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世界的模樣

黑夜中。

少年在月光下，向著黑暗中行走。

微風吹動他略長的頭髮。

他觀看路邊的景物。

這裏是荒郊，遠處幾棵樹木影子朦朧，略顯猙獰。

他又將目光移動到腳下，帆布鞋底踩踏石頭，發出清脆的聲音。

耳邊還能聽到，地面之下的通道中，有污水流動的聲音。

少年環視四周。

你看。

這一切多麼真實。

叮。

科技腕錶收到一條消息。

「王警官：衣冠啊，每個人的大腦都有承載上限，出於對你目前身體的狀況的考慮，局裏以後可能不會再聘用你了，你別擔心...」

少年輕輕蹙眉。

這是我最重要的兼職。

今後。

前途未卜，隨時吃土。

這一瞬。

少年的手掌開始閃爍，呈現淡淡的光澤，而後肉色淡化，手邊變成藍色的線條，像是素描輔助線一般。

隨即。

視角中這幽靜月光下的郊外，也開始頻頻閃爍。

景物開始模糊拉扯。

世界像是一台顯示器，電力不足，隨時關閉。

半空中開始浮現藍色的字樣。

【登錄時間用盡。】

【請儘快退出。】

少年輕嘆一聲。

隨即憑空做出了一個摘頭盔的動作。

清冷的月光沒有異常。

卻見少年的臉龐、身軀，卻破碎成藍色代碼，如風中蒲公英，消散不見！

這場景。

與之前水泥房前發生的一幕，驚人的相似。

少年最後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

——「一切都可以被模擬，這個世界當然也不例外。」

...

同一時間。

一間有些陰暗的公寓內。

少年將手中剛剛摘下的腦神經頭盔，放在一側。

他「退出」了那個世界。

秦衣冠從沙發上起身，拉開厚重的黑色窗帘，推開窗子，看向窗外，靜靜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夜幕下的城中，亮着星星點點的藍色燈光。

自己的公寓位於一片落後的城區。

無數古舊的金屬樓閣高高低低，漆面剝落，露出銹跡，它們矗立在互相的陰影中，宛若末世之城。

年久失修但全自動運行的懸浮列車，劃過天空，經過銀色月亮。

列車裏根本沒有人，街上也沒有人。

當然，列車中和遠處的街道里，可能會有幾個保姆機械人走動。

路邊，一塊似乎有些故障的虛擬屏幕，在昏暗中閃爍了一下，綠色的數字日期跳動。

「當下時間」。

「2122年8月4日，20:00:01」。

少年凝視着時間，思緒也彷彿一瞬間穿越了百年。

100年前。

一家技術逆天的公司，將一項幻想中的技術，變為了現實。

這個公司名叫做——雙子。

從一開始的vr頭盔——虛擬現實。

而後是ar頭盔——增強現實。

到現在的無創腦機接口——沉浸式現實。

人們可以通過設備，讓意識進入另一個世界。

它叫雙子元宇宙。

那不是一款虛擬網游。

而是一個孿生世界。

也是一個科技元年的開始。

元宇宙技術出現后，如一點星星之火，引爆整個時代，一切的科技成果可以在元宇宙內模擬推演，最終拿到現實得以應用。

在元宇宙中，沒有了物理、空間、溫度、化學元素等因素的限制。

絕對真空、超光速...不再是人類望而生嘆的概念。

所以。

在這段時間裏，人類歷史上，那一直勻速增長的科技進度條，被驟然拉長了一大截。

於是，在元宇宙出現的50年後。

人們迎來了...

科技躍遷。

認知革新。

世界飛升。

當下。

元宇宙誕生101年。

90％的人類，完成了背景世界的轉變，躺進了營養倉中，徹底進入元宇宙生活。

歷史記載中，那個詞叫做——「大遷徙」。

少年喃喃自語：「這是一個新時代，元宇宙的時代，虛擬現實的時代！」

剛剛的那一幕少女慘案。

確實是真實發生的，就在2天前，而且案發地點就在15公里以外的郊區。

是屬於這個時代下，極少數發生的線下殺人案。

今時不同往日。

警察已經不需要像是從前那樣，興師動眾，前往案發地點，而後層層包圍，拉滿警戒線。

整個斷案過程，都可以在雙子元宇宙——一個基於現實構建，但又等比放大的世界內完成。

警察可以在荒地上，藉助真實數據，一比一的構建出水泥房，全息模擬出那名楚楚可憐的少女。

而少年則負責模擬兇手。

所以。

剛剛那一幕的本質就是，虛擬世界+虛擬現場+虛擬兇手。

三重模擬。

配合無間。

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手段，急速破獲案件！

而整個事件的參與者。

兩名警察，以及秦衣冠，只需要坐在家中的沙發上，戴上頭盔，或者始終都不離開營養倉，便可以開展工作。

元宇宙時代，這種最基本的工作效率，得到了數十倍、甚至數百倍的提升。

當然。

一所警局的效率提升，並不算什麼。

政府其他部門，甚至所有社會勞動的效率提升，都算不上什麼。

在元宇宙出現之後，整個華夏都扶搖直上，獲得了另一種提升。

——世界最強科技國。

因為雙子集團，出自華夏。

元宇宙帶着無法逾越的科技壁壘，沒有人能製造其二。

同樣也沒有人能捨棄其中的便利。

所以。

全世界、全國家、全人類，都生活在雙子的世界，同時仰望着這個世界。

一個華夏企業製造的...人類第二世界。

而此刻少年的窗外，正是現實中的城市。

它如鋼鐵森林，如科技森林，缺少了人間煙火，缺少了情感，甚至還缺少了幾分色彩。

這一切，從2022年，人們平均有18.9%的時間沉浸在手機屏幕內時，便開始了。

秦衣冠也不知道該不該認同那句話——「文明的科技等級越高，世界的虛擬化程度就越大。」

但...

就算是在這樣一個科技時代。

在孿生地球中，貧富差距，階級打壓，明爭暗鬥，追名逐利，甚至不擇手段的血腥殘忍，還是從前那般。

自智慧人類誕生起，數萬年的繁衍生息，都在詮釋着一件事。

——科技的進步是必然。

而人性。

才是這個世界最難改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