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三世界
“無恥的背叛!”
風瀾發出痛徹心扉的怒吼,聲音回蕩在冰雪世界。
“大邪王,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白衣少女的聲音,空靈,縹緲,恍若來自九天之上。
“誰是大邪王呀?”
風瀾反應過來,心想。
他努力感知着非常陌生的冰峰所在的冰雪世界。
他努力感知這具被封印在冰峰之巔的鎧甲之人。
這個被封印的人,竟然只有“無恥的背叛”這一點記憶,其它的記憶被擦拭的乾淨。
“無恥的背叛”,沒有前因,沒有後果,看誰都只會說“無恥的背叛”。
風瀾的另兩個記憶,絲毫未受損。
那麼,現在這情形,是怎麼回事?
傳說中的“魂穿”?
“無恥的背叛。”
風瀾不由自主地吶喊道。
在他的感官意識中,他舞動冰封中的湛藍色大劍,大劍上的符紋次第亮起。劍尖指向白衣少女的剎那,一團墨綠色法球從劍尖激射而出,灼傷虛空,攜帶冰雪威力,席捲白衣少女與坐騎白虎。
白衣少女,不閃不避,揮動紫色鐮刀斬向墨綠色法球。
斬到的霎那,墨綠色法球周圍,憑空生出冰晶與霜花,好似驟然而成的冰霜浪花,將紫色鐮刀包圍。
白虎長嘯,振翅閃避,成功躲過冰霜浪花的包裹,亦避開墨綠色法球的正面一擊。
墨綠色法球一擊未中,倏忽間倒飛回來,消失在風瀾意識裏手中湛藍色大劍的劍尖。
風瀾真實感受到自己稍微握緊劍柄,一股微弱的力量從劍柄上傳來,散入全身。頓覺衰弱的肉身得到久旱逢甘雨似的補充。
“大邪王,受死。”
白衣少女驅動坐騎,張弓搭箭,一支赤紅如血凝成的箭,撕裂冰雪虛空,箭尾生出血色火焰,破空呼嘯,射向風瀾的眉心。
“無恥的背叛。”
風瀾感知到自己在憤怒中,又一次舞動湛藍色大劍,符紋依舊次第亮起,劍尖所指,墨綠色法球激射而出,灼傷虛空,攜帶冰晶霜花,沖向血箭。
血箭直接被融進墨綠色法球。
白虎狂嘯,振翅逃離墨綠色法球的攻擊範圍。
失去攻擊目標的墨綠色法球,原路返回。
風瀾再次感應到一股力量散入體內。
“主人,世界之魂‘斗垠’的一道冰魄魂力,已被邪惡的大邪王污染。
如果沒有強大的主動攻擊,大邪王會受困於世界之魂‘泰明’魂力的力量封印,逐漸洗鍊凈化邪惡力量。
如果主人繼續主動攻擊,將激發大邪王的復仇之念,致使他堅韌不拔的神魂之力不斷衝破大法師的封印,主動汲取青埂冰界的所有冰魄魂力,壯大力量。”
白虎,口吐人言,生動地勸說道。
“不過,天鴻大法師強大的法師封印之力,正在無限衰減。
如果找不到天鴻大法師的後人,助其傳承‘法師魂衣’,重新封印大邪王。
大邪王,必定會衝出青埂冰峰。”
白虎,繼續憂心忡忡地說。
“大法師的後人,早就死絕了。”
白衣少女,一字一頓,毫無感情地說。
“主人,我們不能放棄。”
“早已毫無音信可言,無處追查。”
“天鴻大法師姓‘風’,彌勒大法師姓‘賈’,還有姓‘龍’、‘祿’、‘查’等。
昔年的大法師議會,可是有十三位至高神聖的大法師。”
白衣少女聽完白虎的話,沉默,環顧茫茫冰雪世界。
白虎,緩緩振翅,飛向天際。
風瀾的憤怒漸漸平息,漸覺全身長滿眼睛,冰峰方圓的世界盡收眼底,卻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被冰封的這個鎧甲之人,無絲毫記憶。
啪嗒~。
當風瀾感知不到白虎與白衣少女的存在時,彷彿一坨稀泥掉在淺水灘中。
風瀾趕緊做出握劍站起來的姿勢,發現自己正拄着黑色小斧與橙色小鉞,在沙灘淺水中掙扎。
“咦?”
他趕緊站起來,走上岸,跳躍幾下,掐掐臉蛋與大腿,一切正常。
“木箱?”
“女子的雙手?”
“蟾蜍?”
風瀾在極度迷惑中喃喃自語,完全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沿着海岸走到半圈,確定這正是白堊島,距離海蛇纏繞海獅的位置不遠。
憑藉印象,來到聽見“呱”的一聲,轉瞬墜入黑暗泥灘的位置。
海蛇與海獅不見了。
滿地散落着一種淺黃色的砂石塊。
風瀾快速撿砂石塊,邊想剛剛發生的怪事。
“第一世界,中年,程式設計師風瀾。
第二世界,少年,大法師風瀾。
第三世界,被冰封的大邪王?”
風瀾將三個記憶的點點滴滴仔細過一遍,嘗試以這樣一個視角分析,太亂,沒有結果。
第一、第二兩個世界,不論是中年、還是少年,風瀾這個人都是默默無聞、平平無奇的小人物。
第三世界的大邪王,僅憑意念,可催動出強大的墨綠色法球,令敵人望而生畏,顯然不是小人物。偏偏,沒有任何額外的記憶。
風瀾將一塊頭顱大小的金黃色砂石塊裝進初階儲物袋,正好將儲物袋裝滿。剩餘的不多幾塊色澤不一的黃色砂石塊,用衣襟兜好,胡思亂想的往回走。
他總覺得那聲“呱”之後發生的事,難以解釋,把自己裝進又一個雲霧謎團。
回到洞府,又想了好久,完全沒個頭緒,泄氣的耷拉個腦袋,長吁短嘆。
快到午時,便不再去想,收拾心情,捉摸撿回來的大大小小的砂石塊。
這種以黃色為主色的砂石塊,大小不一,色澤不一,紋路不一,與卓一凡說的“山神玉”極其相似,究竟是或不是,風瀾拿不準。
他決定挑幾塊小的,去問問卓一凡。
敲門十多下,不見有人反應,只好前往青魚集,問問金虹殿的師兄們。
風瀾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外門弟子,沒人在意。
一路上碰到十多個人,沒人正眼瞧一下。
十多天來,風瀾已習慣這種情形,默默地走着。
不過,他逐漸聽的明白,路上碰到的人都在討論“文家與卓家的事”。
“卓家,拿什麼與文家斗?
文家嫡出的有煉丹奇才文銘,月蓮長老的弟子中有鍾靈、上官馥、凌雪泥這樣的修鍊奇才。
天炅祖師開脈的擇天峰一脈,只有蒙山長老一位金丹境,再往下,神意境兩人,凝元境五人。
哼哼,蒙山長老自己都躲的遠遠的,不敢插手卓氏兄妹的栽培一事。”
風瀾仔細看了一下高談闊論的少年,眉清目秀,頗有風度。
“反正,待我修到凝元境,我會主動投到通天峰一脈。”那人繼續說,“我要離卓一凡他們遠遠的,以免被他們臭着。”
風瀾看過詳細記載掌天宗傳承的《掌天志》。
掌天宗的開派祖師是掌天仙君,但還有一個叫林斬真君的人,與掌天仙君是同輩,開闢掌天山脈上的通天峰,自成一脈。是以,掌天宗傳承其實源自兩脈。
掌天仙君在晚年時,傳掌門大位予大弟子葉天塵真君。
同時,將十二位弟子分置於掌天、定天、天柱等十一峰,定下與通天峰一起,十二脈供傳掌天香火。其中,大弟子葉天塵與三弟子厲天殤共掌掌天峰,乃是一門之重。
掌天宗的歷代掌門人,皆出自掌天峰,實際上也是僅出自葉天塵一脈。
其間的隱秘,掌天志沒有記載。
從第一代開始,能與掌天峰相抗衡的只有通天峰一脈。
近千年來,掌天宗上下討論掌門人人選的呼聲,進入一個好似不可逆的局面。
這個背後巨大的推手,所有人認定是強大的通天峰。
風瀾不經意聽到議論聲,開始警戒起來。
做為一個在第一世界連十幾人規模的小部門的關係都難以在方方面面搞好的人,在這樣巨大的漩渦中,如何能獨善其身?
“難,好難,非常難。”
風瀾已走到青魚集入口,聽見一個少女扯着嗓門說話。
“姓卓的,誰欺負你了?”
“姓卓的,誰欺負你們卓家了?”
“姓卓的,誰讓你家那麼窮,不能提供足夠的資源給你了?”
“姓卓的,誰讓你不自量力,蚍蜉撼樹了?”
“姓卓的,誰瘦誰有理了?”
風瀾尋聲望去,看見一個胖少女,雙手叉腰,臉蛋鼓鼓的,胸腔發出的聲音特別洪亮。
這個少女在靈藥殿做事,只要她在櫃枱里,所有的人都聽她的。
風瀾看到過三次,不知道她叫什麼,猜測應該是文家人。
胖少女對面,站着一對身材瘦弱的兄妹。
那對兄妹,長的一模一樣,非常漂亮,只是頭髮扎的、束的不一樣。
風瀾第一次見女的,男的正是卓一凡。
他謹慎審視眼前的情形,忽然想起一個人。
“似乎,穆師兄也非常討厭什麼厲家、鮑家之類的人家?”
那個在烈焰山脈攔住風瀾的人,叫穆禩,是聖符掌門人的二弟子,是最傑出的一位弟子。
是穆禩將風瀾從掌天峰送到卧龍島。
二人交談甚少,但穆禩的隻言片語,在眼前的情形下,讓風瀾真正明白過來。
風瀾正一籌莫展。
忽見非常激動的卓一凡,衝上去掐住胖少女的喉嚨。
驀然間,一道白色劍芒從天而降。
風瀾很自然的擲起光陰鉞。
那一瞬,他像是沒有任何思想,全憑一種強烈的感覺。
錚~。
散發橙色光輝的小鉞,恰好砸在好似白玉雕琢的劍身上,連人帶劍彈開。
風瀾像是丟掉了玩具,急着拿回來,手自然朝小鉞一伸,意念即至。
小鉞似有靈犀相通,悠悠返回,穩穩落在手中。
風瀾轉身就跑。
沒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