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有一劍仙人指路,可令中原陸沉
出乎意料,美色不管用!
少年拒絕得很乾脆,「不好意思,我要回去練拳了。」
宋遺憾說完牽着禿驢就走,留下身後一群面面相覷的大小人物。
現在的年輕人,不好糊弄啊!
臨江城某間物美價廉,老闆娘也算風韻猶存的客棧內。
「輕點輕點......
「你小子輕點。
「哎喲,疼死老夫了。」
老頭子齜牙咧嘴,整張臉僅剩的肉都快擠到了一塊。
宋遺憾幫他清理好胸前的傷口血漬,纏上了白布條后,白了他一眼道:「前輩就不能不逞那個英雄?」
老頭子咬着牙,喝了幾口壺中酒當作鎮痛,罵罵咧咧道:「你小子知道什麼,老夫那叫高手風範,怎麼就叫逞英雄了?你小子聽沒聽過什麼叫高手的優雅永不過時?」
宋遺憾哭笑不得道:「是是是。前輩高手風範,是我這小子見識短淺,不知道前輩的大英雄氣概了。」
人前顯聖,人後遭罪。
這種高手風範,任你有幾條命都不夠花。
老頭子滿意點頭:「這還差不多。」
接着他咧嘴笑道:「你小子這回總該相信老夫就是那受萬千少女寵愛的劍神了吧?」
宋遺憾翻了個白眼,「劍神之名的確名不虛傳,就是這萬千少女的寵愛一事,很值得懷疑。」
宋遺憾又看了老頭子一眼,「嗯,除非萬千少女都瞎了吧。」
要不是傷口有點疼,老頭子覺得有必要教他做人一下!
好在,少年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求生欲很強,轉移話題道:「前輩不是說要借劍去萬劍海嗎?那方才怎麼除了無鞘的驚龍劍外,再順勢把那些劍都帶上,反而讓它們自行兵解?」
老頭子像看着傻子一樣看着他道:「那些劍的主人都已死,雖還拘禁着劍靈,但劍身本身早就沒了當初如日中天的劍意,如今不過一把廢鐵而已,又何必帶上。」
「原來如此。」
少年接着疑惑道:「那驚龍……」
「驚龍劍近日才隨其主人一舉破入陸地劍仙之境,劍意正盛,銳氣無匹。相信你小子也能感受得到,它是想隨我們去一趟萬劍海,為那位瀟湘夜雨玉蕭寒在世人面前,再出劍一次!」
少年點頭。
劍非草木,孰能無情。
宋遺憾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問道:「前輩最後那一劍,叫什麼?可有名字?」
老頭子看了宋遺憾一眼,俯過身,得意洋洋道:「怎麼?想學?」
他倒是有教這小子幾招的興趣,就是這臭小子從來不會主動低下頭來,表示想學的興趣。
自己總不能厚着臉皮上去毛遂自薦吧!
樹要皮人要臉,更何況他堂堂一代劍神。
想當初求他教一招半式劍法的人,可以圍繞整個神州排成兩個圈。
他可一個也沒看上。
怎麼這小子,就這麼的不識抬舉呢?
高手也是有尊嚴的!
難不成讓我世無雙去主動求你一個無名小子來學習自己的劍法不成?
老頭子雙手彎曲抱頭,望向屋頂,翹着二郎腿,饒有興緻繼續道:「你小子給我跪三個響頭,再敬一杯酒。老夫我考慮考慮教你。」
誰知少年卻是很不識好歹的「哦」了一聲后,無所謂道:「那我去練拳去了。」
看見他轉身,老頭子放下雙手與二郎腿,氣急敗壞道:「臭小子不要太過分啊!難不成你還想白嫖不成?」
老頭子咧嘴一笑,完全忘記了自己的高手尊嚴,「也不是不可以。」
宋遺憾繼續「哦」了一聲,邁開腿去。
老頭子笑罵道:「你這臭小子的脾氣就不能改改?懂不懂尊老愛幼啊?就不能讓一下老夫?讓你學你都不學,你可知道當初多少人求老夫,老夫連正眼都未曾瞧他們一眼?你這臭小子是想讓老夫這麼驚才絕艷的劍法從此消失於江湖之上?」
「你這沒良心的臭小子,咋就這麼狠心呢?」老頭子說著還煞有其事的聲音哽咽起來。
宋遺憾轉身輕輕關上房門,「前輩今天威風一天了,好好休息,我就在院中練拳,有什麼事可以叫我。」
老頭子怔怔看着門口的方向。
隨後,摸了摸褲襠中有些發癢的燒火棍,老人有些哀愁啊!
不一會兒,院中傳來宋遺憾站樁打拳的陣陣破風聲。
老頭子靠在躺椅之上,盯着屋內搖晃的燭火和些許從屋頂上掉落而下的灰塵,笑意喃喃道:「這小子的拳打的是越發具有天象之力了,如若不是他刻意的壓制,只怕這小小的客棧都在他這一拳遞一拳的威勢下,淪為廢墟了。」
老頭子把腳擱在桌子上,擋住燭火的光芒,攏緊雙手,閉上眼睛,說了一句,「老怪物收了個好徒弟啊!」
少年一邊打拳,一邊想着白日老頭子一劍可讓整座刀山之巔下沉百丈的威風場景,不由豪情滿懷,脫口而出道:「我有一劍仙人指路,可令中原陸沉。」
樓上老頭子吧唧一口酒水,眯眼滿意道:「仙人指路,嗯,是個好名字。就是這中原陸沉感覺有那麼點囂張,不過倒是很符合老夫的實力。」
夜色下的滄瀾王府,亮如白晝。
刀宗四掌教海問天提着一顆用黑布包裹着的血淋淋的人頭,走進王府議事廳內后,一把丟在了地上。
火焱死不瞑目的人頭在地上滾動了幾米遠才停了下來,所過之處,留下了一條猩紅的血跡。
滄瀾王坐在首座之上,居高臨下盯着那顆頭顱,滿意點頭道:「海掌教做事果然爽快。」
站在左側的趙思涯眼皮抬也不抬,好像已經睡了過去。
站在右側的是一位令海問天頗感驚訝的人,鐵娘子裴漁。
略微驚訝過後,不再需要刻意隱藏於黑袍之下的海問天恢復原先面無表情的神色,開口道:「如今李無道、邢山和火焱三人盡皆已伏誅,以前的刀宗名存實亡,還請王爺信守我們最初定下的盟約,助老夫登上那大掌教之位。」
不廢一兵一卒,就能除去刀宗這個心頭大患,滄瀾王心情快暢無比,哈哈笑道:「這個自然。從此我滄瀾王府與海掌教的新刀宗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榮辱與共。新刀宗不會再有什麼四大掌教,而是只有海掌教一人而已。」
滄瀾王等手下人自行將那枚人頭收走,並洗乾淨地面后,才問道:「對了,海掌教可認得那位,是何方神聖?」
海問天皺着眉頭說道:「李無道已是十一樓的巔峰刀聖,卻依然未能在其手下撐過一合之數,想來此人怕是最少已入了十二樓的陸地天人境界,江湖之上可能只有前幾的神仙榜高手和四大宗師才可與之匹敵。」
「會不會那人就是四大宗師之一?」
海問天搖頭道:「葉排歌雖說消失很久之後,最近又露面,但依他的性子,沒理由會為了區區劍道的聲名存亡而出手。董青山一生痴於拳,不可能練劍。至於剩下的梨二刀跟秦玄機就更不可能了。」
滄瀾王笑道:「無妨。只要不是來針對我們的便好。」
「對了」滄瀾王轉身看向一旁的裴漁道:「這位是東西商盟的裴漁,想必兩位之前也見過面,甚至有過過節。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你們新刀宗就與裴老闆共同合作,至於之前的合作夥伴,南北商盟嘛,這回被朝廷在暗處使了絆子,在江南道的生意上,已經元氣大傷,不用再理會。」
聽到這石破天驚的消息,海問天平靜的面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波瀾,「朝廷?」
「除了朝廷之外,本王想不出來還能有誰在這麼悄無聲息之間,籠絡了那一大群有根有據的下注之人,瞞過了兩大商盟的眼線。」
滄瀾王沒有隱瞞的意思,繼續道:「朝廷這時候插一腳進來,說明前些日子那位王鐵面關於商盟改革問題的上奏,已經獲得了陛下的恩准。而本王的江南道作為六道之中人口最多生意往來最頻繁的所在,自然是朝廷第一步動作的最好選擇地點。」
畢竟是天下賦稅十齣五六的富饒江南道。
「其實本王猜想這裏面還有一個更隱晦的信息,朝廷之所以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出手,說明廟堂之上有的人可能已經預料到這一戰刀宗必敗無疑,然後利用刀宗與南北商盟的一氣連枝,佈局了這一場涉及數十萬兩黃金的賭盤,最終導致了南北商盟的押註失敗,引發了南北商盟在江南道生意的動蕩。然後朝廷就可以趁機在江南道站穩腳跟,成為能與兩大商盟互相掣肘的存在,再徐徐圖之。」
裴漁聽得冷汗直流,還好她選擇相信宋遺憾,及時關閉了賭盤,又利用那位向來花錢大手大腳的紈絝子弟劉子衿帶上狐朋狗友去南北商盟下注,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雖然讓那劉子衿在這場交易中白白拿了一千兩黃金,可裴漁還是覺得物有所值。
就是想到劉子衿對自己無恥的糾纏和覬覦,裴漁還是會忍不住怫然不悅,有殺人鞭屍的衝動。
海問天沉思片刻,說道:「王爺的意思是廟堂之上有人認出了那位逍遙天人的身份,才藉此機會將朝廷自家的商盟推出檯面來?」
滄瀾王點頭道:「極有可能。」
在場四人,三人皆陷入了一陣的思索沉寂,唯有趙思涯陷入了沉睡。
海問天率先開口道:「王爺打算怎麼處理那位逍遙天人境的強者?就這麼放其離開?」
滄瀾王食指與中指互相交叉敲擊桌面,本就安靜的議事廳里,現在就只剩下了「咚咚咚......」的敲擊聲。
忽然,他停住敲擊的動作,抬起頭冷笑道:「當然不會那麼容易的任其離開。」
「其實不瞞二位,在我打算對付李無道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兩萬將士十去六七的準備,畢竟若是李無道未曾受傷致死,三千刀宗弟子一定會以其馬首是瞻,再加上江南道依附於刀宗的那些小門小派牆頭草的存在,兩萬將士十去六七完全不會誇大,甚至是往小了說。」
滄瀾王撮了一口茶,好像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慢悠悠道:「等於在本王眼裏那一萬兩千人已經是死人了。既然是死人,那也該是死有所值。傳言當年崆峒梨二刀,一刀破定風城兩千六甲。萬劍海說白衣,一拳碎鷓鴣城兩千八甲,前些日子又有咱們的大俠蕭青河一劍「無恙」解三千墨甲於本王的揚州城門前。」
這位傳說中終將死於女人胯下的滄瀾王,接下來的一句話,令海問天與裴漁,都心裏一顫,冷汗涔涔。
「本王在一本名為《五蠹》的法家典籍上讀過這麼一段話「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現今的神州在本王看來不外如是。北方那座由儒門浩然正氣組成的正氣長城不去說,那些逍遙於江湖之上的大高手們,何曾把我們這些王侯公卿放在眼裏。」
眼神突然陰沉的滄瀾王自嘲道:「指不定人家哪天不高興,就把我們的項上人頭給說取便取了去。」
滄瀾王雙眼一凝,似笑非笑道:「本王沒有那種力挽天傾的雄才大略,卻還是想試試。本王想知道,江湖上這種頂尖的神仙人物,到底能埋我大烈多少男兒血肉?」
其實除了這層不為人知的意思,還有一層意思就比較流於表面,淺顯得讓他不屑於說出來。
刀宗先前作為半依附於滄瀾王府的存在,至少在外人看來,等於是王府的半個自己人,現在這半個自己人差點遭人連根拔除,自己這個「大哥」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幹,任兇手逍遙法外,這樣不僅寒了三千刀宗弟子的心,還有可能讓那些原本打算在江南道開宗立派的大小宗師重新揣摩起滄瀾王府對他們這類人的態度。
夜已深了,裴漁與海問天皆背後冷汗濕衣,各懷心事顫顫巍巍的離開了議事廳。
他們絕沒想到,平常看起來昏庸好色的滄瀾王,竟然暗地裏是個近乎偏執的瘋子。
在他眼裏人命甚至不如草芥。
竟然想以一萬多人的性命去嘗試一個可能。
瘋子!絕對的瘋子!!大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