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法師痕迹
王家的迎客禮數,一應俱全,彰顯萬年世家之風範。
盛宴結束。
葉乘風、西門小雨、風瀾三人被安排在北院,獨人獨間。
葉乘風與西門小雨告知風瀾,有要事出門一趟,趕晚上回來。
風瀾一個人閑的無聊,自行走出房間散步,走過一個又一個抄手走廊,總感覺在走迷宮,來回在北院打轉。
一位老奴經過,告知如何走到宅子外,如何前往臨近的集市。
風瀾順着指引走,遠離王家家宅十里,才見到陌生人。
這些穿着便服的陌生人,有的像農夫,有的像樵夫,有的像獵人,都是王家巡衛的外圍人,個個是鍊氣境中階。
那怕是在王家家宅,都沒有這等陣勢。
風瀾不得不重新認識這等萬年老世家的根基,究竟深到何等地步。
大概,泰鴻城的犄角旮旯都有一雙眼睛?
風瀾順利來到集市。
***
這片集市由五條街組成,有一個非常有詩意的名字——南寶坊。
西南、西北、東北、東南四條對稱的寬闊街道,中間環形的是第五條街。
環形街道由整齊劃一的商鋪組成,靈丹、法寶、寶器、靈獸、書籍等,琳琅滿目。
其它四街,有像樣的小攤,有直接就地鋪開的地攤,確實像自由散亂的集市。
有人收攤,立馬有人擺地攤。
有人為挑個好彩頭,顧盼之間,瞅機會跳個更好的地攤位。
“要注意磚、瓦、小罐等之類的殘破之物。哼,回家一擦后發現,萬一是上古神器殘破卷。”
風瀾心中如是說,嘴角自然微揚,露出詭異的笑容。
每當他掃過地攤時,雙眼中一閃即逝某一神秘的狡黠,難以察覺。
隨處傳來大小地攤上買主與賣主的討價還價聲。
諸如,“八品星羅果值幾顆靈晶”、“這術法寶典最多值個屁”、“我都是凝元境了,這株九品養魂木有什麼用”、……。
“太極神籙,正宗的大法師傳承。”
隨着人潮,走了很遠,一聲刺激到風瀾神經的吆喝聲傳來。
風瀾立即鎖定目標,發現要擠過去是逆行,只好先順着人潮走。
“騙子?”
他認真思索。
十歲那年,在烈焰廣場上,少年風瀾亦曾大聲揚言:自己是高貴神聖的大法師後人。
每每想起,父親身上自然流露的那種神聖的至尊榮耀感,像一點火星在醞釀。
“慎重。一定要慎重,別莽撞。”
風瀾告誡自己,注意力轉移到大小地攤上。
歷經四年的打磨,對靈材一道的辨識已有相當的道行。
很多假貨、品質差的靈材,一望即知。
忽然,眼前一亮,信步來到小攤前。
攤主是個中年壯漢,四方臉,頗有威嚴相。
“這株銅芸,已到七品的品質。受鬼氣影響,草木靈氣損耗嚴重。”攤主的聲音非常洪亮,吐字清晰,“它仍然值三十顆靈晶。”
“成交。”
風瀾的小心思被別人一眼看穿,不由尬然而笑。
三十顆靈晶,確實不虧。
靈材,草部、木部、谷部、菜部、果部五大類最為珍貴,金石類、水部、火部、土部四大類次之,虫部、鱗部、介部、禽部、獸部、人部、服器部七大類末之。
靈材等級,遵循最嚴格的“同品不同秩、同品不同價”原則。
接下來完成幾筆交易,讓風瀾確定自己的眼光沒什麼用,在別人眼裏完全是透明的。
只要自己瞄一眼某樣東西,別人就能把自己看穿。
風瀾這才刻意去看那些問一句就走的人,用什麼樣的語氣、話術配合眼神,暗自記下,慢慢模仿。亦跟着學別人討價還價的用語、口氣、神態。
“這蛇怎麼賣?”
風瀾扯着嗓子突然問。
半蹲的樵夫微微起身提了提腰帶,一雙三角眼打量風瀾,張了張嘴,哈的一聲啐一口老痰。
“一塊靈石。”
樵夫用沉重的口音說。
“哎呦,糟糕,我忘記我怕蛇的事了?”風瀾暗叫不好。
樵夫擺賣的三條小花蛇,確實非常漂亮。
風瀾謹慎放下三顆靈晶,提起精緻的蛇籠,向前走時,像個溜蛇的紈袴少年。
“小爺,純正的黃鳥血脈,您瞧瞧?”
不遠處的小攤上,獵人模樣的攤主揮手叫道。
“老闆,您說我是用蛇喂鳥,還是用鳥喂蛇?”
風瀾打趣地問。
這家攤主鳥籠里的兩隻小鳥,毛髮打結,着實醜陋。
“我的鳥與他的蛇還是同源哩,都是軒轅山脈中的靈獸血脈。”
“兩顆靈晶?”
“對,對,對。”攤主趕緊將鳥籠往風瀾懷裏塞,“這蛇厲害的很哩,你可要小心。”
“多謝。”
風瀾已經來到鎖定的目標攤前,順其自然,斜視打量。
***
攤主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淡黃色補丁長衫,年紀與風瀾相當,一雙精明的眼珠微微轉動,視線覆蓋一百八十度範圍。
風瀾覺得,這人屬於混身長滿心眼的那種人。
黃衫少年手裏舉的是一本泛黃的舊書,約五百頁厚。
破損的封面,能看清較為完整的一根權杖圖案,權杖根部有一個耳形圖案。
風瀾心神恍惚,暗自驚奇這個耳形圖案,竟然與祖傳香爐的爐耳一模一樣。
從書的磨損程度判斷,很有些年月。
“你這本書,怎麼賣?”風瀾直接問。
“你想出多少?”黃衫少年狡黠的微笑道,“盯着封面圖案看,說明你是個行家哩。”
“十顆靈晶,少一顆,免談。”
黃衫少年將風瀾當成閑的尋開心的富家子弟,狠敲竹杠。
“術法勢微,符籙僅是術法的一個分支。”風瀾討價還價地說,“從你擺的所有東西來看,這本書最多值三顆靈晶。我最多出五顆靈晶。”
說時,轉身就走。
“五顆就五顆,成交。”
黃衫少年趕緊站起來,將書丟過來。
風瀾將書裝好,付清五顆靈晶。
有人罵道:“大傻子。一個銅板不值的東西,竟然花費五顆靈晶。”
“靈晶多的花不完,你有意見?”風瀾大聲道。
正在此時,黃衫少年右邊的地攤攤主收攤走了。
風瀾閃身到空地攤,迅即擺出四柄品質不凡的法劍、幾塊靈石、六個神通法冊、兩個丹瓶。
黃衫少年的左手摩挲下巴,打量着這個新來的鄰居。
“殺人搶的?”黃衫少年冷不丁地問,又自言自語的說,“不義之財,非君子之道。”
“主要是饞人,財不財的……大哥,這法劍殺人好使的很,來一把?”風瀾將靈力注入,劍身上銀輝騰騰,“六十顆靈晶,絕計不虧。”
“四柄,二百四十顆靈晶?”
藍袍人疑惑地問,詫異地打量風瀾。
“小兄弟,在商言商,價高者得之,對不對?”
一位儒雅倜儻的人搶話道。
“啊。”風瀾沉聲道,“是這個道理。”
“這四柄法劍,出自須彌山下崇聖城內‘天一閣’。
出爐不足兩年,得劍之人保養甚妥,品質有小幅提升。
現在,每柄的合理價格是九十五顆靈晶左右。
就按一百顆算,我全要了。”
“成交。”
轉眼,風瀾收穫四百顆靈晶。
儒雅之士帶劍走了。
“喂,‘黃晶石’什麼價格?”一道沙啞的聲音扯着嗓門問,罵罵咧咧地說,“上次,被卑鄙賤人禍害慘了。這次,不會又倒血霉。”
“大叔,這六塊黃晶石,九品序列,質地略為粗糙,靈紋斷裂,只能按中下品定價,每塊五顆靈晶。”風瀾道,“買賣么,講求個公平、信任。”
“我都要。”
那人拿着六塊黃晶石,罵罵咧咧地走了。
“道法神通,天下無敵,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鍊氣境、凝元境、神意境的修士都能修鍊的神通,品質有保證,價高者得之。”
風瀾叫賣起神通法冊。
這是非常忌諱的事情。
黃衫少年趕緊收攤走了。
鄰近的人,搶時間收攤。
不一會兒,六個黑衣人圍上前來。
“好大的膽子,竟敢將殺人搶到的道法神通擺出來賣。”
風瀾瞪一眼說話的黑衣人,很快收起地攤,準備走。
黑衣人堵住去路,一人低聲道:“想走?”
“是啊。我不賣了,要回家。”風瀾朗聲道,“你們想怎麼樣?打劫?”
一人伸手抓來,五指上滲出黑火。
風瀾閃身躲避,巧妙的游出包圍圈。
那人欺身而上,右手已成一隻燃燒的黑火之手,指尖正在變長、變鋒利。
風瀾捏訣施法,狂風呼嘯,好似龍吟。
霎那間,一柱紅光衝進黑火,黑火被席捲的反燒施法者自身。
那人,變成一個被黑火燃燒的火人。
“血龍狂風?”
不遠處的地攤上,頭戴草帽的攤主失聲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
風瀾驟然祭出七星仙劍,趁另五個黑衣人失神分心的剎那,將五人斬殺。
然後,將六人的儲物袋搜刮,從容的在每具屍體上放一顆靈晶。
風瀾看向那個地攤,已不見人。
他在地攤前停留片刻,揚長離去。
***
風瀾繼續閑逛,興緻很高。
路過各種精美的小吃攤點,都要打包十份,以備後用。
不知不覺,遠離南寶坊,來到一條繁花大街的入口。
“這裏,應該是六師兄說的‘彩石璣’大街。
松鶴樓,回雁樓,陽春樓,……”
風瀾喃喃自語,數說著六師兄說的名樓,惦記各種好吃、好喝。
松鶴樓的招幡迎風招展,氣勢不凡。
能看到的座位,客坐滿滿,堂倌們麻利地穿堂弄盤,招呼客人。
已經沒有堂廳座位,只有幾間價格昂貴的甲字號房。
風瀾點了一桌子好茶、好菜,要了一間甲字號房。
時辰,正好到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