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債有主

這麼一聽，也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全過程，我便點燃符咒，上香開壇。

伴隨裊裊的青煙飄散，氣溫開始迅速下降，陰冷的有些刺骨，而院子裏的那棵樹輕輕晃動起來。

我有些緊張，霍思渺的經歷太過悲傷，這意味着她的怨念可能大的驚人，我並不知道這是不是在我的能力範圍。

一道單薄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

但這不是霍思渺。

霍思渺離世時28歲，眼前這個女孩雖然眉目相似，年紀卻根本對不上。

她的臉色慘白，身材嬌小，頭髮濕濕的。

原本可愛的臉蛋上，兩個全黑沒有一絲白的眼睛靜靜看着我。如果不是這對黑不見底的眼睛和她周身森森的鬼氣，我真的會覺得這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女。

“你是平安？”

“道士，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平安沒有否認，甚至沒有開口。但清脆的小女孩聲音在我的耳邊清晰的響起，”媽媽告訴我冤有頭債有主。這是他欠我的。”

“霍思敬？”我愣了愣，“當時他也只有17歲，救不了你。”

“他沒有救我。”平安冷冷的回應，“當時的我被他帶着下了水，是他告訴我要在水底憋氣，要教我識水性。也是他按着我的頭不讓我起來，在池底活活淹死。”

聽着這番話，我震驚了。

“你還是個孩子，我不想對你動手。但如果你害了人，我就只能用暴力手段了。”

“不管有意無意，他殺了我，他不用償命。我殺了他，我卻要魂飛魄散么。”平安突然咯咯笑起來，聽的人不寒而慄。

“那我做錯了什麼？我的媽媽霍思渺做錯了什麼？”

“我的媽媽本該是最耀眼的新星，但卻在大學裏被心愛的另一半背叛，同時，有了我。”

“她為了我選擇放棄職業生涯，離開了學校獨自謀生。為了我，她受盡了一切委屈。“

“我在她的肚子裏，看着她從年輕貌美，漸漸消瘦憔悴。””

“可她這麼努力，單親媽媽在那樣的城市裏依然是無法生存的。所以她選擇偷偷去向自己校內曾經的好友尋求幫助，得到的卻是奚落和嘲諷。”

“但哪怕如此，她也依然會在每個艱難的夜晚，蜷縮在那潮濕狹小的房間裏，哼着跳舞時的曲子用手撫摸我，給予我最溫柔的愛意。”

“她艱難的把我生下來，又艱難的把我養到一歲半。”

“媽媽想帶我回去看看了，她想家了。”

“而當她帶着我回到這個原本的家，遍體鱗傷，卻要迎接所有人的指責中傷。你們早已為了霍思敬，放棄了我的母親。”

“而我在噩夢中誕生，也在意外中倉促離世。”

“就算這樣，我的母親也依然以最大的溫柔對待你們，但你們卻將她的善良當成腳下的塵土。”

“連她的遺體，都要榨乾最後一絲價值。”

平安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但卻悲傷的令人心碎。

而她的臉上，鮮紅的血淚從漆黑的眼中緩緩沿着臉頰滴落，在身上漸漸暈染開來，觸目驚心。

”我只想求一個公道，為我的母親，為我自己。”

“所以我讓霍思敬一遍遍看到他害死我的瞬間，讓他不斷的消耗，而霍家的一切，最後會被他們最疼愛的小兒子，掏空！”

刺耳的尖嘯驟然炸響。

“我會再來的，道士，這只是個提醒。”

一切恢復了原狀，好像什麼都沒發生。而我的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

平安不是個簡單的冤魂，或者說她不僅僅是個冤魂。

她不是只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和她的母親。

這是我第一次決定拒絕接受委託。

“你們一直在隱瞞事實，這我幫不了你們！”

“大師，大師，我明明已經…”霍老爺子顫抖着抓住我的袖子，”大師，你不幫我們我們真的就沒辦法了…”

我搖搖頭，拉開自己的袖管，“對不起。”

“我幫不了。”

將費用全部退還，我頭也不回的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