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六章 七目鬼蟬(16)

第 86 章 第六章 七目鬼蟬(16)

山坡上多了一座新墳,很樸素的墳。不大的土堆,墓碑也只是隨處可見的木板。

范一彪跪坐在墳前,雙眼無神地看着他剛剛親手刻在墓碑上的幾個字——「宋丹青之墓」,連陸小鳳拎着兩壇酒走到他身邊都沒有察覺。

「這是里別院私藏的好酒,該是不錯。」

范一彪神色黯然,無精打采道:「再好的酒,他也喝不到了。」

陸小鳳嘆了口氣,拍拍范一彪的肩,同樣坐在墓前,將拿來的三個碗依次排開,打開酒罈,滿滿地倒了三碗酒。然後他端起兩碗酒,將其中一杯遞給范一彪。

范一彪接過酒碗,聞着濃郁的酒香,喃喃道:「人死後,還能聞得到酒香嗎?」

「一來,我沒死過,沒法告訴你。二來,我一向認為祭拜更多的是寬慰生者,而非告慰亡靈。」陸小鳳略頓了頓,又道,「不過若真有黃泉冥界,等我死後,我倒是更願意拿酒來祭拜我。」

范一彪看着碗中的酒水又抬起頭看向墓碑,鄭重地說:「不管宋先生能不能聽見,我都向他保證,必定手刃真兇!」說罷,仰脖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陸小鳳也一口將酒喝完,然後將最後那碗酒倒在地上。酒水很快滲入地面,好似真被喝完了一般。

如此,三碗又三碗。紅雲漸漸爬上范一彪雙頰。他愣愣地看着酒碗,突然說道:「其實當年被紅葉山莊英雄帖吸引的,不僅有劍客,還有許多好事者。有人甚至為了看上一場決鬥,在附近等上十天半個月。教我武功的那人就是其中之一,那場比試極為精彩,他自持也會功夫,站的近了,一不小心被劍氣直接斬斷了胳膊。他曾對我說,自那之後,他才知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就此遠離了江湖。我一直對他口中的紅葉山莊十分神往,所以宋先生邀請時,才會立刻答應。」

陸小鳳嘖嘖稱奇,道:「比武傷及無關之人之事倒不常見。」

一般來說,比武也好,決鬥也罷,大多會定在人跡罕至處。偶有在熱鬧之地也會提前告知,好叫行人避讓,便有好事者也都遠遠看着,故而極少有旁人受傷。

「不止這一次。」范一彪點頭,「宋先生跟我說他也曾去看過。那場對決之人名為韓志鯤,其所擅之鯤鵬劍法氣貫長虹,大有水擊三千里之勢。仲越濤的驚濤劍法亦是兇猛,如同驚濤駭浪,席捲那千里之鯤。兩人鏖戰數十回合,滿天樹枝亂飛,百步之內竟成平地。圍觀者盡數為這場精彩絕倫的決鬥吸引,直至韓志鯤落敗,眾人回過神來,才發覺有一孕婦倒在地上。她沒受外傷,而是見這激烈打鬥受了驚嚇,以致小產。當時廣知大師也在,他正在施救落敗受傷的韓志鯤,又礙於男女大防,沒有立即過去。等送到城裏已經晚了,大人小孩都沒保住。據說是一家三口出門遊玩,聽聞有決鬥好奇之下才來圍觀,沒曾想出了這種事。聽宋先生說,那一家人,姓蘇。」

陸小鳳隱隱明白了范一彪的意思。

果然,范一彪接著說:「按理說,以廣知大師的為人,就算仲夏傾向於蘇申夜,他也不會偏心幫助。所以宋先生懷疑,蘇申夜就是當年那個蘇姓小公子。廣知大師必是後悔沒有出手保住他母親的性命,才會在今日選擇幫助他。」

陸小鳳道:「竟還有這一層關係。」

范一彪點點頭,悲傷驀然襲上心間。這些日子聽到的雜聞軼事猶在耳邊,說話的人卻已不在。他猛地連喝了幾大碗酒,酒氣入喉,瞬間暈紅了他的臉,略有迷離的雙眼透着無限的哀傷。

「我身邊的人都沒什麼好運氣。陸小鳳,或許你也該離我遠遠的。」

陸小鳳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向來不信這些。」

「這是真的,陸小鳳。真的!」醉意使得范一彪多了幾分固執,「我6歲那年,田裏遭了蝗災,顆粒無收。為了一家人的活路,爹用三石米將我賣給了鄰鄉的員外。我不怨他,幼弟太小,長兄又能為家裏幹活,我不僅頑皮又是最能吃的那個,的確該選我。」

范一彪邊說邊喝酒,醉意更濃,越發絮叨。陸小鳳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也由着他。

「自那之後,我再沒見過爹娘。員外見我年紀尚小,不太能做繁重的活,就將放牛的差事交給了我。在放牛途中,我第一次見到了他。他蓬頭垢面,一身衣服破破爛爛。有人憐他可憐,會送他些吃食,也有人厭他髒亂,捏着鼻子繞着他走。沒人記得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只知道他大多時候都躲在破廟裏,唯有天晴時會躺在路邊曬太陽。就算有人將食物放在他身邊,他也不會睜開眼道一聲謝。後來我不止聽到一人說,他就是因為太懶了,才會落到這種窮困境地。」

「那天是我第一次放牛,膽怯得很。路過他身邊時有些奇怪怎麼躺着個人,卻也沒敢多問。等放完牛回來,他的身邊多了幾個小孩,大多跟我差不多,唯有為首的那個年紀大些。他們將他圍在中間,邊踹他邊罵他是叫花子、死要飯的。我爹賣我時,曾邊哭邊讓我別怨他,若沒這三石米,我們一家五口只能去要飯,任人欺辱。所以聽到有人欺負要飯的,我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怒氣,登時不怕了,沖了上去。也虧得我天生力氣大,又皮糙肉厚,挨了許多打,還是將那伙人趕走了。我見他還躺在地上就去扶他,他卻獃獃地看着我,先誇了句好,又罵了句傻,然後罵罵咧咧地跌跌撞撞跑開了。我以為他是個瘋子不敢多管,加之臉上掛了彩定要被罵,更不敢耽誤時間,急急忙忙趕着牛回去。幸運的是回去后員外只是讓我別亂惹事,並未過多訓斥,這第一天便平安的過了。」

范一彪又喝了一口酒。朦朧醉意之中,回憶越發清晰。

「第二日放牛回來,我被那伙小孩圍住了。許是有了昨日的教訓,人數多了一倍,還有不少大孩子。我知道躲不過,只請他們別傷了我的牛。他們得勢,哪管我說什麼,就要一擁而上。誰哪知剛靠近我,一個個又跳着腳退了回去,不停喊疼。幾番之下,那幫孩子口中叫喊着這人會妖法,四下逃走了。我雖愚鈍,卻也知道是有人救了我,抬頭張揚,就見那髒兮兮的身影從破廟上一躍而下,輕輕鬆鬆落到地上。若非親眼所見,我絕想不到這個受人欺負的乞丐竟會功夫。我見他轉身要走,連忙牽着牛走過去拜倒在地,希望他能教我,因為我不想在像方才那樣任人欺負卻無力還手。他想了許久,終於同意。」

「之後我便每天晚上去他那兒。練功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但我認了死理,他讓我一遍一遍練,我就一遍一遍練。從樹枝到木棍到石棒再到鐵棍,他不給我拿劍我就不拿劍,只練招式。他很滿意,說像我這樣愚鈍的,只有不斷練習才能將所有招式爛熟於心,做到身隨心動。」

「那年的冬天很冷,破廟又四處透風。我第一次得了賞錢,興沖沖地買了一床厚棉被給他說是孝敬師父。他突然很生氣,說他這種人就該被凍,刺骨的寒風最配冷血之人。他又說他不是我師父,指點幾下稱不上師父。可以叫叫花子,可以叫廢物,唯獨不能稱師父,下次若再喊錯,便別再來了。他極少與我發火,那是一次,還有一次是在多年後。我自認為略有小成,想拿他的劍試試。我從未見他用過那柄劍,甚至教我招式時也沒有。劍就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像一坨廢鐵。但我知道,那不是廢鐵。所以我大着膽子想去試試。可是我手還沒碰到劍,便被他一掌拍開,他說劍不能借人,要用就用自己的劍。」

「後來我因年歲大了,改去莊子裏幹活,晚上能溜出來的時候便少了些。不過得賞錢的次數也多了。還好,酒他不拒。於是只要有空,我都拎着酒去看他。又一個冬天,同樣特別冷。我記得那天正好是我十五歲的生辰,我隨員外出門回來,剛得了賞錢便買了酒去看他。酒是烈酒,驅寒最佳。可等我到了破廟,卻發現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面色蒼白,早已涼的不能再涼了。只十日……十日而已,竟成永別……我甚至連他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之後我將那柄劍和他埋在了一處。我想他和他的劍一起,應當不會孤獨。」

說到傷心處,范一彪猛地灌了幾口酒,眼中醉意更濃。

「之後,我也常到破廟練習,一如他在世時。我想着,等我更精進了,又存夠了錢,我就離開這裏,去看看他口中的江湖。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短短兩年,員外家道中落,不得不遣散僕從。員外心善,給了我們每人不少銀子。我想不如將闖蕩江湖的計劃提前,便找到鐵匠,打了一把劍,我的劍。」范一彪低着頭愛惜地撫摸着橫在身邊的劍,眼中露出些許落魄,「總是這樣,我身邊的人總是一個個離我而去。或許有一日,只剩這柄劍陪我。陸小鳳,或許我真應該找個沒人的地方了此一身,再不去禍害別人。」

「若真是這樣,你不如找到汪增全,跟在他身邊,看他能過多久?」

饒是范一彪喝的頭暈腦脹,也聽出了陸小鳳話語中的戲謔,微有慍怒道:「陸小鳳,你莫要玩笑!」

陸小鳳看着他,嘴角掛着笑意,語氣卻格外嚴肅,道:「你若真信了自己能給他人帶來不幸,這話便稱不上玩笑。」

范一彪啞口無言,良久后,伸手握住劍柄,緩緩道:「我會替宋先生報仇,用我的劍!」

「好。」陸小鳳笑着舉杯相碰,「我替宋先生記下了。」

兩人一飲而盡,以作盟約。

邊喝邊聊之際,日頭逐漸逐漸西斜。

酒這東西,喝得快便醉得快。范一彪心中煩悶,一開始便喝得急了,早已有了醉意。又喝了些許時候,他更是醉意上涌,只覺頭暈眼花,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等范一彪再次醒來,已到了第二天,天邊微白,晨風捲起些許涼意。他撓了撓已沒有鬍鬚的下巴,猛地記起自己昨天說了許多醉話,再左右看看,沒看到陸小鳳的身影,便知他已經離開。范一彪知道這個朋友來去不定,亦沒放在心上,朝宋丹青的墓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拿起放在身邊的重劍,站起身,抬腳向別院而去。

程萬戰將身體掩在暗處,盯着那扇敞開的門,不敢有絲毫鬆懈。如此守了一夜,緊繃的身體逐漸變得麻木,涼風吹散暑熱的同時也吹來了些許倦怠,程萬戰只能勉強瞪着雙眼不讓自己睡着,實際上意識已然渙散,甚至沒有察覺身後多了一人。范一彪直接一個手刀,讓他入睡,而後走到宗政堃房外,輕輕敲響房門。

「誰?」楚幸如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很快響起。

「是我,范一彪。我有問題想問宗政公子?」

門內,楚幸不高興地嘟囔了幾句,到底還是來開了門。范一彪告了聲罪,抬腳進了屋子。宗政堃倚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閣下這是怕我溜走,所以急匆匆地跑來?」

「打擾你休息是我不對,但我有一疑問非問清楚不可。」范一彪不給宗政堃反對的機會,直接說,「我想知道汪增全為何要殺宋先生?」

「知道又如何?放過他嗎?」

范一彪循聲回頭,這才發覺雲初霽不知何時現在了門口。他暗暗心驚,她受了這麼重的傷,自己居然依舊沒有察覺她靠近,難怪宋先生生前一直誇讚她的功夫。想到宋丹青,范一彪神色一凜,一字一句堅定道:「無論是各種理由,我都會為宋先生報仇。只是我不想宋先生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想自己稀里糊塗地就去殺一個人。」

「我知道了,我告訴你。」想到厭惡之人,宗政堃眉頭緊鎖,眼中儘是恨意,「因為汪增全是吳老太的表弟。多年前,他和宋丹青在酒坊見過。時隔多年,汪增全當時又只是個小人物,所以宋丹青一時間沒想起來。但已經查到了酒坊,他擔心宋丹青萬一想起來會對自己不利,所以選擇先下手為強。他們料定我們出不去,也不防備。這就是他殺人後,得意中親口對我說的,不會有錯。」

范一彪錯愕道:「就為了這萬一?」

「他們為了報仇已經籌劃了兩年,便是失敗的可能只是分毫,他們也不會讓其存在。所以吳三兒拿走小幸的玉鬼蟬,將其引誘至地窖,再由跟在後面的汪增全偷襲殺了他。」

「不對。」范一彪莽歸莽,卻不傻,立刻發現其中問題,「那吳三兒還回來做什麼?雲姑娘,我記得你就是在吳三兒屍體上發現那隻玉做的鬼蟬,才提議要去酒館的。」

「吳三兒死了?」宗政堃眉頭鎖的更緊,「或許是為了仲雪……玉鬼蟬不能細看,所以吳老太原想着將小幸帶去一起送上,一來令仲越濤分心便於偷襲,二來是想讓她當肉盾。」

「可惡!」范一彪聽出這計謀歹毒,氣得錘了一下手心。

宗政堃滿是自責,道:「若不是為了我,小幸也不會受這等苦。」

「你別這樣說。」楚幸緊握他的手,「你答應帶我走,我也答應跟你走,當然要不離不棄。難不成你會拋下我不管?」

宗政堃回握住她的手,用力保證:「當然不會!」

兩人相視一笑,情意綿綿自不用說。

瞧兩人這情深義重的樣子,范一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察覺還有人看着,宗政堃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道:「這計劃能成功也亦失敗。我記得前些時候,吳老太曾得意洋洋地來說她用不着我們了,因為她抓到了仲雪。有仲越濤最心疼的女兒作為人質,殺其還不算手到擒來。不過沒幾天,仲雪跑了,把她氣得不行。」

「原來如此。」范一彪恍然道,「難怪仲雪姑娘說當時吳三兒在她屋外鬼鬼祟祟的。」

宗政堃對這直爽的漢子有了些許好感,言語間也稍稍有了些緩和。問道:「不知閣下還有何疑惑?」

「沒了。多謝。」范一彪不好意思再多打擾,告了聲罪,轉身離開。

雲初霽看着他離開的身影,察覺躲在牆角的時夢之也已離去,不由心中疑惑:她莫非不是來監視的?那清晨來此又是為何?只是無意中走到此處?正疑惑間,突聽宗政堃喚她。

「姑娘若要監視,何不幹脆進來?」

雲初霽知他誤會了自己,解釋道:「我已說過,我是助你,而非困你。」

宗政堃試探道:「若我想走了……」

雲初霽直接回答:「那便替你蕩平前方障礙。」

儘管這話說得十分真摯,可經歷了所謂朋友的背叛和兩年的囚禁,宗政堃實在難以輕信他人。宗政堃本就不擅虛與委蛇,乾脆問道:「我不明白,你我非親非故,為何幫我?」

雲初霽不願隱瞞,直接道:「因為宗政霈為我死了。」

宗政堃的臉色霎時變得煞白,嘴唇微顫,張着嘴許久才吐出幾個字:「霈兒,死了?」

「是。」雲初霽心有不忍,但她深知隱瞞無法改變既成事實。便是宗政堃知道后恨她罵她,也是她該受的。

楚幸攬住宗政堃的肩,將他顫抖的身體緊緊抱在懷中。就算知道不可能,但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她也想替他分擔些許悲傷。

良久,宗政堃緩緩直起身,輕輕撫摸楚幸的臉頰,寬慰她莫要擔心,而後對雲初霽道:「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定要保護要小幸。」

「阿堃!」

雲初霽看着兩人,再次堅定地說:「我定會護你二人周全。」

陸小鳳一路打聽,稍費了些功夫便找到了吳姓人家開的鐵匠鋪。鐵匠鋪附近的店鋪不多,僅有一兩家賣雜物的,無法讓人過久停留。陸小鳳四下一掃,立刻發現左邊路邊躺在樹蔭下的懶漢是胡跖假扮的,右邊街角戴着斗笠賣糖人的則是鄒瑜。陸小鳳眉毛一挑,習慣性地輕捻鬍鬚,抬腳走到了插着糖人的稻草靶子前。

「多少錢一個糖人?」

「一文。」

「這麼便宜?」

陸小鳳拿下一個糖人,正要往懷裏掏銀子,便聽鄒瑜又道:「十兩。」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不苟言笑的傢伙居然也會開玩笑,遲疑片刻,又把銀子放了回去,笑道:「怎又這般貴了?」

「無緣之人自然賣的貴。」

「如何才叫有緣?」

「不嫌便宜。」

陸小鳳呵呵一笑,將糖人插回稻草靶子上,問道:「你何時賣起糖人了?」

「租的,十兩一天。」

「陸小鳳,怎麼?發現找錯人,回來找我們了?」胡跖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別想了,我們可不會幫你。」

陸小鳳不理他,又問道:「我想知道,這兩日你們可有離開過?」

鄒瑜搖頭,道:「沒有。」

胡跖則道:「你問這作甚?不管發現什麼,我們都不會告訴你。」

陸小鳳仔細打量二人。雖然素來傳言鄒瑜狠辣,卻無他喜說謊之言論,況且這段時日相處下來,亦能感覺他並非宵小之輩。再觀胡跖神色,亦非作偽。看來昨夜歹人並不是胡跖。難道這裏還有別人對鬼蟬上心?不過眼下還不是為此困擾的時候。陸小鳳看着得意洋洋的胡跖,笑道:「我看兩位這般懶散的樣子,還以為早已發現這位吳鐵匠並不是我們要找的吳姓人家。」看着胡跖臉上的笑容一滯,陸小鳳便知自己猜對了,繼續說:「既然發現了,卻依然在這裏,難道是不想回去?你們也不擔心汪增全拋下你們不管?」

「怕什麼,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你們總是要回紅葉山莊的。」胡跖嘴比腦子轉得快,話出口再想捂嘴已經晚了。他嫌自己丟了氣勢,連忙又道:「再說了,我只貪錢,又不想送命。那別院可比你想的危險。」他看出陸小鳳不信,乾脆從腰間掏出一物遞了過去。

陸小鳳結果一看,只見一個不足一指寬的指環。指環外表光滑,內側卻又一個圓形凸起。凸起邊緣略有粗糙,可見做的時候很匆忙。陸小鳳在胡跖的示意下將指環套在中指上,兩指按住指環,中指內側用力頂在圓形凸起上。只見凸起正對位置猛地彈出一截銀針,銀針很短,微微閃着幽光,銀針低端還殘留着已經乾涸的血跡。陸小鳳隱隱有了猜測,喃喃道:「這是……」

胡跖道:「這是回程時,我在樹林裏撿到的。本來以為是什麼值錢的物件,沒想到就是這麼個玩意兒,我還差點刺到自己。」

鄒瑜補充道:「我在豬肉上試了,傷口和廣知大師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陸小鳳感覺中指有些痛,摘下指環一看,只見手指上圓形壓痕中隱隱有血滲出。這指環中的紅色凸起如此粗糙,稍稍用力便刺破手指。持指環行兇,用的力氣更大,傷痕一時半會兒應當無法消除。想到此節,陸小鳳道:「這個痕迹倒是容易查。」

「有什麼可查的?」胡跖呵呵一笑,「當時能接近廣知大師的不外乎蘇申夜、仲夏和程萬戰。程萬戰這人不像是會暗殺的,所以不是蘇申夜就是仲夏。所以你知道我們為何不回去了吧。他們能殺廣知大師,肯定也會殺別人。跑去別院住,可不是自投羅網?」

陸小鳳不得不承認這個胡跖的確有幾分聰明,尤其在明哲保身上尤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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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初霽[陸小鳳傳奇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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