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是左是右?

三十五:是左是右?

許府有僕從過萬,而廣陵府也就只有兩三千人,城中許府祖宅有一千多僕人,城外許家莊等一些莊園有佃戶、僕從上千人。

而眼前,許府一場大火,活下來的只剩下不足三百人。

許文樹看着面前這些人,百感交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從未想過許府有一天也會落敗到如此境地,“願意留下的人可以站左邊,要離去的人站右邊。”

湖心島草地上,兩三百人靜靜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考慮到底如何選擇。

剛才喊話那個小丫鬟和紫兒一同站在了左邊,很快又有一些人和紫兒她們站在一起。

看着面前人群緩緩交錯而過,一些人朝着左邊站,絕大多數人朝着右邊而去。

當游廊拐角處有兩名丫鬟從幾位夫人身邊跑過,也朝着右邊小跑而去,柳夫人的臉色微微一變,若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那霎時消失的鐵青之色。

其中一名丫頭可是她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頭。

許府落難了,死居然要棄自己而去。

柳夫人稍稍側着身子,顯出十分大度的姿態朝着身後一眾丫鬟婆子,低聲道,“你們若想離開,也可自行過去。”

站在王夫人、柳夫人和許玉暉夫人身後的幾名丫鬟猶豫了片刻,又有兩名十七、八歲的丫鬟小跑着離去。

望着幾個小丫頭的背影,彷彿是徹底要離開這方牢籠,走得很決絕。

三位夫人都感到一絲落寞和傷感,這些丫鬟可都是她們的貼身丫鬟,平日都是在後院幾位夫人面前伺候的人,地位要遠遠高過許府其他尋常普通下人僕從。

而今,生死危機還在,往日的那些種種和性命比起來就太脆弱了。

許凡站在二樓游廊上,低頭看着草地上來回走動的府中下人僕從。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人群就分成了左右兩片。

左邊的人數只有二十多人,絕大多數人都站在了右邊。

許府遭難,還能有二十多下人僕從願意留下,已然不錯了。

這些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險留下來,主要原因還是許府兩位爺答應了放生契。

若是沒有生契,他們這群人敢離開主家,是會被官府抓取販賣,有可能會終生為奴。

許文樹、許玉暉兩人回頭朝着二樓的許凡看了一眼,眸光中有些苦澀。

許凡知道兩人的悲戚,許府危難之際,居然有這麼多人要離開。

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游廊上。

看着許凡清冷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正廳門口,許文樹、許玉暉同時轉過身,目光恢復清明,看向右邊的二百多名許府下人僕人。

這群人中有精壯的家丁扈從,有年輕的小廝丫鬟,也有拖家帶口的下人。

許文樹重重呼出一口氣,朝着右邊眾人露出一絲微笑,輕聲道,“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一會每人可以領取二十兩銀子,下午就可以前往廣陵府衙辦理生契文書,還你們自由身。”

聞言,右邊站着的眾人,臉上都露出開心、激動的喜悅之色。

他們是許府的下人,沒想到終於有一天可以拿回自己的生契。

許玉暉來到左邊的二十多人面前,仔細數了一遍,還算欣慰,有二十九人留了下來。

六個小廝護院,七名丫鬟,五名家丁扈從,四名粗使嬤嬤。

其餘的都是年齡已經很大的嬤嬤和看守庫房的老漢,估計是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你們和我來吧。”許玉暉向眾人吩咐了一句,緩緩朝着湖心島邊緣的小橋走去。

“玉暉老爺...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紫兒一臉好奇,心中想着,她們這些人不是留下來照顧各府的小姐少爺嘛?

其他人也是一臉緊張的看着許玉暉的背影,不知大家要被帶往何處。

來到湖畔小橋游廊上,許玉暉讓十多名府衙差役帶路前往府衙,開口道,“去給你們把生契從府衙中撤出來。以後你們也是自由人了。”

“真的?!”

“太好了!”

二十多人臉上都露出了驚喜之色。

聽聞是要給他們撤回府衙中的生契,紫兒停下了腳步,朝着許玉暉微微一禮,柔聲道,“玉暉老爺,我就不去了。我以後都是許府的人,不管你們要不要我,我都要跟着少爺身邊。”

許玉暉回頭過,疲憊的目光仔細打量着紫兒,皺眉道,“這是凡哥的意思,你先隨我去府衙吧。”

不等許玉暉將話說完,紫兒直接脫離人群,朝着湖心島閣樓跑去,臉上還帶兩行淚花。

許玉暉望着紫兒的纖細背影,忍不住搖了搖頭,也沒有再等,而是帶着眾人朝着波濤庭的正門而去,十多名府衙官差護衛着他們。

就算經過一夜的全城搜捕,王文華還是不放心,讓府衙特意多派了一些差役。

還特意命令城防營的官差在許府附近仔細盤查可疑之人。

湖心島閣樓二層右側有一間琴房,屏風將琴房隔成兩段,內間陳設古樸簡單。

內間南北通透,帷幔長紗及地,在湖面微風的吹拂下,緩緩搖動。

南面窗前,一架七弦古琴擺放在長案上,案頭一角放着一尊獸頭香爐,其中升起裊裊檀香。

許凡一襲素白錦袍,閉目盤膝坐在長案前的蒲團上,背影筆直。清晨的陽光灑在他清秀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金黃光韻。

聽到房間外游廊上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還有女孩的哭泣聲。

許凡的劍眉微微輕顫,緩緩睜開雙眸,一道凌厲的氣息飛掠過長案一角的裊裊煙氣。

一股白色檀香霧氣打着旋飄出窗外。

“紫兒?”

琴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襲紫色長裙的紫兒,一張漂亮的鵝蛋臉徹底哭花了。

“少爺是不是不想要紫兒了。”看着許凡那張帶着一抹笑意的清秀面容,紫兒終於壓抑不住,哭出了聲。

“怎麼了?”許凡實在搞不清,熬過了一夜,紫兒如今倒是哭了起來。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不對,你不是應該和族叔去府衙嗎?怎麼又回來了?”

許凡緩緩起身,來到屏風外,坐在一張交椅上,伸手又揉了揉紫兒的秀髮,將她的一頭烏黑的長發弄得凌亂一片。

“給,好好擦擦你的汗。”許凡從紫兒袖口中扯出一方錦帕,輕輕撫過紫兒的額頭,將汗漬擦乾,輕笑道,“怎麼了,我的紫兒丫頭。”

紫兒一把抓過許凡手中的錦帕,嘟着嘴,生氣道,“少爺為何要我去把生契撤回來?”

“我只是想給你們每個人一次公平選擇的權利。現在的許府是個危險之地。”許凡輕輕呼出一口氣,這才弄明白紫兒為何氣哭了。

“我不害怕!我要一輩子陪着少爺。”紫兒將即將脫口而出的“你”字生生咽下去,換成了少爺兩字。

“無妨,只要你不離開,就可以一直跟在我身邊。”

許凡在紫兒額頭輕輕彈了一下,笑着道,“你去告訴兩位族叔,讓人去廣陵城中再買一些好酒回來。既然我們要選擇離開廣陵,城中的一些產業也是時候要變賣了。剛好用來買酒。”

說罷,許凡看着紫兒愣愣的站在原地,皺眉問道,“怎麼了?”

“少爺,我們許府遭逢如此大變,你還要喝酒?!”紫兒氣得再次嘟起了嘴,小小粉拳在胸前揮動,憤憤道。

“你不懂!”許凡起身,雙手抓住紫兒的纖弱的雙肩,將她慢慢推出琴房,囑咐道,“此事宜早不宜遲,趕快去辦。”

紫兒心中縱然萬分不解,但還是不得不按照自家少爺的吩咐去做。

以後,整個許府的重擔就要落在少爺身上,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待紫兒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盡頭,許凡才關上琴房的門,重新坐回到琴案前,伸手五指輕輕扣住琴弦。

“嗡~”

鬆手一放,古琴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按照原來的計劃,許凡通過許府的財富儘快恢復真解葫蘆,在那處地方開啟之前讓真解葫蘆的器靈蘇醒。

如今,許府的財富幾乎喪失,為了自救,許凡又吸取了真解葫蘆中孕育出那一絲最精純的天地靈蘊。

低頭看着手中的破舊葫蘆,許凡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但還是清淡無奇的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洛荷!”

許凡終於問了她的姓名,之前只是相互之間的利用。交易完成之後,彼此就是陌路人。

許府遭難,白裙少女沒有落井下石,還義無反顧的幫助許凡守住了波濤庭。

若不是白洛荷,許府可未必能夠有兩三百人存活下了。

許凡坐鎮波濤庭,許府中那些逃往波濤庭的人,若不是白洛荷出手,他們說不定能活下幾人。

“名字不錯,我給你一個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機會。”許凡輕輕摸着手中的破舊葫蘆,聲音愈發空靈。

白洛荷長長的秀美,微微蹙起,靈動的眸光中出現了一抹不解之色,“你這話是何意?”

“你之前不是想擺脫陰陽門的控制?”

“是呀,我幫你探聽陰陽門的消息,你來處理!”

白洛荷眼中的不解之色散去,反而出現了狐疑之色,看着許凡的背影,宛如才剛剛認識。

“陰陽門只是一件小事。我會徹底解決,不光是為了讓你擺脫控制。”

許凡眼中除了淡漠,清冷,再也沒有往日的玩世不恭,他右手撫摸着破舊葫蘆,眼中出現一抹追憶之色。

“主人,我要飛升了!主人我太開心了!只要我吞下那片無極酒域,我就可以化成人形了。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器靈。”

許凡眼中朦生一抹水氣,彷彿回到了前世。

一襲白袍的他站在無極酒域的天河畔,聽着真解清脆的興奮、激動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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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劍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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