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沒病
深夜。
一輪銀月高懸，月光為整個大地都鋪上了一層白霜。
四周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破敗、低矮的水泥房，而且殘垣斷壁。
空氣有些沉悶、潮濕。
少年緩緩走在小道上。
他身穿一件純黑夾克，拉鎖一直閉合到領口，下身是黑色牛仔褲，黑色的帆布鞋，斜挎着一個黑色書包。
少年只有18歲，卻被診斷出多種精神類疾病。
這些病疊加在一個人身上，像是把一堆化學試劑一股腦倒在一個燒杯里，互相糾纏、干涉，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反應。
病因未知，匪夷所思。
豪斯醫生是少年的專屬醫師。
他從未見過這樣小小年紀，卻病情複雜的患者。
鑒於多病態的複合情況，豪斯醫生為少年開出了一個藥方——5-羥色胺。
每天0.6g，6粒。
這是一種用來抑制腦神經的藥劑。
簡單來說，就是讓人的大腦反應變慢、遲鈍。
結果就是變安靜、變傻、記憶力不好，成為無憂無慮的沙雕。
就算少年有多種心理疾病，也會從根本上抑制，不會胡思亂想，更不會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舉動。
少年記得。
那藥盒子上畫著一個帶着笑臉的向日葵。
所以少年也把那葯叫做「快樂丸」。
但。
15個月以來，少年一粒「快樂丸」都沒吃。
藥丸在家裏堆積如山。
「我沒病。」
少年頭顱微微低垂，路邊的下水道，因為無人管理而坍塌了，裏邊傳來腥臭的味道。
夜晚的涼風吹來，吹過下水道坍塌地洞口，發出嗚嗚的低沉響聲，好似那下水道內，有某種恐怖的怪獸即將衝出。
這一瞬。
少年的身軀忽然開始發抖，很細微。
面色一瞬間變得很殷紅，像是血液沸騰，額頭冒出一層汗珠。
他的瞳孔也發生了不易察覺的變化，時而放大，時而又縮小。
他像是在努力的壓制着什麼。
頭很疼，像是大腦被一根鑽頭攪動。
而後。
少年的腦海里出現了連續閃過的畫面，那是一堆又一堆的人影，他們是詭異的藍色，像是被驗鈔器照射。
第一幕，是校園裏指指點點的身影。
「哎，快來看，那男孩看起來多正常啊，但聽說他有很恐怖的精神類疾病，我們得離他遠一點...」
少年蹙了蹙眉，「我沒病。」
第二幕，是班級里最漂亮的女孩，上官小桃。
她站在樓梯上，看着少年的身影，沉浸在夕陽下，單手拉了拉書包帶，漸漸遠去。
上官小桃怔怔出神，喃昵道：「你看，他多安靜啊，人畜無害，像是一隻乾淨的小白兔。」
一旁的閨蜜捂嘴笑道：「小桃，你該不會...他可是腦子有病的呀。」
獨自行走的少年，眉頭加深了幾分，低頭盯着地面，「我沒病。」
第三幕。
是班級里一直呵護自己的清老師。
他拍着自己的肩頭，安慰笑道。
「秦衣冠...你叫秦衣冠啊。」
「衣冠楚楚的衣冠？」
「衣冠楚楚的衣冠！」
「好名字。」
「不要在乎外界那些流言蜚語，有我在，沒人敢歧視你，加油。」
小路上，孤零零的少年有些失神，隨即表情變得落寞，「我沒病。」
而後。
少年腦中閃過一幕場景，那是一個漆黑的房間，桌面上摞着厚厚的一沓資料。
這些資料的內容都是一模一樣，無非序號從1排列到99。
——經調查，申請者患有嚴重的腦神經疾病，駁回申請。
少年咬起牙關，面部肌肉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的瞳孔縮小又放大，低吼道：「我沒病。」
這一刻。
少年抬頭，看向遠方，他已經走到了邊緣地帶，遠處的荒地上，坐落着一座矮小的水泥矮房。
朦朧的月光下，四周再沒有其他的建築物。
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少年深呼了一口氣，表情變得平靜，調勻呼吸的同時，他再次平靜的告訴自己——「我沒病」。
少年上前，一點一點解開木門上的粗壯鐵鏈。
吱嘎。
推開腐朽的木門，金屬合頁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水泥房子的窗子是由粗壯的鋼筋構成，有些慘白的月光，在地面照射出格子光斑。
牆角。
蜷縮着一個女孩。
她穿着潔白的連衣裙，光着腳，頭髮烏黑而柔順，大約18-20歲，很漂亮。
此刻，這女孩身軀在劇烈的發抖，恨不得徹底鑽入牆角，她水汪汪的眼睛顫抖着，驚恐的看着少年。
少年的個子很高，179。
他站在女孩面前，背後是陰影，臉龐被白色月光照亮，慘白、冷靜。
秦衣冠就那麼靜靜的觀察着女孩，空氣詭異的安靜，足足兩分鐘。
「你...要幹什麼...」
女孩再次使勁的蜷縮，連那潔白的腳趾，都在劇烈的顫抖。
少年盯着女孩那潔白的雙腳，還有光滑的小腿，原本平靜的眼神變了，忽然冰冷。
女孩驚慌的抓住自己的裙角，使勁的蓋住小腿和腳掌。
少年注意到，女孩的裙邊，有一個用顏料畫出來的小小天使，似乎是她自己的小心思，小傑作。
只不過，女孩手心裏滲出來的冷汗，已經將那顏料染濕，小天使變得模糊、扭曲、猙獰。
少年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他的嘴角微微抽動，那是一種病態的低笑。
他終於壓制不住了。
緩緩伸手，從隨身的書包里掏出一把錚亮的匕首，將月光反射在女孩的臉龐。
「你！」
「你要幹什麼！」
女孩絕望的尖叫，使勁向牆邊縮着，雙腳將土壤蹬的翻卷。
少年緩緩上前。
表情詭異的平靜了一瞬，而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欣賞了女孩幾秒，最終表情變得猙獰。
「呵呵，你...太誘人了！」
少年的雙眼閃爍着嗜血的光芒，同時還藏匿着歇斯底里瘋狂。
而後，那個安靜的少年「消失」了。
他咬着牙，咧開嘴，發出低沉的笑聲，舉起手中的匕首，一刀刺向女孩！
女孩的凄慘的尖叫響徹在夜空！
一刀...
兩刀...
女孩逐漸沒了聲音。
少年並沒有就此停手，匕首不斷切割而出！
15分鐘后，少年渾身染血，緩緩抬頭，五官扭曲，牙齒緊咬，低沉的笑聲仍舊持續着。
「呵呵...」
「呵呵...」
小屋裏只有少年的笑聲回蕩，他手掌扶在自己的額頭上，留下了一道恐怖血手印。
「我叫秦衣冠，衣冠禽獸的衣冠！」
「我，沒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