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分場

第七章 七分場

沈紅兵聽了李朝陽在東嶽廟的見聞,極力贊同他決定去九星泡農場的決定。李朝陽還擔心辦公室主任不給假,沒想到沈紅兵在邊上一個勁兒說好話,還一口答應接過李朝陽手裏的活,主任這才批了假條。

臨走前李朝陽緊緊握住沈紅兵的手:“紅兵同志,我李朝陽絕不辜負組織對我的信任,我一定會在九星泡協助張道長,圓滿完成各種封建迷信任務!”

沈紅兵狠狠打了李朝陽一拳,叮囑道:“別瞎貧。朝陽,你是有緣之人,好好珍惜跟張道長相處的日子,你一定會受益匪淺的!”

李朝陽嘟囔着:“我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又不是跟漂亮妞在一起,還緣分……”

一路無話。李朝陽在火車上熬了快兩天,終於在縣城火車站下車。12月的東北已經很冷了,李朝陽穿了厚厚的軍大衣,仍舊感到寒風刺骨。九星泡農場位於縣城東南,地處五大連池和科洛火山群地段,據說附近有九個常年積水的泡子,故名九星泡。

場部距離縣城有七十多公里,但李朝陽此行的目的地並非場部,而是再往南去十多公里的七分場。去九星泡的汽車一天只有一班,在破破爛爛的長途汽車上顛簸了大半天之後,李朝陽終於又回到了熟悉的七分場。

儘管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二年,但這裏跟自己走的時候變化並不大。依舊是幾十戶人家,在兩山懷抱的山溝里顯得很是寂寞,來時的公路到這裏就是終點了,再往前,則是被大雪覆蓋的一望無際的大興安嶺。

楊叔和楊嬸老早就來到分場門口等候,李朝陽下了車,見到兩位老人,二話沒說就撲了上去,眼淚嘩嘩的。從父母雙亡到離開七分場這段日子裏,儘管被大夥輪流照顧着,李朝陽也是東一家西一家的住着,但心裏最親近的卻是楊叔一家人。

楊叔是牡丹江知青,168年底來到的九星泡農場。跟楊叔一撥的北京、上海、哈爾濱等大城市的知青基本上全都返城了,楊叔本來也有機會回去,但因為娶了個本地的媳婦,又生下了一個閨女,再加上對這七分場也有了感情,就此紮下了根。

七分場冬天農活並不多,也就是上山砍柴以便取暖燒火,刨糞以備來年春耕時候用,除此之外就是巡山等例行任務,因此,當大夥聽說李朝陽回來的時候,幾乎都是全家出動,里三層外三層地擠在了楊叔家的小屋裏,嘰嘰喳喳地問這問那。這裏邊有與父母同一輩人,也有當年一起玩耍的小夥伴。

李朝陽坐在溫暖的火炕上,一邊吃着楊嬸特地做的豬肉燉粉條,一邊回答着鄉親們的各種問題。儘管四周都是人,但李朝陽卻隱隱感覺到,在某個角落裏,一直有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好不容易熬到大夥都走了,李朝陽正想幫着收拾碗筷,卻被楊叔制止:“朝陽你歇着,又不是當年了,大男人可不能幹這活。”說著向外屋喊了一聲:“娟子,來收拾桌子。”

娟子推門進來,幫助楊嬸拾掇桌子。剛才楊叔喊娟子的時候,李朝陽心裏就一熱,現在終於又見到了娟子。娟子是楊叔的閨女,小李朝陽四歲。當年李朝陽在這一撥孩子裏頭是最大的,再加上早就沒了父母管,所以即是孩子頭,又是最調皮搗蛋的一個。不過李朝陽對娟子卻始終照顧有加,從來就不允許別人欺負她。

李朝陽還想到,小時候每次拉着娟子出去玩,楊叔楊嬸就開玩笑說將來把娟子嫁給自己做媳婦。雖然是玩笑話,但每次聽到這話,李朝陽都樂得合不上嘴。

十二年沒見,娟子已經從當年那個愛哭愛鬧的小丫頭,出落成眼前的這個梳着長長辮子的俊俏姑娘。李朝陽禁不住多看了兩眼,娟子則滿臉通紅低下了頭。

李朝陽這才知道,剛才那目光,一定是娟子的。

不過懷舊歸懷舊,李朝陽可沒忘了此行的目的。趁着楊嬸和娟子在外忙活的時候,李朝陽問:“楊叔,我信上問的那個,有沒有個姓張的老道士來過啊?”

楊叔答道:“我還尋思呢,朝陽你怎麼跟老道扯上關係了。咱們這可沒來過老道,倒是有個上了年紀的姓張的老同志,說是什麼地址勘探所的,來了有好幾天了,一直住孫場長他們家裏頭。”

地質勘探?不是那張老道?李朝陽又讓楊叔仔細形容了一下那位張同志的樣貌,銀白的頭髮,長長的白色鬍子,氣色很好,錯不了,正是張老道!不過楊叔口中張老道的打扮卻讓李朝陽怎麼想怎麼好笑:還真是“張同志”呢,頭戴前進帽,身穿藍色工作服,最絕的是,這張老道居然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副大黑框的老花鏡帶着。

聽到這裏,李朝陽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張老道了。一看錶還不算太晚,就想要去孫場長家裏。楊叔笑着說別著急,等會讓娟子給你帶路過去。

好不容易等到娟子忙完了,李朝陽蹭地就下地穿鞋,跟在娟子後面除了家門。

農村的夜裏一片漆黑,每戶人家之間也隔了老遠。娟子拿着手電筒走在前面,李朝陽則小心地跟在後面。娟子不時會轉過身來給李朝陽照着路,李朝陽忙說不用不用,我跟着你走就好了,小時候我不就是這麼帶着你玩兒的么,現在怎麼倒過來了,還真不習慣。

聽到這裏娟子也樂了:“那就還是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李朝陽說好啊,就接過了手電筒,娟子則拽着李朝陽的袖子緊跟在身後。李朝陽心裏一陣溫暖,小時候娟子特膽小,每次走夜路的時候都是李朝陽在前面,娟子在後面拽着他的袖子。可直走還好,到了岔路口李朝陽就不知道怎麼走了,娟子忙在後面提示:“左邊兒。”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來到了孫場長家。娟子在外叫門,孫場長開門道:“是娟子啊,這大晚上的有啥事兒,趕緊進來說話。”

兩人進了屋,娟子向孫場長介紹了李朝陽——孫場長是前幾年才調來的,所以並不認識李朝陽。李朝陽趕忙撒謊說自己是地質所張同志的徒弟,是來找自己的張老師幫忙勘探的。

只見孫場長跺着腳說道:“就是那張同志!我都說了下大雪山裡不好走,他非不聽偏要進山。結果可好,今天早晨強子帶他進的大荒溝,倆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啥?”,娟子一聽就着急了,“強子也沒回來?”

李朝陽一聽也嚇了一跳,七分場這裏已經是中國的極北之地,冬天的氣溫要在零下二十幾度。兩個人在深山老林裏面呆了一整天,大荒溝又是七分場附近山裡最深的一條山溝,裏面幾乎都是原始森林,就是白天去了也沒十足的把握回來,更何況是夜裏。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再不回來非得給凍死不可。

張老道葫蘆裏面到底賣的什麼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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