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謊言與魔葯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當頭疼欲裂的魯卡多視線得以再次聚焦時，他忽然失了聲。
整個煉金室已然一片狼藉，被獸人破開的空洞處，儼然比起先前拓寬了三倍有餘，周遭的岩縫上依舊燃着不屈的余焰。
原本帶來致命威脅的那名獸人勇士，更是連片灰都沒剩下。
只餘下幾名躺在牆角不住吐血的吸血鬼騎士們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看向魯卡多懷中的侍女，目光直愣愣的，就像看一隻怪物。
他們同時聯想到了鮮血帝國這些年來，那幾起無疾而終的火災調查。
可魯卡多卻是不能仍由這群傢伙繼續發愣下去了。
“我們走！獸人的增援部隊隨時可能會來！”
魯卡多拽起侍女莉雅就準備跑。
砰！
他徑直踩碎了一塊石板，胸口更是險些被勒差了氣。
我去！這姑娘看上去瘦不拉幾的，怎麼這麼重！
就跟實心的煤氣罐似的。
而且狀態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對勁，有些擔憂的問道：
“莉雅！你怎麼了？哪裏受傷了？還能走嗎？”
聯想到自己遭受重創的鼻子，魯卡多很擔心這姑娘會不會傷到了腦子。
畢竟在他的理解範疇中，力的作用終究是相互的。
可莉雅卻像是沒事人似的，只是眨巴了下眼睛，有些虛弱的嘟囔道：
“魯卡多......我有點困......可能得稍微睡會兒，就睡一小會兒，可以換你保護我一下嗎？”
“我......”魯卡多當場噎住。
這會兒他說的出不這個字嗎？
他忽然有種吐血的感覺。
太浪費了！
早知道這姑娘還能釋放的出如此恐怖的火焰魔法，卻是個一發就歇逼的RPG，他怎麼也會針對這個特質重新制定作戰方略，設計將所有蠻荒獸人引至一處再讓她放這大招好嗎？
簡直就是大炮打蚊子！
不過擱那狀況也算是解決了一次生死危機就是。
魯卡多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可現在最尷尬的問題是，他發現以自己根本背不動對方......
就在魯卡多剛準備喊一名吸血鬼騎士過來搭把手時，就看到兩個披着浴巾躬着身子，正鬼鬼祟祟準備從城堡裂縫偷逃的身影。
“站住！”
他們卻是跑的更快了。
魯卡多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現在外面全都是獸人和地精，你覺得以你們兩個的力量，真的能突圍成功嗎？”
如果他們倆真有這戰力，魯卡多第一時間就這麼幹了。
兩隻尖耳朵果然頓住了。
正是先前被其他侍女送去洗澡的泰蕾泰瑞亞精靈姐弟。
結果才剛來得及脫下褲衩走進澡堂子，隔壁的煉金室就炸了......
魯卡多繼續道：“把她攙住，一起走！這次若是能活下來，我保你們不死。”
兩隻精靈面面相覷。
“泰蕾姐姐......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泰蕾。
她媽怎麼就生了個這麼個不爭氣的蠢弟弟！
......
待到魯卡多一行人趕到血獄庭院，這裏儼然是人滿為患。
瑪格麗特麾下的吸血鬼騎士雖然絕大多數都是衛城決戰時的逃兵，但他們也不傻。
吸血鬼對上獸人雖然在法術與敏捷度上有着先天優勢，
若是獨自逃出王庭，無論是速度還是耐力，都遠不如獸人強悍，若是不幸一頭扎進獸人堆里，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反倒是留在王庭的話，藉助複雜的地形和後續出現的屍體，他們還能夠周旋一二，若是能夠找到王室留下的密道，那才是倖存率最高的最佳選擇。
而位於王庭最下層原本用來關押異端和囚犯的血獄庭院，此刻充斥着大量血奴的情況，對於吸血鬼們而言也不是什麼秘密。
於是這些多多少少帶着傷患的吸血鬼們不約而同的涌了過來。
先吸口血回復身體狀態、還能壓下猩紅詛咒的渴血症，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於是魯卡多等人趕到時，已經出現一些吸血鬼抱着人脖子啃的血腥畫面。
看到這一幕，魯卡多卻是反而有些慶幸。
因為他來的還不算太晚，要是再晚點，這裏將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暴動與屠殺。
獸人還沒來，吸血鬼便跟自己曾經的子民們同室操戈起來。
何等的諷刺。
“住手！”魯卡多喝止道。
眼看着魯卡多在四名吸血鬼騎士的護衛下駕臨而來的陣仗，幾乎所有的吸血鬼們都清醒了過來，停下了自己的暴行。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時間控制住自己的嗜血慾望。
魯卡多走上前去，抽出那把吸血鬼騎士長劍。
陰影中兩者身形交錯，寒光一閃，再次隱沒。
半響，吸血鬼的頭顱自脖頸滾落，砸出一聲悶響。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
跟在身後全程目睹這一幕的泰瑞亞不由咽了口唾沫。
一旁的姐姐泰蕾也是瞪大着眼睛，像是重新認識了這位吸血鬼王子一般。
身為預備白獅禁衛的她自然能猜到魯卡多這麼做的動機。
但若是置身而處，她未必有這魄力。
局勢已經惡劣如斯，他難道就不怕陣前嘩變嗎！？
“魯卡多殿下......你這是......”果然有吸血鬼開始表露出不解與不滿。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魯卡多高舉起手中長劍，神情‘興奮而狂熱’的宣稱道：
“此刻城外，吾父瑟羅蘭陛下正領軍與獸人酣戰！”
鮮血皇帝瑟羅蘭這個名字就彷彿天然具備某種魔力。
就如同當初他的失訊，彷彿讓整個鮮血帝國瞬間崩塌了一樣，此刻他的名諱一出，所有人俱是流露出驚愕莫名的神情。
就連牢籠里原本已然絕望麻木的血奴們都齊齊抬起了頭。
一時間，震驚、懷疑、狂熱等混雜在一起。
鮮血皇帝回來了，那他們......是不是也有救了......
唯有一路跟着魯卡多逃亡而來的四名吸血鬼騎士與泰蕾姐弟，俱是一副活見鬼的眼神直愣愣的目睹着魯卡多面不改色的撒着彌天大謊。
卻沒有一個人蹦出來戳穿它。
因為此時此刻，它既是謊言，亦是毒藥......
卻至少能......止渴。
鮮血子民們對於生與希望的......‘血渴’。
看不到任何希望，暴亂之下，所有人只會死的更快。
就聽見魯卡多繼續喝令道：
“陛下有令！打開牢籠，即刻釋放所有鮮血帝國非罪子民，發放庫存武器！”
“今夜，只要我們守住內庭，待到陛下進軍王都。”
“勝利，就屬於我們的！”
整個血獄庭院寂靜了片刻，下一秒，卻是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歡呼與狂熱。
“獸人去死！”
“瑟羅蘭陛下萬歲！”
...
眾人狂熱扭曲的神情如同火焰般倒映在魯卡多說不清神情的眼眸中。
趁着吸血鬼們領命打開牢籠配發武器時。
陰影中的他垂下頭顱，看向了手中那蕩漾着猩紅流光的魔葯。
是非成敗，
在此一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