斗雲龍,那裏葷頓亦換了馬匹取了長棍,兩將一前一後,各領一彪精銳,直取雲龍。雲龍以一敵眾,仍是旗鼓相當,只為有要事在身,又見褚天劍已引大軍趕來,料想寡不敵眾,不欲再戰,便賣個破綻撥轉馬頭翻身便走。庸良見雲龍要走,脫手便是一個金錘往腦後砸去,不意雲龍聽見破空風響,將那槍一撥,那金錘反飛將回去,正將葷頓打落馬下。

眾軍急忙救下葷頓,卻是因見雲龍十分勇猛,誰敢攔他?雲龍遂連催座馬,竟獨自一騎於這千軍之中殺開條血路投吳郡去了。

卻說來日褚天劍整點軍馬,記了庸良、葷頓等將功次,卻把文峰押上帳來細細審問。那文峰不敢隱瞞,卻只得把實情招出。卻是泰富留了心眼,未曾將計謀告知文峰,便只曉得是往吳郡三城送信,卻不知所送何信。褚天劍便道:「昨夜那反軍賊將十分驍勇,不意我三軍竟無敵手。符剩文着此人送信,料來必有女干謀。」

褚天劍正與眾將議論,忽聽哨卒報來,說道捉到了一個女干細,自稱乃是城中謀士泰富的家丁。褚天劍便喝令左右將那人押上,卻聽那人叩首言道:「符剩文舉城造反,家主迫不得已從之。然符剩文悖逆朝廷,卻又莽而無謀,不用家主之謀,久之必敗。家主久有歸順之意,苦於符剩文城內耳目眾多,未能得便。昨夜大亂,故譴小人趁亂出城,投至將軍營中,以通款曲。建業北門守將乃家主至交,不日得便就將偷開城門,迎官軍入內蕩寇。」

褚天劍聞之大喜,令此人下階領賞,卻問眾將主意。當時有那討逆先鋒葷頓,呵呵大笑道:「那賊將雖勇,不過匹夫而已。今泰富投降,我這卻正有一個計策,管教將軍半月之內便取建業!」疊着兩個指頭說出一番計較來。管教:堅固高城立時破,猖獗反賊指日擒。

原來昔日葷頓出兵之日,傅程鵬曾贈送錦囊三隻,要他能立功勞,也顯得傅程鵬提拔之意,卻囑咐中秋臨近之時可開第一隻。葷頓此時見了雲龍突圍,雖然只是筋骨小傷,卻咽不下這口氣來。當時念及此事,拆開錦囊細細看了,卻來褚天劍帳前獻計。褚天劍聞計大喜,隨即調遣眾將,各自領命早做準備,又譴人將允降密書綁於箭上,射入北門中去。

不說官軍密謀,只說建業城中泰富得了褚天劍密書,急忙往符剩文處說了,便欲出城詐降。不料先前沈米凡在簾后聽得泰富要設毒計加害雲龍,心中惱怒,而後便對符剩文說道:「泰富此人多智而少忠,見利則忘義,乃反覆小人也。今雖獻計詐降,安知其心?若是他見建業終不可守,竟假戲真做,豈不反倒將一座建業城着他送給了褚天劍去?此詐降以破官軍之計成之甚難,而反間以奪建業之事則易如反掌。將軍若是譴泰富出了建業,恐怕反受其害。」

符剩文由是推說軍中事物多要請泰富參詳為由,將泰富留在城中不譴,只令其寫書答覆褚天劍,並將勸降吳郡絨里、會稽王輝之書一併送出城外。泰富力爭不得,只得應允,卻自有怨懟之意。

卻說這裏褚天劍得了泰富勸降書,便差人往吳郡、會稽兩城送去,那裏絨里、王輝二將已得雲龍遞信,早知了泰富計劃,便各自引軍歸降。褚天劍果然大喜,翌日又令二將提兵攻城,與符剩文血戰一日。因見二將廝殺賣力,又兼符剩文罵聲不絕,遂更加深信不疑,便將二將撥於庸良管下,於中軍大帳之左另立起一座營寨來。

絨里、王輝正加慶賀,卻忽聞士卒報來,說道討逆先鋒官葷頓來請。二人不知其意,不敢得罪葷頓,急忙往葷頓帳中而去。卻見葷頓屏退左右,喚二人近前,悄聲道:「你二人與泰富的詐降之計,我已盡知了。」

二人聽了葷頓所說,只唬得魂不附體,跪地叩首,連聲抵賴。葷頓便呵呵笑道:「官軍圍城已久,也曾招降過你二人數次。緣何先前拒城而守多時,今日卻一齊歸降哉?若非爾等用計,哪有這般巧事?這般伎倆,只好騙得褚天劍那等莽夫,豈能瞞得過我?」

絨里慌忙道:「將軍誤會!先前官軍攻打甚急,雖有招降,我等不知其意,未敢便降。而今得泰先生手書,備知朝廷美意,更兼泰富既反,則建業必失,符剩文已乃瓮中之鱉耳。我等亦知天命,豈肯負隅頑抗乎?」

不料葷頓聽了,卻往前扶起二將,說道:「然則若是我有一計,可以破得褚天劍,卻又如何?」二將不知葷頓何意,各自面面廝覷。卻見葷頓哈哈大笑,向前來道:「我知你二人乃是詐降無疑,故而有一句體己話說與你聽:我雖蒙赦免,畢竟與陛下有切齒相殺之仇,日夜不安。如今在軍中亦多受排擠,雖然隨軍出征,不過權宜之計耳。若你二人果然是詐降時,便可知會符剩文,我與他裏應外合,當可一舉斬殺那褚天劍,共圖大業。」

絨里聞言將信將疑,王輝卻復伏地叩首道:「我二人順降官軍,絕無二心,先鋒休要試探。再要如此言語時,我二人沒奈何,只得報與蕩寇將軍,請其定奪。」葷頓聞言,倒豎雙眉,勃然怒道:「我好言相勸你每,哪知爾等這般畏首畏尾。我料你二人亦是降將,怎敢不思光祿大夫之仇,乃作此犬馬之態!今既已謀泄,只得斬你二人首級,以消後患!」

葷頓言畢便取過劍來,作勢要殺二人。二人這才相信葷頓真心,連忙俯首討饒,將泰富所定詐降之計和盤托出。葷頓聞言大喜,便令絨里書密信一封,約定明日中秋之夜在官軍內里發作,聯合城內守軍,裡外夾擊,務必全殲官軍,斬褚天劍首級來報。又譴一個體己小軍隨一名吳郡兵士偷偷叫開建業北門,去報與城中知道。

那符剩文聞報大喜,隨即喚軍師泰富同來商量。泰富聽說,把絨里來書細細看了幾回,認得是絨里親筆,又喚送信軍士來細細問了,曉得是吳郡兵卒,卻把眉頭一蹙,說道:「此事好生蹊蹺,若非反了絨里,必是葷頓女干計。」符剩文大驚,忙問為何。

泰富說道:「那葷頓素來殘忍好殺,人稱「白地將軍」,又是素無信義。今既蒙朝廷寬宥前罪,只該摩拳擦掌,待要屠城建功,哪有反助我軍的道理。況且建業被圍得水泄不通,這吳郡軍士如何卻能堂而皇之來城北叫門?若是被巡夜的官軍看到,豈不壞了大事?是以我料這必是葷頓見我詐降,故亦行詐降之計,要來賺我城池。如今計謀已泄,則大事不成矣,將軍可以速令三城兵馬趁夜急回本身城池鎮守,以防官軍乘虛偷襲。當今只宜各自堅守城池,等待時機方可出戰。」

符剩文哈哈笑道:「我道為何,原來只是軍師猜測。葷頓有言得明白,乃因姚子劍懷猜忌之心而褚天劍存排擠之意,故而願投我軍。想那葷頓官任先鋒,獨掌一面,送個軍士入城又有何難?依此便說葷頓有詐,軍師卻是多慮了也!」遂不用泰富之言,密令城上往葷頓營中射下書信,約定來日一齊行事。

原來葷頓拆那傅程鵬第一個錦囊妙計,便道中秋時分若仍是圍城膠着,則城中必行詐降之計,可以將計就計,反去詐他。若是賊將應允,便可拆第二個錦囊,譴人往城內通情。如果城中謀主泰富識破了此計而符剩文不用,便可依那第二個錦囊行事。這傅程鵬出軍之前所書妙計,竟而此時一一應驗,乃是傅程鵬那少年宰相千里見機,第一個錦囊的妙處。

不是今日葷頓拆了這兩個錦囊,有分教:一城反王,死於非命;數萬賊兵,竟成畫餅。畢竟這第二個錦囊中所言何事,請聽下回分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龍鬼破軍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龍鬼破軍傳
上一章下一章

第7章 雲龍死戰獨沖陣 泰富葷頓兩詐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