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邂逅

周日晚上，俺又回到了熟悉的城市——新海，繼續融入早八晚五的工作節奏。/

這次回老家，老爸老媽義正言辭地發出了最後通牒，半年內俺必須讓他們看到未來的兒媳，否則，他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老人的心是急迫的，而俺的心已經死了。

大學那段刻骨銘心，卻又撕心裂肺的感情經歷讓俺對愛情已經心灰意冷。俺常常孤獨地蜷縮在床里，思緒隨着淼淼升起的煙圈肆意蔓延，心口一陣陣痙攣……

10年前，在俺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心裏那叫一激動啊。一想到俺要在如此神聖的地方享受着人生最美妙的四年時光，俺就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特沒出息。

老天公平地在俺咀嚼幸福的同時，也送給俺一件心酸的禮物。作為教育改革的優秀成果，俺要想成為一名真正的大學生，還必須繳納一萬元的門檻兒費。老爸老媽本着“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的指導方針，為俺搞了一次大型募捐，只不過募捐的錢是要還給親戚朋友們的。

學校壓根沒打算給新生們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開學的第一件事兒就是交錢。當俺費勁吧啦地從縫製在襯褲的兜里抻出四沓褶皺的毛票，拍向收費的阿姨時，她皺起了眉頭，嘴裏嘰哩咕噥地嘟囔了幾句鳥語，然後帶着滿是鄙夷和刻薄的神情，開始了長達近半小時的數錢工作。

俺在高中時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非人”的待遇。儘管俺和幾個哥們兒比起來是個不折不扣的窮光蛋，但我們之間免俗，從不計較金錢得失，更不在乎貧富差異。老師們則多大是惟成績論者，從來不會看不起我們這些窮學生。瞅着眼前這個不停往手上吐唾沫的婆娘，俺真想送她幾記耳光作見面禮。

自此，俺時常告誡自己：小子，只有擺脫貧困才會受人尊敬！

俺於是整天泡在圖書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努力是有回報的，俺在第一學年結束后獲得了一等獎學金。手捧着25張百元鈔票，俺明白了“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地，這些錢足足等於老爸老媽辛勤一年的收入。

俺想着，剩下的三年就這樣過吧，俺要把自己交出的錢統統拿回來。

計劃總是沒有變化的快，小筠像一個悄無聲息的幽靈攪入了俺的生活。

一次國慶節后，俺和平時一樣，乘坐下午2點40分的“專列”趕往學校。俺尋了個靠窗的座位剛安頓好，一個邋遢的禿頂老男人一屁股坐在了俺的旁邊，頓時，一股股酒精、汗臭、劣質香水的混合氣體直衝俺的鼻孔，讓俺的胃裏翻江倒海起來。本想起身調個座位，誰知只一會兒工夫，列車裏已經被各式各樣的人塞得滿滿漲漲的。無奈之下，俺只好打開車窗，把頭轉向窗外，盡量讓俺的鼻子少受委屈。

好在半個小時后，火車停站了，老男人打了幾個響嗝擠下了車。俺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旅行包放在身旁的座位上，絕對不會讓歷史的悲劇重演了。一些試圖佔領座位的人也都被俺一句“座位有人”給打發了。

站台上旅客人山人海。無論男女老少都不甘落後，他們勇往直前、不怕犧牲的精神深深地震撼着俺的心靈。正在俺唏噓不已的時候，一個甜美的聲音傳入俺的耳朵，“請問，你旁邊有人坐嗎”？

俺轉過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一下子呆住了。世上竟然還有如此迷人的尤物！“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冰肌玉骨、硃唇皓齒、眉目如畫、千嬌百媚、仙姿佚貌、出水芙蓉……”，俺當時恨不得把所有這些美好的詞彙統統送給俺面前這個扎着馬尾辮、拎着大旅行包的女孩子。

“請問有人嗎？”女孩紅着臉又問了一句。

“哦，沒，沒人……”俺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主動拽過女孩的大旅行包，連同自己的包裹一起舉到了行李架上。

女孩剛一落座，周圍剛才對座位躍躍欲試的人們立刻向我投來敵視的目光。管他呢，為了美女挨頓胖揍也值了！

女孩大概透過周圍人的目光明白了一切，沖俺甜甜地笑了笑，讓俺一下子就知道了幸福究竟是為何物。

女孩如蘭的氣息讓俺有些不能自持，俺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搭訕起來。也可能是俺看起來還嚴重缺乏流氓氣質，女孩也毫無戒備地打開了話匣子。女孩很健談，俺也盡量地啟動自己的幽默細胞，我們的會談始終在友好熱烈的氣氛中進行，雙方就當前一些熱點問題發表了重要見解，並達成初步共識，會談取得了顯著成果。

時間並不會因為我對美女的留戀而放慢腳步，儘管我有千萬個不情願，火車還是準時到站了。

本想俺也瀟洒走一回，打車護送女孩回學校。可是人家沖俺嫣然一笑，說了句“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兒，要先走了”，就委婉地謝絕了俺。望着女孩扭動着腰肢、漸行漸遠的背影，俺才感覺到，讓人拒絕竟然也如此地充滿了詩情畫意。

擠着大公共回到學校后，儘管俺依然對這次艷遇耿耿於懷，儘管俺曾頂着近視鏡流竄於校園各個角落以期能與女孩再次偶遇，但理智還是逐漸取代了衝動。俺清楚，就俺目前的半斤八兩，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如此美艷的女孩發生故事的，即使有，也只不過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笑柄罷了。

俺又回到了宿舍、教室、圖書館三點一線的生活狀態，再也沒有機會與女孩見面，直到那次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