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大事不好
左侍郎請出了王旗令牌,下令處刑。
刀斧手含了一口烈酒,沖手上的斬首刀噴了上去。
酒液四濺,霧氣騰騰。
刀斧手拔掉大祭酒身後的亡命牌丟在了地上,斬首大刀高高舉起。
法場遠處,柳三問躲在林中靜靜地注視着行刑過程。
他已經得到了余秋風大功告成的回復,只要等斬首大刀落下,此事就真正落定了。
他要做的就是等人散去后,給“大祭酒”收屍就可以。
雖然說三法司判的是梟首示眾,示眾這個環節本是要將人頭掛在城門口上掛着以警示眾人。
不過朝廷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在判決落下的時候,便秘密傳令讓他在行刑后給大祭酒收屍。
說起來也是可悲,大祭酒一生為國,雙親早已亡逝,他自己更是終身未娶,妻子兒女都沒有,旁系遠親也是在遠離京城的家鄉,收屍也只能由自己這唯一的入室弟子代勞。
“師父啊……從此以後,你在離天可就再無身份了……”柳三問見斬首大刀落下,不由閉上眼長嘆道。
可就在他話說了一半的時候,異變陡生。
“住手!刀下留人!”
一聲驚天破地的喊聲炸響,即便是在遠處的柳三問也聽得一清二楚。
柳三問猛然睜開雙眼,脫口道:“難道還真有人劫法場不成?”
可下一刻,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似水。
裴元度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驚到,隨即他便鎮定下來,示意眾人不必驚慌,並吩咐下去,讓御林軍解除戒備。
“放心,並不是有人劫法場。”
旋即,在場眾人便看到一個身子全部籠罩在黑色長袍之下的人從半空中緩緩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了刀斧手身旁。
刀斧手滿臉驚恐,他的斬首大刀離大祭酒的脖子只有半寸之遙!
可在那聲“刀下留人”響起之時,他無論用多大的力氣,斬首大刀卻紋絲不動。
黑袍落下后也不說,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可即便如此,在場眾人都感到心中生出了一絲寒意。
裴元度心中也是咯噔一聲,急忙從最高一層的觀刑台上小跑下來,一路不停跑到了黑袍身前,恭敬行禮道:
“宗正大人。”
四個字一出,滿場嘩然。
這黑袍竟然是宗人府的宗正!
宗宗大人在整個離天民間聲名不顯,可在永安京朝廷高層以及佛道兩門中可都是如雷貫耳。
如果論到神秘程度,即便是九門提督都不及他。
而且自離天立國以來,普天下只有兩個職位是父死子繼的。
一個是皇帝,而另一個便是宗人府的宗正!
宗正平日裏只負責皇族內部的事宜,絕對不會到前朝,更不用說會幹涉前朝政事,可即便如此,哪怕尊貴如裴元度這個中書省丞相,也不敢對他無禮。
“宗正大人怎麼到法場來了?”裴元度恭聲問道。
他此時滿腹狐疑,明明西門無思就要被斬首了,怎麼他反而出現阻攔行刑?
如果宗正真的一心一意阻攔的話,他作為丞相還真不能拿他怎麼樣。
即便心中窩火,裴元度也依然恭敬,開口也只是問宗正為何到法場來,而不去提及他阻攔行刑之事。
宗正在黑袍之下的臉只能看到一個下巴,裴元度也無法從他的神色中判斷,只能靜靜地等宗正回答。
還好,宗正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可宗正一開口,卻險些讓裴元度魂飛魄散。
“裴相,你不看看正在處刑之人是否是囚犯本人?”
宗正的聲音清冷,只落到了裴元度的耳中。
裴元度聞言大驚失色,饒是他有着深厚的城府,此時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裴相,不可驚慌!”
反而是宗正出言提醒后,裴元度才立刻逼着自己恢復了原狀。
此時,用驚濤駭浪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內心。
他傳聲問道:“宗正大人所言何意?”
“哼,陛下將如此重任交於你手,你卻如此大意。你自己看!”
宗正邊說邊揮手,身旁的刀斧手還沒反應過來,便保持原來的姿勢暈了過去。
宗正再扯開大祭酒囚服的衣領,一隻白如雪的手便按到了大祭酒露出的肉上。
不用幾息時間,裴元度的臉色險些再次大變。
還好這次他已經有所準備,因而沒有失態,只是嘴上不停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裴相你堂堂一個中書省丞相,竟然讓人在眼皮底下將人掉包了,陛下此時在宮中震怒,裴相可要好自為之!”
宗正說完,也沒有多作停留,轉身飄然往京城方向而去,扔下了裴元度一個人呆立在當場。
等到宗正離開,裴元度深吸了口氣。
他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
如今放在他跟前的是個兩難的選擇題。
這行刑該不該繼續下去。
若是繼續行刑,朝廷和中書省的面子是保全了,但這意味着大祭酒已死,若是今後再發現西門無思真人,便不能動用朝廷的力量殺之。
而且大祭酒獲救,其後患也是無窮的。
可若立刻中斷行刑,立案再查的話,他裴元度在朝廷百官中的名聲將會受到極大的影響。仟仟尛哾
如此重犯,竟然在京城被人掉包,簡直是中書省的奇恥大辱!
到時候,他這個丞相說不定都要引咎辭職了。
裴元度眼神閃爍,快速地衡量得失。
很快,他便有了定奪。
“來啊,陛下有旨,宮內設案告夫子之靈,暫停行刑!等本相從公眾返回后,再繼續行刑。”
裴元度沉聲道。
住持行刑的刑部侍郎啊了聲,小聲道:“丞相大人,這與朝廷規制不合……”
裴元度瞪眼道:“有經有權,難道還要本相和你解釋么?”
“遵命!”侍郎聞言只好領命。
裴元度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法場,至於後面的事情,自然有人處理。
裴元度一出法場,強行維持的和顏悅色立刻大變。
他自言自語道:
“在天牢山中肯定不會被掉包,到了法場自然也不會。”
“那只有在途中才可能換掉!”
“可是精鐵囚車有聖人禁制,離天此時並無聖人,究竟是怎麼才換掉的人?”
裴元度用力搖頭,“這個時候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找到人才是關鍵。”
“永安京已經戒嚴,是不可能讓他逃出去的,人,肯定還在京中!”
想到此,裴元度眼露狠厲之色,加快往永安京掠去的速度。
而在裴元度出發之前,宗正離開之時,柳三問便知大事不好。
旁人或者不敢去看刑場中發生的事,可他怎麼也是立言境的大儒。
就這麼點距離,他若是要看,在場的三位亞聖不出手,他還是能看清楚的。
他分明看到宗正手按在“大祭酒”肉上時,露出了一塊黑色,正是墨人傀儡的本來模樣。
“糟糕!”
柳三問想都不想,率先向京城中而去,與此同時,他也向余秋風傳信:
“大事不好,傀儡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