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李貢趕緊下樓去,神色討好,向著那少年一伏腰,恭敬地說:「小少爺您找誰呢?」
說著心裏盼着草昭快些走掉,那貓身上有味道,不快些回到西域去,恐怕有危險。
少年手裏掂了個金元寶,鄙夷的往李貢旁邊的小二拋去,那小二還未反應過來,看到銀子一手便接了過去,看到手裏銀子又想還回去,但見那少年表情好似就要發作,一時杵在那左右為難。
「掌柜的,我是不知和你和草昭有什麼交易,但我今天也不想搞砸你的場子,你告訴我他在哪,我不會掀了你這客棧。但若是你騙我,我想你知道是什麼後果。」上官杉就着旁邊的竹凳坐下,旁邊乾淨有人洗了杯子倒茶遞給他。
李貢看着這少年,世家弟子容貌必不會差到哪去。
但與三年前來說,他少了些稚嫩的感覺,可他那咄咄逼人和目中無人的感覺一分都沒少,氣勢比起之前更惹人嫌惡。
他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三年前在論劍賽如是,今天更是。
在如今這江湖,上官家日益壯大,本門武功一蹭而上,而靠着維修兵器更是掌握了這江湖一大半的金錢往來。
普通人並不想得罪他們,而其他與他們旗鼓相當的江湖門派自然也不會閑着沒事去結仇。
上官家本身立足正道,但作風稍微高調些。
上官家所屬的斬柳閣門派長老們自然瞧不起一些普通江湖人士,而裏面的有幾位少爺更是囂張跋扈,但他們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大家自然也只能吞下這口氣。
這客棧經營了好些年了,李貢就靠着它過些舒坦日子。
他只好表面裝得要是得罪上官家的小少爺,以後都別想吃好睡好了的表情。
略一思索,轉身低頭對着上官杉的耳朵低語幾句,便又恢復之前那討好的神色道:「您要找的,沒走多遠,但具體的,您也知道,他不可能會告訴我。您要是真心想追人,得趕緊了。」
聽完,上官杉起身就帶着那班人馬四散而去了。
草昭的貓崽中了技,但上官家的那味葯並非什麼獨門藥方,只是三年前西域人第一次參加論劍賽開始時,江湖人就都知道了他們西域的人都愛人手一貓出門辦事,這次草草的做了些東西,給那些還未訓練好的貓來吃,這樣便好抓那些刺客一些。
李貢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知道草昭這次出門帶的不是之前他貼身養的那隻,但要騙騙上官杉還是簡單的,他低頭吩咐小二乾淨去準備,爭取給草昭多一點時間回西域。
他吩咐小二在城中四處撒上刺鼻的香料,能幫草昭的貓蓋住一點味道,方便他逃走。
與此同時,不知那上官家用了什麼,無論草昭怎麼樣在城中繞,他家的狗總會嗅到。
夜晚將至,天漸漸黑了。
草昭體力不支,坐在已經收檔的首飾鋪子門口前,想短短緩一下再繼續躲。
「他在那!」
就在他剛剛歇下,屁股還沒坐熱的時候,想不到他們已經追來了。
草昭立馬抱緊懷中的貓,飛快運功,想要往屋頂跑去。
他起身一躍,藉著旁邊的胡楊樹,而雙腿還未着地時,不知他們家哪位大人,已提劍而至。
「嘶------」
霎時間,草昭的小腿腿肚被一把重劍劃開,力道之大,頓時鮮血外涌。
那位大人舉起劍,想要再來一刀時,遠處傳來一聲:「住手。」
他急急忙忙扯下頭紗往小腿包圍,想要抱着貓逃跑時,腿上一陣刺痛,氣已難運,輕功走不了。
所有人回頭看去,遠處有一黑點慢慢悠悠的朝這邊走來,藉著月光和街上不太明亮的路燈,依稀可以見到來人年齡不大,手上握着一柄木劍。
「各位,有事好說。」他開口道,依舊是不緊不慢,彷彿此刻的劍拔弩張,只不過是一場戲。
上官衫不理他,吩咐屋頂那位大人:「繼續給我砍!留活的。」
那位大人雙手舉起重劍,朝着草昭另一隻腿砍去。
少年瞬息就到了這柄重劍前,單用手上的木刀就擋住了,那位大人蓄力往前劈,卻發現自己慢慢被這把木刀給逼得往後退。
「哎呀,我都說了,江湖人嘛,有事好好說,別打架嘛。」
他一用力,那位大人連着重劍,一同重重跌下屋頂。
「兄弟你快走吧,我幫你擋着。」少年飛下屋頂,舉起手中的木劍,朝着上官家一大群人夠了勾手指。
草昭忍着劇痛,往外跑去,臨走前問了句:「多謝,敢問門派姓名?」.
「無門無派,自學成才,溫彥。」
那些想上來追草昭的,都被少年一柄木劍給擋住了。
他想着剛剛那少年的功力,對付上官那些人,恐怕綽綽有餘,隨而放心走了。
粗略一估計,草昭此時應當剛過了城門,往關外的明教去了。
李貢輕呼一口氣,抬眼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早些年的草昭,暗自嘆氣,心中思緒萬千,想轉身給自己倒口茶喝,卻差點沒被嚇死。
草昭坐在床邊,腿上好大一處傷口,面色卻平淡如常。
「你怎的還沒回去,坐在這等死嗎!」李貢一急,語氣便重了些,「你被他們傷了!」
草昭嗤笑一聲,彷彿在嘲笑自己武功原來如此不堪,不知是對不起自己,還是對不起師父。
他一抬眼,李貢就看到一雙好亮的綠色眼眸,眼裏竟有些嘲弄的意味。
草昭的嗓音低沉有些沙啞,像是跑了很久沒來得及潤喉:「這次運氣好,剛遇到個好心人。對了,你認識一個叫溫彥的人嗎?」
說完起身給自己到了杯茶喝,嗓音清了許多,有些疲憊的躺了下來:「葯香時限過了,他們找不到我,明早我再走。」
李貢溫柔的關上門,略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去別的房休息了。
臨走前留下一句:「他是最近江湖上挺有名的一個無門無派人士,功夫了得,但勸你不要和他接觸。」
聽到李貢腳步走遠的聲音,草昭挽起褲腿。
鮮血已經結痂,小腿腿肚的位置被重劍深深劃了一道傷口,連骨頭都若隱若現,他撕碎褲子的一些布料重新再小心包紮一圈。
期間不小心太用力扯到傷口,但怕自己動靜大讓李貢發現,只能偷偷吸了一口涼氣,看着窗外的月色,突然有些難過。
他心裏想,自己在教內已經麻煩很多人,讓很多人操勞了。
這江湖路,還要再堅強一點才好。
隔日一早,李貢推開房門時,草昭已經不在了,床上亂亂的,被褥也沒有整理,看來他與師兄約的很早。
估計也怕上官家的發現貓膩,想必很早就起身回西域了。
桌子上留了張紙條,一看便是草昭的字跡,彎彎曲曲的寫着記得找人四個字,他拿起紙條一捲收進袖子裏面,便下樓開始準備迎接今日的客人了。
怕被師兄看出什麼受傷的端倪,草昭特意買了條極寬鬆的褲衩套上,整個人顯得特別滑稽。
上半身是個漂亮的西域商人着裝,下半身,則像個不着調的屠夫。
這日清晨,她偷偷摸着去了昨晚的那個屋頂,卻發現此處一點打鬥的痕迹都沒有。
那位少年,當真一人扛下了那麼多人,還是他也遭遇不測了。
「老兄,你怎麼那麼沒有記性,還沒走。」
是溫彥的聲音,草昭往四周望去,發現他坐在屋頂的一根粗粗的樹杈上。
再仔細打量一番,全身衣衫齊整,滴血未見。
草昭朝他做了個中原人的禮:「感謝大哥昨日相救,我武學不經,若不是你,我當真要落入那些人的手上。」
溫彥笑着擺擺手:「不必謝我,我原是來此地護送一個去樓蘭的商隊,半夜喝了點小酒散散心,遇到你了。」
他站起身來,兩步躍至草昭身旁,速度極快,輕功看來也是極好的。
「我看你一西域人,怎麼惹到了遠在江南的斬柳閣?」
草昭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我哪次執行任務,殺了他什麼要緊的人吧。」
「那他應該想要殺你,而不是抓你。」溫彥道。
「那我就不知了,我要回西域了,有緣再見。」草昭跳下屋頂,朝着溫彥擺頭,再作了個揖。
溫彥笑道:「下次再見之時,你的武功可要更好些,我不會再救第二次了。」
這是什麼意思?
草昭心有疑惑,卻不想多問,與中原人的瓜葛,越少越好。
他頭也不回地朝玉門關走去。
背後的男人,卻看着遠去的草昭,輕輕飄出一句。
「小姑娘,下次可沒那麼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