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誰也沒有想到,顧寧寧會來這一手。
將所有的東西往自個兒的懷裏一攬,竟然全要。
旁邊的寧芝道:“錯了錯了,寧寧你只能再拿兩樣。”
顧明華卻攔住了寧芝,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阻止。
寧芝有些着急,小聲道:“哪有這樣抓周的?”
顧明華朝他搖頭,讓她不要說話。
顧寧寧卻是警惕地望着大人們,就怕大人們過來阻止她。
她就是全要。
大人們全都愣住了,沒有見過小孩抓周,全都要的。
愣了一會,就聽到顧長鳴笑道:“對,我家寧寧全都要。”
別的人也都笑着說寧寧聰明,沒見過比她更聰明的小孩,這會自然是可着勁兒的誇,讓主人家高興。
見大家真的不會來阻止自己了,顧寧寧就數着東西,開始發放東西了。
書本筆墨紙硯什麼的送給爸爸,爸爸要讀書,這些爸爸需要。
算盤紙幣送給媽媽,媽媽是管錢錢的,這些自然就是媽媽的。
然後看着看着胭脂發獃,最後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把這東西也一併送給了媽媽。媽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然就給媽媽了。
“寧寧,你的東西呢?”顧伯母笑着問。
顧寧寧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發獃,對哦,魚魚還沒有東西呢。
分到後來,竟然把自己的東西給分沒了。
大人們又是一陣笑。
顧長鳴一把將寧寧抱了起來,將手上的小銀槍放到了顧寧寧的手上:“這個槍就送給寧寧了。”槍里沒有子彈,傷不了人。
顧寧寧拿着手|槍好一陣,最後還是把手|槍還給了爺爺:這是爺爺的寶貝,魚魚不要。
魚魚想要的,將來自己去爭取。
顧寧寧眼裏堅定,這讓顧長鳴心裏一動。
顧寧寧的眼睛像極了明霞,這讓他再一次地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如果明霞還活在,該多高興,一定如自己一樣疼着孫女兒。
顧寧寧敏感地感覺到了爺爺情緒的變化,自然伸出爪子,撫在了爺爺的心上,小奶音細細地說著:“耶……耶……”不哭,寧寧不惹你傷心了。
這手|槍我拿上就是了。
見顧寧寧懂事地將手|槍拿上,顧長鳴心裏更加的欣慰。
這就是他的孫女啊,他和明霞的孫女。
他對顧寧寧道:“寧寧要好好藏着這槍,這是你奶奶的東西,裏面寄託了你奶奶全部希望。”
顧長春卻道:“長鳴你胡鬧什麼?這是孩子能玩的?孩子能懂什麼?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顧長鳴道:“槍里沒有子彈,不會傷到孩子的。”
顧長春卻還是道:“沒有子彈也不行,萬一孩子從哪裏拿到了子彈怎麼辦?如果這槍落到了別人手裏,被壞人拿了去怎麼辦?這槍是明霞留給你的,你就應該藏在自己身上。就算要給孩子,也要等她長大了再說,而不是這會。”
顧明華也是一臉的不贊成,覺得老爺子真是胡鬧了,怎麼能夠把槍給孩子呢?拿來抓周也就算了,抓周也代表不了什麼,只要孩子不拿着玩就行。結果老爺子還認真了,要把這槍送給小寧寧?這是寧寧這個年齡能玩的東西?
顧長鳴又望向了顧寧寧。
顧寧寧將手|槍牢牢地抓在手裏,一張臉綳得緊緊地,嚴肅極了,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我的,不會丟了,也不會亂玩。
這手|槍,顧長鳴最後也沒有拿回來,顧寧寧死死地抱着,讓他不忍心奪下來。
再者,這本來就是送給寧寧的,只不過大人不放心她拿着,他才想着收回來,幫寧寧藏着,等到將來她長大一些了,再送給她。但這會,她既然不肯放手,那就乾脆也不拿回來了。
顧寧寧拿着手|槍,向好朋友們炫耀去了。那幾個跟她玩得好的,特別是沈小朋友那羨慕的眼神,看得顧寧寧將小胸脯挺得高高的,驕傲極了。
“寧寧,這槍能讓我玩一會兒嗎?”沈泰小心翼翼地問。
以往十分大方的顧寧寧,這會卻小氣地將手|槍往懷裏一抱:不給。這是爺爺送給魚的,誰也不給。
沈泰去家裏拿了玩具回來,一股腦地全塞到顧寧寧的懷裏:“我把這些都給你,你能把它給我玩一陣嗎?”
顧寧寧看着他塞過來的玩具,每一樣看着都挺好玩的樣子,但隨後她又搖頭:不行,這些玩具都及不上她的手|槍。
更重要的是,這是爺爺送給她的,是奶奶的。
誰也不給,拿再多的東西過來換都不行。
沈泰就很失望,這寧寧怎麼那麼精明,不是都說小屁孩最好騙嗎?
小寧寧怎麼騙不了呢?
沈泰一臉的不解。
旁邊的楚小胖卻道:“沈泰,你好討厭!”用力地擠開他,然後對顧寧寧道,“寧寧,別聽他的,他就是個小討厭。”
沈泰氣得,臉蛋鼓起:“楚胖胖,你過分了。”
楚小胖插着腰道:“我叫楚萱,不叫楚胖胖。”
沈泰“哼”了一聲,不願意再理楚小胖。
女孩子什麼的,都好討厭。
他不跟她們玩了。
……
外面的院子裏傳來了孩子們嬉鬧的聲音。
屋裏,顧家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東西。
那是一把刀,一把帶血的刀。
顧家人臉色都極不好看,特別是顧長鳴,只差罵娘了。
周歲宴見血,這是極不吉利的。
“這禮物,是誰送的?”顧長鳴咆哮。
顧明華也一臉的陰沉,誰能夠想到,他們拆禮物,竟然會拆出這玩意?
那可是從送給寧寧周歲生日的這些禮物中拆出來的。
今天過來祝賀的人,都是大院裏跟顧家要好的人。
還有跟顧寧寧玩得好的孩子的家庭。
誰也不可能送這樣的東西。
送來這東西的人,一看就是跟顧家有仇。
是故意來搗亂的。
周歲生日上見帶血的刀,這就預示着不吉利。
任誰看到這個,都會生氣。
更何況是,疼着寧寧如珠如寶的顧家人。
顧大伯沉着臉道:“這件事情,我會去查!”
他會一戶人家一戶人家的查,到底是誰在惡作劇。
明知道他們重視這次的周歲生日,還用這樣的方式來噁心他們,到底是誰?
寧芝幾乎要昏過去,被旁邊的顧明華扶住,才沒有癱在地上。
她道:“到底誰啊,跟咱們過不去?”
那可是寧寧的周歲啊,就這樣留下瑕疵了。
顧長鳴望向黃斌,黃斌會意,已經出去了。
這事不只顧長春會查,顧長鳴也會查。
凡是跟顧家過不去,破壞寧寧周歲的,他都不會放過。
平日也就算了,破壞了寧寧的周歲生日,那就是顧家的仇人。
這其實不難查。
這個禮物,並不是任何一家跟顧家好的家庭送來的。
是通過郵遞員的手,給遞進來的。
顧長鳴為大院裏的保全系統擔憂,這樣都能遞進大院裏來。
通過郵遞員的手,就不查了嗎?
卻忘了,這裏只是普通的政府大院,不是軍區大院,保全工作自然沒有真正的軍隊來得嚴密。相對其他的普通大院來說,保全已經算不錯了。
顧長鳴和顧長春分別著人過去調查。
但是回饋過來的消息,卻是顧長鳴這邊最先得到消息。
這些都是黃斌過去調查的。黃斌畢竟是干慣了這個的,很快就把消息全部摸清了。
他直接去找了顧長鳴。
此時,顧長鳴正抱着顧寧寧餵奶,黃斌過來的時候,顧寧寧正抱着她的奶瓶,大眼睛眨啊眨的。
黃斌想要摸一把她的小腦袋,但是此時正事要緊,他就收回了蠢蠢欲動的手指,正色道:“首長,我這邊調查清楚了。”
眼睛卻看了一眼顧寧寧,示意是不是該把小寧寧抱開?
顧寧寧眨了眨眼睛,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是有關我的嗎?
可能事關自己,顧寧寧就不可能離開了,她緊緊地扒着顧長鳴的衣服,就是不離開,一雙眼睛盯着黃斌:快說!是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顧長鳴道:“小寧寧還小,她不懂,你說吧。”
黃斌只想說,有些小孩懂事特別早,就像他,早在兩歲的時候就已經知事了,小寧寧這麼聰明,說不定比他知事還早。
不得不說,黃斌真相了,誰能夠想到,小寧寧生而知之呢?
黃斌拋開了這些雜念,就把自己調查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道:“我先是查了郵局,把這一天內發到大院裏的郵件與包裹都查了一遍,誰誰登記的,把介紹信也都查了一遍,然後就發現了端倪了。”
黃斌做事情向來就極細心,如今不管是寄包囊,還是接受包囊那都是需要介紹信,需要有所在單位的蓋章,特別是寄包囊更嚴,這就好辦了。
但是這個人做事情,明顯也是非常的警惕。
所謂的郵局人員,根本就不是真的郵遞員,而是這個人假扮的。
有證件,有介紹人,似乎全部都很齊全。
但是去郵局那邊一查,就是假的,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
郵局那邊也根本就沒有接收到過這樣的包裹。
說來也是,如果真的能夠查有此人,那麼警方這邊可就能夠順藤摸瓜地把人給抓了。
能夠做到一個拐賣集團的頭腦,又怎麼可能會那麼沒有腦子呢?
身份是假的,源頭是假的,線索在這裏幾乎就斷了。
但是黃斌是什麼人?
他是專職抓特務的特工,他的思索會反着來。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從那點上查。
去郵局那邊查,也只是把這個事情交給了手底下的人,他卻是從另外的方向追查這件事情。
他就是從保姆被介紹到蔣家的那個街道辦入手。
這其實早在收到帶血刀子之前,他就已經着手在調查了。
既然發現了保姆不對勁,他就不會還將這樣不確定的因素還留在身邊的。
在警方那邊已經盯着龐春花的時候,他早就已經着手調查了那個街道辦。
特別是把人介紹給蔣家的工作人員。
調查的時候,發現那個工作人員是沒有問題的,三代都是在省城這邊居住的,工作也是由自己父親那邊接手過來的,身份成分都沒有問題。
儘管這樣,黃斌依然沒有放棄。
後來調查中,跟這個工作人員談話的過程中,他發現了一個細節。
那就是在街道辦中,有這麼一個人,是個保潔。
這個人,在街道辦是一個極低調的,默默無聞的那種。甚至會讓人下意識就去忽視這個人,就是扔進人群里,都不會讓人發現的那種。
但是正是這樣普通到讓人關注不到的人,卻引起了黃斌的注意了。
因為太巧了。
他們做特工的,有時候要打入某個地方,用的就是這樣的招式,越是普通,越是路人甲到讓人忽視,往往就有可能有問題的。
除了那種以高調作為由頭,反其道而行的特務除外,比如田中梅子這樣的。
這種人物,那都是非常成熟的特工了。或是人設就是這樣的。
他就開始對這個保潔開始了調查了,然後發現,這個保潔竟然消失了。
突然之間,就辭職不幹了。
這就有問題了。
“那個人叫聶二,本職工作就是街道辦的一個保潔人員。”黃斌將自己調查出來的情況,都彙報給了顧長鳴,“與當年咱們調查的那個跛腳掃地人,能夠對上。”
雖然如此,但是黃斌這裏還是有疑問。
當時在河上一春那裏發現的跛腳,和在重慶那邊發現的真的是同一個人?
如今省城這邊也出現了一個,是全是同一個人?還是同一種偽裝?
這個目前,黃斌還在調查。
不過啄木鳥那邊彙報過來的消息,已經確定了,老頭這人確有其人,不過並不是指代某一個人,而是一個代號。
她也沒有見過真正的老頭是誰。
如今,在省城也出現了一個跛腳保潔,會不會這個跛腳保潔,也是一種偽裝?並不指代某一個人?
這個黃斌還要繼續調查,但是線頭已經出了,只要抓住其中一個線頭,那麼就可以把幕後的那個老頭一網打盡了。
顧長鳴也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就如同年初的時候,歐陽被抓,在革委會大牢裏關了好幾個月,也是接到了一個電話,舉報出了一個人名,一查,那還真是一個大特務。那人就被監視了起來,歐陽被放了出來。
那個女人是誰,目前他們也沒有查到。
但是顧長鳴心裏有一種想法,這人會不會跟歐陽有着關係?只有跟歐陽有關係,才會突然冒出來,把另一個特務給舉報了,然後救出來歐陽。
甚至,他把這個懷疑指向了歐陽雪。
但也只是懷疑,而且這個事情也只是軍部高層知道,底下人都不知道。
而那個電話的事情,也沒有透露給地方,只是借這個事情,另有特務的事情,給地方施壓,這才暫時把歐陽給放出來了。
人雖然放出來了,但也確實被監視起來了,就如同當年的自己,還有當年的明二哥一樣,被監視之後自然什麼事也做不了,什麼人也不是隨便見的,電話,書信,電報都會被嚴密監控。
這也是當時歐陽電話里想要說歐陽雪的事情時,被顧長鳴阻止的原因。
兩人做到心中有數就行了。
他們的職責就是抓人,至於上面怎麼處理,顧長鳴想管,也管不着。
但是他相信國家,相信領導,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將一切交給時間就行了。
時間能夠證明一切,該平反也都會來,因為黎明終究會來的。
黑暗的時間不會太長。
顧長鳴當即道:“抓捕這個聶二。”
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跟特務有關係,但僅憑他給人販子提供線索,還有寄出帶血刀子有他的參與,就可以直接逮捕這個人了。
這邊的動作已經夠快了,但是等到他們去往街道辦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消失不見。
從街道辦那裏得知,這個人其實來了街道辦並不久,工作也只是一個臨時工,並不是正式工。
工作是從街道辦這邊一個退休保潔大爺那裏買的,用的名頭就是保潔大爺的侄子。
來街道辦這邊工作,已經有半年了。
只有半年時間,就把線都佈下了,現在可以肯定就是那個拐賣集團的,至於與特務機構有沒有聯繫,只是湊巧正好利用了保潔的身份,還是有什麼關聯,這會黃斌已經在全面調查了。
顧寧寧全程把這些都聽在了耳里。
魚魚生氣極了。
魚魚的周歲生日,就這樣被人給攪和了。
生氣氣。
周歲對於魚魚來說有多重要?
顧寧寧很少生這麼大的氣,要抓住他。
一定要抓他!
顧寧寧用力地扒着顧長鳴的衣服,可憐兮兮地,眼裏還有淚光。
這一幕,看得顧長鳴心疼了,他雖然沒有把寧寧的傷心與周歲被破壞所聯繫,但是祖孫兩人的腦迴路同步了。
就在這個事情發生后的第二天,事情有了轉機。
轉機就在於,那個人又寄過來一個帶血的紙條,上面還囂張地寫着:我記住你們家了!
就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就讓一直盯着的黃斌抓了個正着。
這個人依然裝成了保潔,混入了大院裏。他要做的,當然並不是單純放幾句狠話,這樣對他一點用處也沒有。只不過是發泄內心的憤怒罷了。
這對於一個常年遊離在亡命道路上的人來說,根本不可能做這樣無腦的事情。
當時黃斌就想到了這個。
那邊只怕就是聲東擊西,想用這樣的方式過來吸引這邊人的全部注意力,要做的事情,只怕是另一件。
黃斌想到了顧寧寧。
不管是不是,顧長鳴也好,黃斌也罷,那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了顧寧寧身上。
可不能因為自己這邊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了,就忽視了顧寧寧的安全問題。
顧長鳴可是從大哥那裏得知,當時龐春花交待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他們的老大是個非常厲害的人,沒有人能夠斗得過他。
他想要辦的事情,那就沒有做不成功的。
而且此人反偵察意識特別的強。
他做每一件事情,不可能一拍腦袋就去做的,做這件事情之前,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否則,也不可能那個拐賣集團被一網打盡了,只漏了這麼一條漏網之魚。
除了運氣的成分在,肯定也跟這個人的狡猾是分不開的。
如今,不管是寄過來帶血的刀子,還是那張帶血的囂張威脅的紙條,只怕都是障眼法。
目的有可能在於顧寧寧身上。
但不管是與不是,聲東擊西也好,故弄玄虛也罷,監視與抓捕人的工作,就交給顧長春了。
他那邊的警力去吸引這個狡猾的拐賣集團頭子的注意力,而顧長鳴這邊卻是佈下了一個口袋。
一個將這人來個瓮中捉鱉的計劃。
至於這隻鱉能不能鑽進他們的口袋不得而知,但是他們確實是要把一切都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整個大院的氣氛,緊張到了極致。
就連顧明華也感覺到了,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除了一開始那把帶血的刀子,他們夫妻倆見過之外,而後面的那個帶血的囂張威脅的紙條,卻並沒有讓顧明華夫妻知道。
因為這事,本來就透着緊張,顧長鳴並不想讓兒子一家陷入到這種氛圍中。
只不過讓他們近段時間,不要輕易出去了,更不能帶着寧寧出去。
就連寧寧出去玩的舉動,也被顧長鳴制止了。
好在,寧寧並沒有鬧,乖得就好像知道這件事情似的。
當然顧長鳴他們也不會往這上面想。
又哪裏知道,顧寧寧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全部的計劃與流程。
她當然不會鬧,反而一臉的興奮。
只差在心裏道:抓壞人耶,我喜歡!
甚至有一種,自己也參與了的感覺。
風雨欲來。
就過去了好幾天,就在大家以為這只是他們的猜測,那個拐賣集團的老大就是沒腦子,只是想一出是一出,什麼聲東擊西都是錯覺的時候,人就來了。
“等你很久了,該叫你聶二,還是老大?”黃斌凝視着他,一字一句道。
那人被抓的時候,還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