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先祖榮耀
“怎麼會這樣?”
風瀾十分震驚,眉宇緊鎖。
“山河訣”、“腦海深處的東方魚白與冰霧”、“三隻小手”,是兩個世界都出現在風瀾身上的東西,成為其固有的一部分。
此時,此刻。
三隻小手,一隻在眉心,一隻在心口,一隻在小腹丹田,各自輕輕撫摸輕揉。
湛藍色露珠,徐徐滲透進掌心,被一分為三,導引向三個方向——眉心、心臟、丹田,如冰露飄入泉眼。
既無毛孔舒張、融入自然之象,亦無“冰殼”之象。
湛藍色露珠完全滲透進掌心,三隻小手同時消失,肉身反應出難以支撐的沉重感,似被鉛液灌體。
風瀾癱坐在地上,粗重喘息,似野獸臨死前發出的聲音。
身體越來越沉重,整個人搖搖欲墜,似欲踏入無底深淵。
眼前,一片昏暗,一道淡淡清輝,如深夜皎潔月光,搖曳在昏暗深處。
昏暗,逐漸虛幻起來,無數星辰,如沙如海,徜徉在皎潔月光中,簇擁而來。
風瀾隱約感知到,在那無邊無際的星辰沙海中,有一絲微弱的力量在移動。
他拼盡全力,想要用靈魂觸及那絲微弱的力量,感知總是掙扎在如夢如幻的泥灘中,無所着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
風瀾,在絕望中再無力量掙扎,轉而向無盡的泥灘中加速陷落,逐漸失去一切感知。
冥冥之中,誦起“山河訣”。
周圍的泥灘,逐漸變得冰冷無比,整個人如同被埋進冰層中。
不知過了多久,風瀾的身子一陣蠕`動,似無骨之蛇被劇烈抖動一下。
他爬起來,全身僵硬的真如灌注了鉛液,胳膊與腿沒法彎曲。
所以,此刻,他像一張弓起半截身子的蛇,兩半截身子分家似的。
“赤色蛇皮,該不會變成一條大蛇?”
風瀾情不自禁的想到這一可怕的情形,連忙搖頭。
動彈不得,一點沒轍,只能為自己的魯莽埋單。
良久,腦海中過一遍風雪經全文。
風雪經,共有十八層,第一層“風起青萍、冰霜漸至”。
風瀾依法修鍊第一層,全身毛孔,自然舒張,完美融入天地自然,感應精純的天地靈力,呼吸吐納,循經游絡,搬運周天,一遍又一遍。
雖然感知不到靈力貯藏在穴位中的感覺,但全身的僵硬被一層接一層的融化。
足足搬運九十九遍,才化解肉身的僵硬感,整個人輕鬆起來,快要恢復原狀。
另一種憋悶窒息的疲憊侵襲而來,一起而來的是前胸貼後背的飢餓感。
大吃大喝后,慵懶地爬上床,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來,已是辰時,全身上下精力充沛、力量充盈、神清氣爽,充斥着難以名狀的舒爽感,十分微妙。
“苦盡甘來?”
風瀾想起昨天那詭異的情形,十分后怕。
他雙手捧着灰色香爐,清晰記得爹爹交給自己時,明確說此物不屬於這個世界。
對於祖傳的香爐,苦思未果。
索性盤膝打坐,修鍊風雪經。
一個時辰過去,毛孔不會自行舒張,更加感知不到天地間的靈力靈氣。
風瀾不明所以,無法與昨夜的情形相聯繫,以不得其法自我安慰。
收起靈晶時,只將一顆放進香爐,其它的單獨放。
風瀾沒有道行在身,只能前往最近的海島上捕殺低階妖獸,還有部分尚未血脈異變、進階成妖獸的野獸。一頭低階妖獸還能值兩到三顆靈晶,野獸好幾頭才值一顆靈晶。
賺取靈晶,太難了。
可不能白白浪費。
風瀾吃飽喝足,走出洞府,準備前往臨近的白堊島捕獵,心中祈禱今天有個好運氣。
洞府外,站着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個頭比風瀾要高,臉上已顯歲月風霜,白髮已生。
似乎,他經歷了比風瀾還要沉重的人生。
風瀾知道他是自己的鄰居,在左邊相鄰的石洞,經常放聲大哭。
每當聽到無奈、無助的悲涼哭聲,風瀾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要不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記憶與靈魂,大概,這個世界的風瀾也要陷入眼前這位少年的境地,沒事哭個不停。恰恰是這個原因,讓風瀾確定哭是沒有出息的表現,不值得同情。
“師兄,有事嗎?”
風瀾不知道他叫什麼、多大年紀,只得籠統稱呼。
“借我點靈晶,好不好?”少年囁嚅地開口。
如果有那怕一絲絲的辦法,他絕對不會開這個口。
風瀾看在眼裏,沒有說話。
少年扭頭就在,十步外,又迴轉,雙手使勁搓着。
“他們打壓我們,沒有基本的靈晶支配,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少年說。
“修到築基境,才需要靈晶支撐,才較絕對的離不開靈晶。
在這之前,基本是用來吃飯、喝水、借書等日常開銷,最多購買術法、道法神通。”
“煉丹。”少年喃喃道,“惟有煉丹,方能恢復我先祖的大丹師榮耀。”
“呃。”風瀾思忖道,“煉丹?那得海量的靈晶呀。”
風瀾問:“你用什麼與我等價交換?”
“如果煉丹成功,每爐我與你均分。
這個約定,將持續到我煉到六品靈丹。
六品靈丹之上的靈丹,已完全無法用靈晶衡量。
所以,我不能說的太遠。”
“這樣,顯得我貪心,對你不公平。
我想,你的每爐靈丹,我只要五分之一。
同時,你教我辨識鴻蒙藥典上的諸般靈材。
我來自小地方,對修真靈材毫無認知,僅有些蠻力而已。”
少年盯着風瀾,搖頭道:“你這是可憐我?”
“沒有啊。”
風瀾連忙解釋起來。
“絕對沒有。
一位師兄說過,修鍊一道,絕對根基在於個人,像靈丹、法寶之類都是點綴。
如果將一個人比作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的堅硬程度取決於先天的天地造化之根本。
如果強行的後天人為改造,給其內部注入些自以為能使其更堅硬的物質,仍然取決於原本的支撐能力。
如果其先天之根本無力支撐後天注入的物質,只會崩潰的更快。
所以,非必要,我不會服用靈丹。”
“道理是這樣。然,五分之一,是看不起我、憐憫我,我不開心。”少年道,“三分之一,這是我做人的底限,我不能辱沒先祖的大丹師榮耀。”
“他的祖上是大丹師,我的祖上是大法師。”風瀾心想,“結交這位鄰居,會不會有助於我知道一些想知道、不知道的事?”
“好。”
風瀾與少年擊掌定約。
風瀾不知道的是,這個不經意的決定,親自將自己推向掌天宗最大的漩渦,並伴隨一生。
“這是二十五顆靈晶,是我所有靈晶的一半。”風瀾將晶瑩剔透的藍色寶石交給少年,“往後,我每攢夠五十顆靈晶,便分你二十五顆。”
少年雙手接過靈晶,顫顫巍巍的裝進腰間的錦囊。
二人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還有些時間,我教你辨識海島邊緣最常見的靈材。”
少年從錦囊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正是上了年月的“鴻蒙藥典”。
二人站在洞府前。
少年一頁頁翻閱,挑着解釋說明。
風瀾聚精會神,將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牢記,類目與功效沒怎麼記下。
很多靈材,要想辨真偽,非常難。
很多靈材,蘊含的靈紋不同,價值差異極大。
“山神玉?”
風瀾看着少年合上藥典,若有所思的問。
少年微眯眼,抿嘴道:“那怕是指甲蓋大小,都得一百顆靈晶。前天,我只是預定指甲尖的一點兒,因為只差一顆靈晶,被人搶走。”
風瀾確實想到前天的事,正是這位少年被一個兇巴巴的胖少女當眾羞辱,說什麼祖宗陰德之類的難聽話。但他還在想另一件事。
“我叫卓一凡,十歲,比你早來到卧龍島三個月。”少年報上姓名,收起鴻蒙藥典。
“哦,你是掌天十二仙徒之一天炅真君的後人?”風瀾詫異地問。
“我絕不會辱沒先祖的大丹師榮耀。
如果我失敗,卓家將因我而絕後。”
卓一凡平靜地說罷,走了。
風瀾佇立良久,回味着這句話。
“如果我失敗,烈焰城風家也將絕後。”
想到這個世界爹爹慘死、娘被逼死、索臘成為烈焰城新主人,風瀾的心如刀絞。
“祖宗,佑我。”
風瀾仰天眯眼片刻,收拾情緒,向卧龍島西邊的白堊島走去。
“山神玉?”
他在想五天前看到的一處位置,一小塊淺黃色的土塊。
似乎明白過來,為什麼那塊區域由一隻強大的海獅盤踞。
妖獸對天地靈力靈氣與靈材的感知,遠勝過人族修士。
人族修士為追尋珍貴靈材,往往會豢養靈獸,以至於獸堂是各門各派極其重要的存在。
五正名門之一的天劍宗,正是以御獸為尊。
走出護島法陣的光圈,刺鼻的腥臭撲面而來。
風瀾左手握光陰鉞、右手攥秩序斧,緊張的四下張望。
地面,在輕輕震顫。
方向,正是海獅盤踞的方位。
風瀾努力鎮定,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走進白堊島,遠遠看到黑黝黝的粗壯蛇尾。
蛇尾徐徐蠕`動,震的地面顫抖,顯然是正在發力的纏繞。
風瀾的腦海立即掠過海獅大戰海蛇、海蛇慘勝的情景。
從蛇尾的動靜判斷,正是兩大海中妖獸較勁且尚未分出勝負的時候。
對風瀾來說,是最安全的時候。
他立即向蛇頭方向迂迴,先探個究竟。
呱~。
當風瀾聽到聲音的剎那,重重砸進泥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