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過去的故事
“哈……累死了……”皮特喘着氣說道。
“你活該,長記性了吧,以後別大喊了。”
皮特稍微緩過來了一點,反駁道:
“但這就是守夜人的工作。”
“教訓不聽話的小鬼還是掃帚的工作呢。”
皮特看起來十分不服,他反駁道:
“你看,大家只要不睡,就不會被小偷得手了。”
哇,什麼因噎廢食。
謝爾在內心吐槽道,然後嘆了一口氣。
“下次你被暴打的時候我可不救你了。”
皮特聽到這話,露出一副不滿的表情,他說道:
“本來今天就是你的錯,我平時都是熄滅了燈才喊的,都是怪你點着燈站在那裏,被發現了。”
原來如此,謝爾終於知道了他熄滅油燈的理由,只能說不愧是幹了一年的老前輩,經驗豐富呀,犯賤還能不被打。
“而且確實可以預防火災和小偷呀,如果小偷在行竊時居民恰好醒來,不就抓住小偷了嗎?”
“他們想抓住的可能不是小偷,是你這個小鬼,就算你害怕去巡邏也不敢這樣做吧……”
皮特似乎被謝爾的話戳到痛處,他瞪了謝爾一眼,轉身躺在了長椅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我下午還要去富人家幫傭,先睡了。”
然後沒過多久,呼嚕聲傳來。
這個小鬼似乎每天從下午到晚上都要工作,相當的累。不過嘛……這個小鬼相當的累,現在就由我,謝爾,來給這個該死的小鬼上一課吧。
謝爾偷笑着,然後從窗戶上看到了遠處鐘樓上的時鐘,馬上就要到五點了。然後謝爾將嘴靠近這個小鬼的耳朵。
“嘿!!!”
小鬼驚醒,然後瞪起他圓圓的眼睛。
“還差——十分鐘——就五點了!還差整整十分鐘!”
小鬼慘叫着做起來捂住耳朵。
“祝你有個好夢!”
小鬼先是惡狠狠地盯着謝爾,然後他強壓着內心的火氣,努力的做出一副喜悅的笑容,說道:
”哦,謝謝你,這樣就不會被偷了!”
然後他狡猾一笑,再次躺下,在他的心裏,可能他已經勝利了,但是這個反應正是謝爾所期待的,謝爾耐心地等候着小鬼的再次入眠,就像一個趴在河底靜靜等待羚羊來喝水的鱷魚一樣,一聽到呼嚕聲,謝爾深吸一口氣……
“嘿!”
皮特這次醒來之後直接鑽進被子裏堵住耳朵。
“還差——五分鐘——就五點了!只剩五分鐘了!”
……
“恭喜皮特先生,五點到了!”
……
”五點十五分了!”
……
“五點三十分了!”
……
“六點到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竟是如此溫暖!”
皮特揉着眼睛坐了起來,他的韌性已經在多次的折磨之後被消磨殆盡,他欲哭無淚地揉了揉血紅的眼睛,說道:
“你趕緊走吧,不用再報時了。”
“欸,是師傅您教我的,怎麼能反悔呢?”
“啊……我錯了,我承認是我錯了,請你讓我睡覺吧,下午幫傭時如果不小心打碎了盤子什麼的,我就完蛋了。”彼得大師傅雙手合十對着他的徒弟哀求着。
“雖然你說得也沒錯,但是半夜被你吼醒的人也是有相同的想法啊。”
皮特聽到謝爾的話之後第一次沉默了,
似乎他開始認真地反省自己這一年的所作所為。
在他沉默了許久后,謝爾嘆了口氣,說道:
“看來你確實知道自己錯了,以後你還吼嗎?”
“哎……我……我不吼了,但是!”
皮特抬起頭,他圓圓的眼睛呈紅色,兩眉微皺,一改剛才的輕率態度,他說到:
“但是,如果有人在被殺手盯上之後!被我吵醒了,那不就有救了嗎?”
“你又開始假設了,誰說……”
“我這雙眼睛看見過!”皮特情緒激動地說,他銳利的目光里,懷着強烈的感情。謝爾也被他驚到,沉默地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皮特和謝爾對視了許久,皮特用力地抿其嘴,似乎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他說道:
“我剛做守夜人不久時……看到過,在一個比較陰暗的小巷裏……”
皮特依稀記得那是一個下着雨的陰天,春天的雨水就是多,下了整整一天的雨,那一夜,是呂卡多最冷的春夜……
皮特披着過蠟的防水斗篷,提着油燈,在昏暗的小巷子裏走過,鞋子踩過水窪,留下漣漪。但是腳步聲被雨聲蓋過,無人能聽得見,油燈也被雨水熄滅,陰雨天頓時漆黑一片。
皮特毫無辦法,只能先站在某個四層居民樓的屋檐下躲雨,見油燈復燃無果后,便百無聊賴地坐在了正門口的台階上
“嘩啦——”
皮特似乎在一片雨聲中聽到了別的動靜,是從他前方的高處傳來的。
陰雨天的夜晚,毫無光源,基本上是一片漆黑,皮特只能勉強辨認居民樓和天空的分界線。
“彭……彭彭……”
緊接着是一串接連不斷的敲擊聲,聲音不大,很難聽見。
但是這種聲音皮特經常聽到,他立刻大聲提醒道:
“嘿!誰的窗戶沒關?”
皮特知道,這種聲音是木窗的兩個扇葉被風吹着敲打牆面的聲音,當皮特喊完之後,聲音立刻消失,但是皮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自己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為什麼沒關窗戶的聲音會突然出現?總不會是屋子的主人半夜起來打開的吧?明明下着雨,還刮著點風?
難道是……小偷從外面撬開的?
皮特心中一驚,他做這個工作沒有幾天,他還是第一次碰到小偷,不免得有些害怕,正當他緊張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居民樓時……
巨大的閃光突然從天空射來,短暫地照亮了皮特的視野,在短短的一瞬間裏……
屋頂上有七八個披着斗篷的黑色人影……不!他們斗篷的角落已經被鮮血染紅,正全部面對着皮特坐着的方向。
站在窗邊的男人,抓着一個被砍下的頭顱的長發。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這一瞬間全都看向皮特,看向這個剛滿十四周歲的還算幼稚的少年。
皮特在那一瞬間,愣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在巨大的恐懼面前,人並不會大喊大叫,四處逃命。而是會像一個石膏雕塑一樣僵在原地,就像未曾擁有過生命一般。
閃電過去,這裏又恢復為一片漆黑。但是雨天的雨聲,卻被不少快速向皮特靠近的腳步聲壓住。
快動啊,快動啊,我的雙腿!
皮特的大腦在大聲喊叫着,但是他的雙腿就像被埋在沙子中一樣動彈不得。
“轟!”
有些遲了的雷聲終於傳來,皮特心中一驚,身體猛然一顫。多虧於此,皮特的雙腿被雷聲重新賦予生命,他立刻飛速地奔跑起來,從一片漆黑中向著另一片未知的漆黑奔跑。
在幾乎沒有視野的情況下,不撞到牆已經算是一件難事了。
皮特的腦中一片空白只能飛速地移動着自己的雙腿,甩開身後忽遠忽近的腳步聲……
當皮特跑回守夜人駐地,看到門口那兩位熟悉的披着鎖甲的護衛后,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身後腳步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消失。
這場狩獵遊戲,是羊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