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 154 章
南流景開始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看向楊戩。
如果說一開始,他對於楊戩的看法是可能會在什麼時候造成麻煩的小蟲子,但是蟲子終究只是蟲子,在南流景看來仍舊是難登大雅之堂,便是暫且放着不管也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那些他在意的、同出一源屬於魔尊羅睺的氣息,等到血河盛宴結束之後,自然有着大把大把的時間來處理,倒也很不必急於這一時。
可是現在,南流景認為,自己對於楊戩的認知是應該產生一些改變了。
……又或者。
他應該改變的,並不是對於楊戩的認知,而是如今這個使用着楊戩的皮囊和身份站在他面前的、但是暫時卻不知道是誰的存在的認知。
“你可不是之前我見過的那個楊戩。”
南流景原本是沒什麼坐相、以一種愜意到近乎於鬆散的方式倚靠在座位上的;但是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整個人都坐直了身體,對此表現出非同一般的在意來。
姜乾青顯然並沒有什麼要回答問題的打算,只是勾了勾唇,面上露出一個不大的笑。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夠為你帶來什麼。”姜乾青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魔種,隨後朝着南流景露出一個笑——只是這笑容在南流景看來,可並沒有多麼的友善,反倒有些像是要讓人一腳踏進去之後就再也拔不出來的可怕的深潭。
“如果接受了這一枚魔種,你便自此擁有了擺脫來自那一位的束縛、自己開拓新的道路的可能。”姜乾青說,“我以為,這樣的籌碼已經足夠你願意同我達成任何的交易了。”
南流景的眼神在一瞬間變的極為恐怖起來。
他原本還好端端的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上,可是眼下,不過是空氣當中的風稍許的改變,然後就是眼前一花,南流景已經站在了姜乾青的面前,伸出手來就要掐他的脖頸。
“你——!”
然而這樣的行為卻並沒有能夠像是南流景想像當中的那樣順利的實施,因為姜乾青已經飛快的避開了他的攻擊,動作輕鬆而又流暢,看起來並不費多少的力氣。
“你還知道什麼?”南流景沉聲問。
“我知道你是容器,也知道你一直以來都不甘於這樣的命運。那麼如今我將這個機會送到了你的面前,為什麼不去試一試抓住?”
南流景長久的注視着他。姜乾青的面上笑容不變,就那樣看着他,目光當中自有一種淡然和從容,像是有一種強大的自信在其中,篤定南流景最後一定會同意他的這個提議。
這種詭異的僵持持續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南流景那邊沉不住氣了。
他朝着姜乾青手中的魔種伸出手去——而他的手離那一顆魔種越近,便越是能夠感受到從那魔種當中傳來的極致的吸引力,彷彿這一顆魔種天生便應該是屬於他的,應該融入到他的血脈和靈魂當中。
南流景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抵擋來自於這一顆魔種的誘惑。這可當真是太不可思議,要知道,南流景身為整個魔界當中最強大的魔王,只要是在這魔界當中存在的,他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
然而偏偏就是這麼一枚魔種,卻居然攫取了他全部的心神。
南流景的呼吸逐漸的沉重,最後他一把從姜乾青的手中將那枚魔種奪走,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心。
“我答應了。”南流景說,“我會為你提供遮蔽自身氣息的庇佑,也不會讓長燼的那個女兒打擾到你。”
“之後你去血河的時候,也要帶上我。”姜乾青並不為這一樁交易能夠達成而感到驚喜或者是意外,只是朝着南流景提出自己的要求。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兒,南流景同樣爽快的點頭。
“我聽聞魔王長燼有龍骨寶車。”姜乾青問,“你有類似的出行的騎具可以借給我用用嗎?”
南流景沒有,但是南流景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這有何難?”南流景說,“我去問長燼討她那龍骨寶車,借予你便是。”
不過是一輛寶車,雖然珍貴,但也沒有真的貴重到什麼份兒上。不是能夠增加個人實力的天材地寶,也不是可以發揮出強大威力的超神法寶,至多是奢華了些,可是除了出行方便和招搖撞世之外,南流景委實看不出這玩意兒還有什麼值得爭奪的。
那樣的話,和魔王長燼借來使用,不也該是一件挺輕鬆的事情?
他答應的爽快,姜乾青自也樂得如此。他打了一個響指,那一枚原本被南流景緊緊的攥住、但是卻無法包納到自己身體內的種子上的某種隔膜便散開,而幾乎是下一秒,南流景便將這一枚魔種徹底的吸納。
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南流景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身體裏面那些奔涌的魔力第一次讓他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如臂指使”,而並非以往那樣,儘管這些力量全部都容納在他的體內,但是南流景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些力量其實並不屬於自己,他只不過是一個暫時存放的容器罷了。
可是現在不同了。
所有的魔力在體內循環流轉的時候,都必然會經過魔種。而凡是進入了魔種、然後再流淌出來的力量,便都徹底的打上了獨屬於他自己的印記。
它們現在終於是徹底的、歸屬“南流景”這個個體的力量,而不是可以被其他人輕易取走的部分。
南流景一隻手扣在自己的臉上,半晌沒有說話。詭異的沉默將這裏籠罩,唯有殿內燃燒的燭火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音。
好半天之後,南流景才迸發出大笑來。
他笑的是那樣的用力,整個人都前俯後仰,幾乎要讓人擔心他會不會就這樣直接給跌倒。
等到南流景終於止住笑的時候,姜乾青看到了他從指縫裏面露出來的那一雙眼睛,其中洋溢着某種偏執的瘋狂。
“這可真是……”他說,“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
***
魎近些日子裏,原本應該是春風得意的。
她即將要步入成年,馬上就能夠突破以往的限制,步入更大的舞台當中;而另一方面,魎對自己挑選的那一位夫君極為滿意,心下也是巴不得能夠早日洞房花燭夜,迎得佳人歸。
可是或許所有的鴛鴦都是要遭到棒打的,她看上的夫郎不過是才剛剛帶回宮殿當中,便被魔王南流景給要了過去。
若是說原本,這也沒有什麼妨礙,她想要見楊戩的時候,便也能夠去南流景暫時居住的宮殿裏面,把青年給叫出來,一同在魔王長燼的魔域裏行走閑逛,培養感情。
可是這樣的日子不過才過去了那麼幾次,當魎再一次的來到南流景在的宮殿門口,想要喚來楊戩作陪的時候,卻被拒絕了。
“非常抱歉,魎大人。”負責接待她的魔侍面露難色,“但是……南流景大人有命,不允許他再輕易離開宮殿。”
這個魔侍笑的非常苦澀:“魎大人,這畢竟是南流景大人的命令,您看……”
魎還能說什麼?她自然只能作罷。那可是南流景,整個魔域第一位尊貴的魔王,她不過是小小的一個魔王之女,怎麼有膽量去在對方的面前討要人。
於是這件事情便也就這樣作罷,姜乾青在南流景的宮殿當中,倒是得到了一段安閑的時光。
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即便是姜乾青這個和魔界無關的人,都能夠察覺到那種在變幻着的、日益緊張的氛圍。
而當這氣氛被推到
最高點的那一天,姜乾青坐在宮殿當中,卻突然聽到從外界傳來的隆隆的巨響,隨後是骨鴉凄厲的叫喊聲響徹整座魔域。
“血河倒灌,蓬門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