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
“啊!”
馬清風猛然翻身而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伸手摸索着打開枱燈,拿起水杯一口氣喝乾,哆嗦着放下杯子,將雙腿挪下床,手撐着膝蓋,坐到床邊。
緩了一會,待氣息平穩了,伸手從下巴捋到后脖頸,往複數次,勉強將滿頭冷汗擦掉了一部分,雙手扶着床沿坐穩。
一年了!整整一年多了!
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重複這個噩夢,從最開始模糊的情景,夢境一次比一次清晰,到如今就如同夢照入了現世,讓人感同身受。
可一旦醒來之後,卻絲毫想不起來到底做了什麼夢,大腦確又無比肯定做夢了,且是同一個夢,就是沒有夢裏的一絲記憶,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
被折磨了這麼久,心裏清楚的知道這是夢,可是每次就是控制不住的恐懼,如同心臟被人用雙手攥着,每次都在心臟被捏碎中驚醒。
被嚇了這麼久,唯一的好處就是感覺神經都快被鍛煉成鋼筋了,心裏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已經很難再找到當初和小夥伴一起看恐怖片時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了。
拿起手機看了一下,還好才半夜三點多,還有補足睡眠的時間,這個噩夢一般做過當晚就不會再出現了。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唯一的好消息。
早上醒來之後,邊吃早餐邊思考,不能再拖下去了,做這個夢的頻率越來越快,從最初的半個月左右一次,到這周的一天一次。
剛開始以為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沒去管。後來隨着做夢頻率增加,有些影響睡眠,去看了西醫,醫生說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經常熬夜,休息不充足,飲食也不規律,導致睡眠質量不佳。
正好,馬清風也對當時的工作有點不滿意,付出與收入不對稱,又有傳言說上層領導覺得員工現在的工資“偏高”,計劃降薪。
馬清風一想,自己從學校畢業開始,已經拼搏了4、5年了,中間也沒休息,手上也有點存款,正好合同也到期了,離職之後也可以領失業金,決定不再續約,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調養一下身體。
偉人不也說了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打工這麼多年,也沒時間談戀愛,別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兄弟”淚滿襟,那也太對不起他了。
離職兩個多月,每天按時吃飯,準點睡覺,早起鍛煉,遊戲也不玩了,酒也戒了,可情況不但沒好轉,做夢的頻率反而越發頻繁了。
中間也去看了中醫,和西醫說法大同小異,葯沒咋吃,倒是學了諸如“八段錦”、道家“八部金剛功”等養生功法,體質倒是越來越來好,肚子上的肥肉也減掉了。
然並卵!
噩夢該來還是照常來,醫生也沒轍了,身體上實在查不出絲毫的毛病,最後建議他要不去看看心理醫生,就當碰運氣,對於心理醫生,馬清風心裏有點抵觸,別被查出精神問題,決定在等等看。
可拖到現在實在扛不住了,噩夢天天來襲,在這麼下去,別真整成精神病了。
從書架上拿起張名片,這是死黨知道了他的情況之後,給他推薦的醫生,據說口碑挺好,一般還不好約,因為死黨是醫生,兩人有點交集,可以插一下隊。
醫生姓李,打通電話之後,倒是挺好說話,溝通了一下,約定一上班就去。
收拾了一番,出門扔掉垃圾。趕在醫生上班之前到了地方。快9點的時候,一輛車準時停到了診所門前。李醫生看着年紀不大,
三十幾歲的樣子,一身筆挺的西服,留着精幹的短髮。
“馬清風?”
“是我,李醫生您好!”
“不好意思,久等了”
“是我來早了,麻煩醫生了”
“哈哈!這是我工作,沒啥麻煩的,先進去再說”
李醫生笑着說道,麻利的打開門,將馬清風讓了進去。
“這會兒也沒啥人,就不去診療室了,咱倆就坐這兒隨便聊聊,你也別緊張,就當平時朋友聊天好了。”
李醫生引着馬清風坐到客廳沙發上,倒了杯熱水給他,然後側身坐到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着說道。
李醫生說話溫和,讓人如沐春風,馬清風漸漸放鬆了下來。將自己的情況仔細的說了一遍,期間李醫生也問了一些問題,他也如是回答了。
“從你的描述來看,你的精神方面應該沒有問題。”
“哪醫生,我這是什麼情況?”
“精神方面的問題,除了極少的一部分,都是由外部刺激產生的,根據你的描述,我暫時沒發現導致你這種情形產生的外部條件。”李醫生皺眉道。
“我也很困惑,我平時就是上班、回家兩點一線,情感上也沒受刺激,身體上除了有點亞健康,也沒大毛病。”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你對自己的夢境一無所知,這就很奇怪了,對於夢境,只要做過,人們都會有記憶,只在於模糊還是清晰。”
“是啊,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可從沒聽說過有睡覺出現幻覺的,只聽說過夢遊!”馬清風苦笑着說道。
“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更加奇怪的患者我都碰到過,你回去之後再想想,我再好好研究一下!”
“李醫生,不需要催眠一下嗎?”馬清風有點好奇道
“哈哈哈,誰說過看心理醫生就要催眠的,你這是電影看多了吧,一般,我們都是通過聊天、談話來了解患者的癥結所在,再慢慢解開他的心結,催眠,那是不得已的手段,畢竟,沒人願意將自己的私隱毫無保留的展現給別人看!”李醫生搖頭失笑道。
“嘿嘿”馬清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髮。
聊了一會,別的患者陸續到了,李醫生結束了和他的談話,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囑咐他回去之後,仔細想想第一次做夢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特別卻又不起眼的小事,說不定能找出問題所在,建議他多出去轉轉,多運動,透透氣,放鬆一下心情,不要老是悶在家裏。
走出診所,看着遠處鼓樓上的風鈴隨着風兒叮叮噹噹,從枝葉間隨意散落的陽光,馬清風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許多。
“瘋子,談的咋樣?”
剛坐到公交上,就接到了死黨咋咋呼呼的電話。
把手機從耳邊稍微挪開了一點,下意識看了看旁邊的乘客,這才接著說話。
“還可以吧,雖然還是沒找到原因,但談話挺放鬆的!”
“是吧,我就說李醫生挺靠譜的吧!他可是有很多體制內的患者。”聲音挺得意!
“話說,你一個醫生這麼閑?還有時間打電話?”
“好你個瘋子,我這麼關心你,你還嫌棄,啊!我心碎了”
馬清風能想想到手機對面死黨正誇張的捂着心口,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滾!”馬清風沒好氣道。
“你個負心漢!好絕情?”對面賤嗖嗖的。
“停!不要開玩笑了,李醫生建議我多出去走走,我想這個周末出去轉轉,你有時間嗎?”強行打斷了對面的騷氣輸出,要不然能和你扯一天。
“行,時間嗎,就像那啥,擠擠就有了,更何況是為了兄弟你,兩肋插刀都沒問題!”沒救了!
“停!周六早上來找我”說完就趕緊掛了。
哎!攤上個如此騷氣的朋友,馬清風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周六,馬清風五點就早早的起了,洗漱完畢,在客廳練了幾遍“八段錦”,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門就被咚咚的敲響,打開防盜門,外面站着他的死黨——李佳。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當年宮廷夜宴,獻舞之人若是李佳,龜年先生的妹妹應該是沒有出場的機會。
簡單的天藍色髮帶將長長的馬尾綁在腦後,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雙手拄着登山杖,嘴角微微翹起,笑嘻嘻的看着馬清風,所謂窈窕淑女,就是如此。
可惜,他是男人!
“啊!瘋子,想死爺們了?”扔掉登山杖,噙着壞笑就撲了過來,一臉登徒子像。
“走開!”將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使勁推開,一腳給踹到沙發上。
順勢徹底躺平,腦袋枕着雙手,傷心欲絕道:“你變了,都不愛人家了!”
如果說這話的是個女孩子該多好!
“首先,我取向很正常,對男人不感興趣,尤其是像你這種死BT,我一直覺得老天當時尿劈叉了,出了你這麼個玩意;其次,你要再這樣發賤,小心我把你那玩意剪了,彌補一下當初老天犯的錯誤!”換着衣服,馬清風恨恨的說道。
“啊!”蜷縮在沙發上,裝作一臉驚恐模樣。
“哎!”馬清風無奈的搖搖頭,沒眼看!
“瘋子,上哪玩?記得上次去爬山還是一年前,那次咱倆爬那座山來着?”無聊的甩着手環,隨意問道。
轟!
一年前!爬山!
一道閃電劈過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