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才過上幾招,魏酌就從一臉的應付變成了十分十的認真。
焚影功已經許久沒有出過厲害的女孩了,雖知道草昭是首徒之一,但心法限制就擺在那。
無論是明教的彎刀很重根本不適合女子揮舞,第二則是這心法需要非常快的反應力,因為無法打持久戰。
可草昭這一下下劈向他的刀法,鏗鏘有力,猶如排山倒海之勢。
丐幫的打狗棒法是克制焚影的,羅萬萬尚跟自己打個五五開,草昭怎的竟也差不多。
只是奇怪的是,自己若變換其中的招式順序,草昭必會吃下第一次變了順序的招式。
魏酌心想,反應力終究是不夠的。雖刀法有大開大合之勢,並不似尋常女子的路子,但若拖上一拖,草昭依然呈現一種跟不上力氣的狀態,步法慢了起來。
「沒關係,你就繼續出盡全力!」姜早在一旁喊了出來。
眼見草昭大汗淋漓,上一秒吃下他一掌幾乎用了八成力的「亢龍有悔」,如今竟還能強運輕功,瞬間躍至他背後給他一刀「驅夜」。
「別分心!」草昭大吼一聲,依然收力,右手劃出一刀絢麗的刀光,人如羽毛般輕盈地起跳,又要從側面進攻。旁觀者只看到她極快的步子,彷彿是踩着那刀光而跳,有說不出的美感。
姜懷瑾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看到這招流光,都忍不住讚歎一句好輕功。
魏酌不給她這個機會,左手運用自如,右手凝聚力氣,打狗棒橫着攔下這一刀,「嗆——」的一聲,划空而過。
細碎的刀光從綠色的打狗棒周遭緩緩碎裂而去,魏酌以一掌虛浮的亢龍有悔打贏了草昭。
草昭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氣,好半天沒緩過來:「累死我了。」
魏酌滿眼都是驚訝和佩服,可八卦之心不死,趕緊湊過去姜早那問:「繼續說!」
「有人趕去蕭余婧那,發現他們中的招式竟然看不出門派,且那幫殺手還留了個字條給後面來的人。」
「寫了什麼?」草昭和魏酌異口同聲的問。
姜早狡猾的一笑:「蕭余婧根本沒拿什麼秘寶,搜都搜不出來。」
「所以江湖傳言是假的?」魏酌一臉失落。
「那倒未必,我覺得你們兩個最近要小心點。」姜早看着羅萬萬和草昭,臉色瞬間嚴肅下來。.
她又解釋道:「我們做個秘寶存在的假設,如果一開始蕭余婧根本沒拿過秘寶,那代表有人從天凡幫先得手了。早上我就說過,很多人都在傳說那天廢了蕭余婧武功的人,使的是明教的招式。」
魏酌點點頭,氣氛也凝重起來:「嗯,我那邊收到的消息說,這幾天有專門的人過去調查,說蕭余婧中的的確是明教招式,但卻是明教的禁招。」
姜懷瑾站出來:「你是說——怖畏?」
「正是。我記得那是明教第二心法,琉璃訣的招式,且極為陰狠毒辣,殺敵時極有可能自損身體,早些年被先教主禁了。」魏酌點頭。
姜早道:「我看你們兩個都沒二內,而且應當也沒到打得過蕭余婧的地步。你們可知道你們明教有什麼厲害的人?」
「厲害的人?」草昭看了一眼羅萬萬,儘管自己心虛得很,萬不曾想自己偷學的禁招竟然成了將明教推上風口浪尖的始作俑者。若是普通明教招式,大可以說是他派偽裝栽贓陷害,可怖畏這招,不是明教資深弟子,怕是都沒目睹過。
她自己也不過是偷偷看師傅練過幾次,且學得歪七扭八毫無章法而言,歪打誤撞竟然傷到了得意忘形的蕭余婧。
「我們教最厲害的也只有我師傅啦,可我師傅閉關很久了,要說這些時日趕到長安去,少說也半個月,還要完全不休息不吃不喝,完全不可能。」
羅萬萬一直不說話,因為他這人一說謊就露餡,草昭說什麼他就配合點頭。
「明教就無其他二內的人了?」姜懷瑾一問。
姜早的視線圓溜溜地滑到草昭身上,此處的大家突然意識到什麼,紛紛看了過來。
草昭連忙擺擺手:「誒!我還沒呢,阿早說我有破二內的脈象,可如今不是還沒破嗎!」
「真是蹊蹺,莫不是有什麼高手藏在你們那,你們不知道?」
姜早突然一跺腳,似乎想到了什麼:「明教二內又武功高強的人!先教主羅息呀!這我們都忘了。」
草昭搖頭:「不可能的,先教主消失十多年了,生死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去殺個什麼蕭余婧。」
姜早落魄的點點頭,知道她這個想法的確有些天馬行空:「總之現在大家都傳說既然是明教當時傷的蕭余婧,說不定當天渾水摸魚拿了秘寶,事後又放出假消息說是蕭余婧拿的。指不定有一段小風波要來了。」
魏酌那邊的消息也差不多:「最近那些人可能又會說些很難聽的話,你們兩個別走心了,就當個屁放了,千萬別起衝突,好好比賽才是正事。」
接着又補充道:「若真有那些追秘寶追瘋了的人找你們麻煩,我們丐幫人多,不怕!」
此時此刻,草昭突然有些感謝這些熱情又善良的中原人,讓原本始終心存芥蒂和擔憂的思想徹底放下,願意全心全意對待這些半路認識而成為朋友的人。
與此同時,朱盛那邊也收到風聲,趕緊告訴了上官末遠。
羅幼幼一路跟着他們,她換上了一身精緻的中原衣裳,略微梳妝打扮后,變得亭亭玉立起來,只是那張臉沒有深邃的五官,完全沒有繼承到羅息的半點姿色,着實有些可惜。
嬌滴滴的女生向來惹人疼愛,上官末遠又覺得血緣關係自帶的親近,更是疼得厲害,恨不得什麼好的都捧到她手裏。
趁着羅幼幼梳洗之時,兩人跑去院落外討論。朱盛搖搖頭:「你說該不會是羅息殺的蕭余婧吧,如今破二內又修過怖畏的,除開現在的羅亞斯,就只有羅息了。」
上官末遠並不同意:「我覺得未必,羅息現在第一要務是找阿落,根本不會閑的沒事做去殺人。」
「你忘了蕭余婧也是慈航派出身,怎的就不可能,說不定那邊有阿落的消息。」
「再觀察看看,明教此番出中原,似乎不太想老實。只要別動到幼幼頭上,我都給羅息一份顏面,絕不會出手。」
朱盛嘆氣,一開始因着羅息,上官末遠還叫他格外關照明教年輕弟子,幼幼的存在,明教的追殺,似乎直接扭轉了上官末遠的心態。
夜晚的天氣很清涼,晚春將至,白日的絲絲熱氣到了晚間蕩然無存,也不需蒲扇,微微開着一點窗讓自然的夜風流通,就足以睡個舒適的好覺。
羅萬萬睡在地上,發出勻稱的呼吸聲,日日陪着草昭玩命的切磋,他早就累的昏睡了。
草昭卻睡不着,儘管姜早和她說這幾日要按照她的吩咐練功,休息也萬分重要,不然第二日沒有精力也無法按她的計劃來。
外面半點聲響都沒,鳥兒恐怕都休息了,她在想失蹤的羅涔,以及今天魏酌跟他說就算動用了丐幫的消息網,也根本沒有羅涔的足跡。
他在哪,還活着嗎?
這樣的想法充斥着她的頭腦,她恨不得一日功力可以速成,直接衝去五仙教找人,可以她如今的實力,別說衝進五仙教搶人,以一打五都還不夠格。
突然,她翻了個身,碰到了躺在她身旁的小六。
毛茸茸的觸感,可愛極了,這次出門狀況頻發,都沒有好好的摸一摸它。這小六也睡得安穩,草昭上下其手,它也知道是自家主人的味道,迷迷糊糊間翻了邊,變成四腳朝天的姿勢,將肚皮露了出來。
傻貓,她心裏暗笑一聲。
小六突然整個驚醒過來,草昭以為是自己摸得大力吵醒了它,突然卻覺得事情不對勁。
小六小小的身體坐了起來,房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要窗外那一絲縫隙透出來的月光,也於事無補,根本看不清屋內。
草昭摸到小六炸毛了,這是它感覺到了附近有然它恐懼的東西。
小六怕的,是蛇。
這大半夜的,哪來的蛇。
「你們最近要萬分小心,還不準有人真的聽了傳言,跑來找明教的麻煩,以為你們私藏了秘寶。」
草昭突然想起來阿早今天的提醒,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她不動聲色地坐了起來,低頭看到一旁的小六,青綠色的眼珠子在這夜幕里顯得極為詭異。
緊接着,她聽到非常輕的嘶嘶聲。
嘶嘶——
嘶——
真的是蛇的聲音,再凝神細聽,似乎是從窗縫那邊傳出來的,還有蛇身鱗片摩擦木地板的聲音,這蛇動作輕到不可思議,若不是她們明教沙漠最多沙蛇蟒蛇,從小就打交道聽慣了,否則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
黑夜中,是明教的世界。
月魂在深夜月亮升起之時,是可以最快凝聚至陰陽蹺脈的,若有人要跟他們打,選擇深夜,實在是有些愚蠢。
羅萬萬緩緩張開雙眼,他和草昭的佩刀一直都放在各自身旁,為了不打草驚蛇,兩人沒有溝通一句,憑藉著默契,各自以輕柔的動作拿起了刀。
蛇在一步步靠近,聽聲響,似乎主人應該就在附近。
打破這份寧靜的是小五,它和小六一樣,早早就炸毛在一旁,只是可能比較好鬥,竟然以自己小小的身軀直接撲了上午,羅萬萬不知道這蛇有毒沒毒,趁着小五一聲喵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插向蛇頭。
小五撲空了,這蛇一定有經過專業的訓練,速度竟也如此之快。
一時間漆黑一片,蛇沒有了挪動的聲音,兩人都不知道這蛇跑去了哪。
突然一聲嬌滴滴的笑聲傳入耳中,嬌柔做作得很,聽得草昭一身雞皮疙瘩。
一寸寸寒冷的刀光乍現,不知來人如何點亮了桌上蠟燭,草昭拔刀飛快劈掉蠟燭上半截,光一下又暗了。
不能有光,黑暗之時才是對他們有利的。
只是在剛剛熄滅的瞬間,草昭已經看清了來人。
是個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姿色普通,但一雙眼睛極為水靈,千言萬語似乎都藏匿在那雙烏黑的瞳孔之下,誘惑着你前去一一詢問。
她的脖子上,手上,甚至雙腿上,都纏着大小不一的蛇,那些蛇在出現光亮的那一秒,全部吐着蛇信子看着草昭,那場景,別提多噁心。
可真正讓草昭害怕的是,這人功力一定不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們房內,若不是小六反應得快,恐怕他和羅萬萬一人都要先被毒蛇咬上一口才會發現來人。
「蕭余婧的秘寶,我知道是你們藏起來的。」那女孩在黑暗中說話,兩邊都不敢貿然出手,可草昭握刀的手,緊得僵硬,實在不行,她叫大叫一聲,希望可以叫醒阿早她們來支援,吵醒隔壁的住戶比起性命來說,可沒那麼重要了。
之前她橫衝直撞不惜命又胡來,可鬼門關走一遭,她都變得謹慎起來。
草昭全身早已暗暗運功,滿身魂靈,隨時可以開戰,她先佯裝不知:「旁人傳什麼,你們就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利用,牽着鼻子走。」
那女孩發出吃吃的笑聲,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陰森森的:「你這話騙騙別人還行,交出來,我饒你們一命。」
草昭一聲嘆息:「我就說!」
「我們沒有。」話音出的同時,她會力往那女孩一斬,咚咚一聲,似乎什麼東西落地,瞬間飄出一陣難聞的血腥味。
「給臉不要臉?」那女孩諷刺一聲,氣壓霎那間下降,她竟也輕功了得,往後迅速撤步:「還殺了我養了一個月的寶貝,該死!」
空氣中突然瀰漫著一股怪味,羅萬萬在那頭怒吼一聲:「閉氣!」
女孩吹了一口笛子,房間外部傳來一陣整齊的莎莎聲,與此同時她朝草昭近身一攻,笛子沒有碰到草昭就被躲過,下一秒草昭小腿肚一痛,似乎被什麼東西蟄了。
「遭了,那個莎莎聲,是蠍子。「
女孩攻勢越來越猛烈,蠍子蟄的那一口一定有毒,草昭感覺到運功速度變慢,開始有些走神。
羅萬萬和她兩人夾擊,女孩節節敗退,突然她朝屋外大吼一聲:「看戲呢?!」
窗瞬間被幾個人同時破開,來人身上人人都纏着蛇,原本被打得滿是劣勢的女孩,一瞬間人多勢眾,在圍堵下,羅萬萬和草昭竟然有些不敵。
「你們五仙教的人,一次次弄我們明教作甚!」
「怪就怪你們是明教中人,還是首徒咯。」
「羅涔呢!你們抓他去哪裏!」
女孩一頓:「神經病,誰是羅涔?」轉而又道:「莫要轉移話題,告訴我們秘寶在哪,我給你個痛快,不然毒發之時,你就有得受了。」
草昭趁她分神,使出全部的力氣,和羅萬萬也沒事先溝通,各自從前後使出一刀驅夜,力道霸道至極,且前後夾擊,插翅難逃!
女孩哪知道草昭中毒還能撐到現在,還能使出一招狠辣的招式,她身旁的侍衛們也沒反應過來,竟然真的吃下了這招,眨眼間雙刀擦過身體,一陣劇痛,馬上扶着身旁的人站穩身子,嘴角滲出鮮血:「撤!」
見她們幾個真的完全撤退,羅萬萬直接衝去敲醒了姜早的房門。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還沒從周公懷裏緩過來,就聽到羅萬萬一句。
「草昭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