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極四聖鎮煞符
李朝陽還以為張老道要自己做什麼上刀山下油鍋的事，誰知張老道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三個月後，你要去北京東嶽廟走一趟。”
東嶽廟李朝陽是再熟悉不過了，雖然自己不曾進去過，但來來往往時也經常注意到位於北京朝陽門外的這個廟宇，不過在李朝陽的記憶中，東嶽廟裏面並沒有道士尼姑。奇了怪了，這老道讓自己去一個沒有道士的破廟做什麼？
李朝陽問：“這個簡單，不過要我去東嶽廟幹什麼？”
“等你去了，自然就會知道。”這老道又在裝神秘，李朝陽狠狠吞了口唾沫。
“既然你答應了我得條件，那我就做法替你驅邪吧。”張老道站了起來，背手向門口走去。
李朝陽和沈紅兵不由得緊張起來，心裏砰砰直跳。沈紅兵雖然打小就住在龍虎山這道家聖地，這輩子也見過幾次道士做法，但都是一些道行一般的年輕道士。像天師府的王道長那種隔空畫符的本事已經讓他興奮不已，而這張老道顯然道行更深，不知道能看到什麼更精彩的法術。而李朝陽也頗為期待，他雖然仍不肯百分之百地相信所謂道家法術，但至少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龍虎山的這些道士的確與眾不同，即便不是得道仙人，也絕不是走江湖買手藝的那些三流術士所能比較的。
兩人的目光緊緊鎖定張老道，生怕錯過了什麼精彩的片段。可張老道卻不慌不忙，打開房門喊了一聲：“虛清，上飯。”
李朝陽和沈紅兵差點摔倒在椅子上，沒想到這老道什麼法事都沒做，倒先顧起自己的肚子了。不過說實話，兩人也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一大早用過早飯後，先是直奔天師府，又上山來到上清宮，再後來又走了四個多小時的山路，這眼瞅太陽下山了還一點東西都沒吃呢。
可李朝陽還是問了一句：“道長，不是要做法驅邪么？”
張老道頭都沒回丟下一句：“道士也是人，也得先填飽肚子吧。”嗆得李朝陽沒話說。
不一會，那個領路的啞巴小道士端着飯菜進來了，看來虛清就是這小道士的道號。飯菜擺在桌上，沈紅兵卻嚇了一跳：“道……道長，不是齋飯么，怎麼還有肉？”
張老道揀了個主位坐下，還一邊招呼李朝陽與沈紅兵就坐，說道：“小鬼無知，誰說道士不能吃肉了？”
“可是道家不是講清修，還有什麼清規戒律么？”沈紅兵鑽牛角尖。
張老道瞪了沈紅兵一眼：“吃你的飯，多什麼嘴？”嚇得沈紅兵地下了頭，埋頭苦吃，一句話都沒再說。
沉默了一會，張老道見沒人說話，自己卻忍不住說了起來：“這道家雖然看起來都一樣，但也是分門派的。龍虎山上清宮是張天師之後，自然是主修正一派。正一派除了齋戒之日，可以喝酒，也可以吃肉，還能娶妻生子，只求心凈，不在乎形式。而全真派就不行了，那些個牛鼻子死腦筋天天講什麼清規戒律，禁酒戒婚，不能立家室，每天都得苦心勵志修道，悶都悶死了，還修個屁道！”
李朝陽心想你也是牛鼻子吧還說別人，不由得嘿嘿笑出了聲。與沈紅兵不同，李朝陽一來對道家沒有敬畏的心裏，二來天生就無拘無束，因此一邊吃着飯，一邊沒大沒小地跟張老道聊了起來：“道長，您也太不講究了，吃飯睡覺念經打坐什麼的都在這一個屋裏，空那麼多房子幹嘛？”
張老道也樂得有人跟他聊天：“吃飯睡覺又用不了多大地方，窮講究個什麼勁。只要心中有道，在哪不是修行，老道我修道一百多年，從來就不在乎那些破形式。”
這話倒說李朝陽心坎里了，看來張老道與自己還真對脾氣。李朝陽樂道：“對對對，**說了，形式主義害死人。不過道長，我一直想問您，您修道就一百多年，總不可能一生下來就在龍虎山上吧，要這麼說，您至少得一百二三十歲了？不像啊。”
沈紅兵也眼巴巴地看着張老道，想要知道答案。只見張老道放下筷子：“人活着只求心凈澄明，問心無愧就好了，只有放不下世俗的人才總是糾纏着年齡，或者總是想着永生不死。”
李朝陽和沈紅兵對視一眼，都不甘心被這麼岔開話題。李朝陽曲線救國，旁敲側擊問：“道長，道家不是講究修行到長生不老么，古時候就說開爐煉丹、尋找長生不老葯什麼的。您該不會是已經得道成仙了吧？”
張老道眉頭一皺：“哼，這世間要真有什麼長生不老，那現在世界上早就亂了套了！那都是不務正業的道士騙人的把戲。”
“我看您是謙虛，您肯定已經煉成仙丹了，您再活幾個一百年都不成問題。”李朝陽繼續深入。
張老道好像不太願意談論這話題：“小鬼你也不用激我，這年齡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我告訴你，老道生於清同治七年，也就是公曆1868年，到今年剛好一百二十歲整。滿意了么？”
1868年——李朝陽倒吸一口涼氣，媽呀，這老道真有這麼長壽！李朝陽拚命搜尋自己的記憶，想要找出一個歷史事件當坐標，用來直觀對比張老道的年紀。想了半天，終於記起來前一陣看過的一本武俠小說——平江不肖生寫的《近代俠義英雄傳》，裏面寫到民族英雄霍元甲正是出生在1868年，這張老道竟然跟霍元甲同歲！只可惜霍英雄只活到42歲，在110年就早早死掉了。
李朝陽正目瞪口呆時，張老道卻忽地站起來說道：“時辰已到，虛清，該準備了。”
虛清點了點頭，立即出去了。李朝陽急忙扒了幾口飯，問道：“道長，什麼時辰？”
張老道回答：“日落西山，戌時已到。你所中邪咒來自東方，東方甲乙木。而戌時屬土，五行當中土生金，金克木，所以要選在戌時畫符。我要先去準備一下，過一會你們到靈官殿前等我。”說完張老道離去。
李朝陽二人好奇心重，張老道前腳剛走，兩人後腳就跟了出去，溜到了靈官殿前的院子裏。
靈官殿前，虛清小道士正忙活着：在院子正中間的香爐前面，擺上了一張供桌。桌上擺放着三盤水果，三杯清茶，三杯酒，這叫做“請仙箕法”。隨後又擺上了香燭、硃砂、毛筆、黃裱紙，以及一碗清水。
而張老道則在沐浴更衣之後來到供桌面前，點起三柱香跪拜下去。跪拜完畢，張老道正襟危坐，按照順序念起了三道咒語。哪三道咒語？分別是：
清水咒：此水非凡水，一點在硯中，**須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清紙咒：北帝敕吾紙，書符打邪鬼，敢有不服者，押赴都城，急急如律令。
清筆咒：居收五雷神將，電灼光華納，一則保身命，再則縛鬼伏邪，一切死活天道我長生，急急如律令。
念過這三道咒語，前期的準備工作就算是完成了。只見張老道含一口清水，向著東方噴去。隨即右手拿起筆，點上硃砂后在黃裱紙上一氣呵成地畫起了“北極四聖鎮煞符”，而左手則捏成一個紫微訣。畫符的同時，張老道嘴裏也沒閑着，所謂符咒並稱，畫符的時候往往要同時念上相應的咒語，張老道這回念到的是四聖都咒：
“北方有將，上帝靈尊，披頭仗劍，主管四維，天上地下，
咸使聞知，刀劍如雨，器仗光輝，逢魔即殺，見善令歸，若遇凶災，
至心轉持，飛戈擲火，上澈紫微，身命之官，有厄相隨，急難為吉，
日月並齊，令時即念，得獲悲慈，三五將軍，保護吾身，金光靄靄，
霹靂轟轟，逆吾者死，避之者生，內外家眷，得保清寧，天罡魁星，
三十萬兵，毒龍猛獸，巨海金精，貪狼巨門，祿存文曲，武曲廉貞，
左輔右弼，斬邪破軍，真光速到，萬鬼潛形，急攝急攝，不得久停，
合門昌吉，升入無形，急急一如太上混元皇帝律令。”【註：北極四聖鎮煞符，要先後用到天蓬咒、天猷咒、黑煞咒、真武神咒，也就是北極四聖天蓬元帥、天猷副元帥、真武將軍以及黑煞將軍，以及總括的四聖都咒，這裏為避免咒語篇幅太長，只選取最後一咒】
張老道一口氣畫完了四道靈符，將所用之筆倒轉，使筆尖朝上，筆頭朝下，將全身精力貫注筆頭連撞符紙三次，再用右手食指與中指指向符紙，使神力依附於符紙紙上。最後，張老道拿起這四道符，繞過香爐內散發出的爐煙，往複三次，這道北極四聖鎮煞符就算是完成了。
張老道將這四道符送給李朝陽，叮囑道：“這四道北極四聖鎮煞符，能夠助你抵抗凶煞惡鬼，更能鎮住你體內的所附的靈邪。你必須時時刻刻帶在身上，尤其是夜間陰盛陽衰的時候。至於靈與不靈，你自己最清楚。三個月後，我在東嶽廟等你了。”說完張老道自行休息去了。
當天晚上二人就借宿在懸空寺中。沈紅兵勞累了一天，早早就睡著了，儘管是南方炎熱的九月天，但山裡陰冷風大，沈紅兵都要裹緊被子才能睡着。可李朝陽四張符帶在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從身體裏就傳來一種暖洋洋的感覺，一點都不冷。李朝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思考這趟龍虎山之行，這幾張道符真的管用么？這張老道真這麼厲害？那個所謂的“邪咒”是怎麼來的？
那天晚上李朝陽睡得很香，噩夢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