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柴迅本就心中恨恨,這些天被人不是捆成粽子,就是裝在麻袋裏。
面對眼前這個渾身珠光寶氣的劉昶,可沒什麼好印象。
更何況,從之前的對話中隱隱能聽出,這劉昶就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於是,他只「哼」了一聲,皺着眉頭並不答話。
此時,劉昶身邊的粗魯大漢,光着膀子,惡狠狠地瞪着他,瓮聲瓮氣地說道:
「劉員外,這小子不識抬舉,讓我去教訓教訓他。」
說完,抬腳就向柴迅的腰腹踢過來。
柴迅見這一腳氣勢洶洶,來得又快又沉。
忙縮起腹部,把腰一彎,向後倒去。
那飛腿緊貼着他的上半身掠過,呼呼帶風。
大漢見一腳踢空了,更加生氣,提起缽盂般大的拳頭就要動手。
卻被劉昶用手中的摺扇輕輕一揮,格在一邊,嘴裏說道:
「胡樹里,且慢動手,別把他打壞了。」
胡樹里見自己的拳頭被摺扇隔在半空中,忙收下力氣,躬身退在一旁。
柴迅此時才知道,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個子竟也是武功不凡,內力深厚。
劉昶「刷」地收起摺扇,轉過身來微微一躬,賠笑道:「王爺受驚了,小臣向你賠罪。」
柴迅當然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便用力擺擺手,朗聲說道:
「沒什麼關係,沒什麼關係!嗯,只是我有一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爺請說。」
「劉員外,不知你費這些功夫把我「請」來是為了做什麼?」
柴迅明知自己是被人綁架,見對方不挑明,自己也就不便多言。乾脆故作懵懂,訥訥地問起。
畢竟,看起來他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他話里用一個「請」字,也是為了表達自己被照顧的很好,對劉昶並無敵意。
劉昶見柴迅終於肯搭話,心中一喜,沉默片刻,說道:「我只是想帶王爺去見一個人。」
「見誰?」
「今晚王爺就知道了。」
說完,他從自己粗而短的手指上取下一枚貓眼石的指環,不由分說,就套在了柴迅手上。
「王爺打扮得貴氣點兒,才好說話。」
柴迅低下頭看着手指上的這枚指環。
應該是純金打造,指環又大又寬,上面還用金絲鑲嵌着無數繁複的花紋。
上面的貓眼石足有拇指蓋那麼大,散發著陣陣幽深的綠光。
是件絲毫不遜於皇家的珍品。
劉昶是個生意人,卻不是個小氣的生意人,更何況他知道柴迅反正也跑不掉,這枚指環只是借他帶帶,早晚還是要回到自己手中的。
柴迅呢,他一開始便是皇帝,又生長在帝王家。
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因此也不多說什麼,便收下了。
「我想和王爺交個朋友,額,不知……」劉昶小心翼翼地說道,說完咽了口口水,滿臉期待地望着柴迅。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柴迅想都沒想,隨口應道。說著伸出手來,拉住劉昶短粗的手握了握。
劉昶一時喜上眉梢。腦中瞬間已經轉過無數個念頭:和王爺做朋友,這可是筆大買賣,自會讓我賺個盆滿缽滿……
只見柴迅緩緩抬起頭,眸子閃閃發亮地說道:「不過,本王還有個疑問。」
劉昶滿臉堆笑地說道:「朋友,請講。」
「我們這是在哪兒?」
「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那我也就不瞞你。我們現在是在山西太原。」
山西太原?略知歷史的柴迅立馬想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劉昶花重金從賊人胡樹裏手中買下自己,就是替北漢的國君辦事。
太原是北漢的國都,待會要見的人十有八九便是劉繼元了,待會兒我只管見機行事……
柴迅心中念頭百轉,嘴裏卻不露聲色地說道:
「山西好啊,我聽說山西的汾酒又名杏花村酒,入口綿軟,進口香甜,飲后余香,回味悠長,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我在開封也不曾喝到過。」
「這麼說,王爺也愛酒?這可真是緣分吶。」劉昶搓着手,舔着嘴唇,砸吧砸吧嘴,又道:
「不要着急,待會兒王爺隨我一起入宮,就能嘗到這上好的汾酒了。
要不,王爺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
「來人,帶王爺去休息。」
立馬有僕人把柴迅帶入一間裝飾得金燦燦的廂房。
這間房裏到處都是金色的擺件,連裝飾的鮮花也是金色的菊花。
柴迅忍不住吐槽道,土豪金,簡直閃瞎狗眼。
只可惜房間裏連個窗戶也沒有,想要逃走怕是也不能夠了。
一股氤氳的香氣從案上青銅香爐中裊裊升起,環繞在柴迅身側,久久不散。
那味道初聞並不十分香甜馥郁,但卻攝人心魂,歷久彌新,引得柴迅倦意湧出。
這些天來,他第一次躺在了舒適的床上,蓋上金絲絨的棉被,舒展筋骨,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夢中,他正在和老師柳弈臣下棋。
劉昶指着八仙桌上的一大袋金子對大漢胡樹里說道:「這是給你的酬金,拿去和兄弟們分了吧。」
「多謝!」胡樹里伸手抓過那袋金子,一抱拳說道:
「今後員外還有什麼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找我便是。我胡樹里管保第一個響應。」
劉昶拍拍他堅實的肩膀,細聲說道:「好,那咱們合作愉快,後會有期。」
傍晚時分,柴迅睡得正香,卻被僕人叫醒帶到大廳。
大廳里的劉昶又換了一聲衣服,雖然顏色不同,但仍是全身綴滿了珠寶,五顏六色,閃閃發光的十分熱鬧。
「朋友,走,我們一同進宮去。」
柴迅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起上了一輛內外都裝飾得金光燦燦的馬車。
不一會兒,便到了太原皇宮。
柴迅和劉昶被太監領入一座偏殿,靜靜等候。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才終於聽到如響雷一般的聲音傳來:「到底是什麼人在偏殿等我?」
「回稟陛下,是富商劉員外,您的侄子劉昶。」
「哦,知道了。」
門後走出一個身穿黃袍,頭戴玉冠的人。只見他一張國字臉,眉毛又濃又粗,幾乎蓋住了眼睛,兩撇小鬍子硬邦邦地翹在嘴邊,不怒自威。
見到劉昶,也不說話,直接走上去捏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推。
劉昶當然知道叔叔的脾氣,忙運力抵抗。腳下如生根了一般,半步不退。
他彎下身子行禮道:「侄兒見過叔叔。」
「你的功力又進步了,嗯,很不錯。」那聲音如同響雷,震得柴迅的耳朵嗡嗡作響。
劉繼元說完一掀衣襟,大喇喇地坐在一把雕龍刻鳳的大椅子上,翹着腿問道: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啊?」
「其實侄兒沒什麼事,就想來看看叔叔。」
劉繼元一聽,眉頭一皺,心道,我國事這麼忙哪有功夫陪你閑聊,就想找個借口離開。
見劉繼元皺眉,劉昶這麼心思機巧的商人又豈能不知。
忙湊上前去故作神秘地說道:「陛下,其實我是來獻寶的。」
「哦,獻寶?」劉繼元立馬來了興緻,身體前傾,上下掃視着劉昶。
發現他手上並沒有拿什麼寶物,又覺得有些失望。
忽然,劉繼元注意到大殿的柱子後面站着一個陌生人。
約摸十四,五歲的年紀,身材高大挺拔,穿一件青綠色的絲綢長袍,眉目雖看不太清,但隱約覺得此人氣宇不凡,此時正盯着自己。
他心中一驚,大喝一聲:「什麼人?」話音剛落,已抽出了腰間的寶刀,重重地朝柴迅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