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們娘兩都要好好兒活
聽了孫媽媽的話,言笑也就不顧的那麼多了,進了產房。
房裏,零星的點着幾根蠟燭,在昏暗的燭火里,令人蹙眉的血腥味充斥着整個房間。言笑進了房間便往紅昭窗前走去。
原本靠着牆的床挪了位置,在床下面放着一個銅盆,盆里盛滿了血與水的混合物,張婆子此時正拿着紗布擦拭着紅昭的身體。孫媽媽在一旁洗紗布,而宋之月抱着嬰兒坐在窗下。
紅昭上身的被子都落了一半在地上了,露出那被汗水打濕的裏衣,臉色蒼白的可怕。
言笑走到張婆子跟前問道:「紅昭現在無情況如何?」
張婆子嘆了一口氣說:「少夫人,您看,這血止不住,這鐵打的人也不行啊。」
言笑看着紅昭身下被血染紅的被子道:「這樣,你給紅昭收拾下,我請了大夫過來,讓他給紅昭瞧一瞧。」
「夫人,這自古以來是沒有大夫進產房的,這不合適規矩。」張婆子聽到言笑的話,來忙說道。
原本抱着嬰兒的宋之月聽到言笑的話,也過來了,她板著臉說:「言笑,從前你怎樣我都管不住你,但這件事情我決不允許你胡來。」
聞言,言笑諷刺的說:「娘,你難不成就眼睜睜的看着紅昭就這樣殞命嗎?」
宋之月冷冷的說:「這生孩子本就是一隻腳在鬼門關里,從來便有的事。今日,我絕對不會允許你把一個男子帶到這個房間裏來,有辱我林家的門風。」
言笑聽到宋之月又說起林家的門風,心裏的火就蹭蹭的上來了,上一次她子離家出走就是因為這個老太婆說的什麼門風,今日又來提這茬。
言笑見張婆子不願意,直接自己動手,就把衣服給紅昭穿好,又個紅昭蓋了被子,便要出去請了大夫進來。
宋之月見此,連忙叫道:「孫媽媽,給我攔住她。」
言笑眼裏含着鋒刃的看着孫媽媽,孫媽媽見此情形也不敢上前攔着,端着盆子說:「這水髒了,奴去換盆乾淨的水來。」說完就端着盆子出去了。
宋之月見此,對張婆子說:「你是這潯陽最有名的穩婆,當真就要讓這個瘋女人讓一個大夫進產房?」
張婆子當然是不願意,這壞了規矩不說,還砸了自己的招牌,到時候還有誰願意會請她去接生?沒了這份活,她靠什麼養活自己。
張婆子上前勸道:「少夫人,我知你是心憂這位娘子,但從來便沒有這大夫進產房給孕婦把脈的說法,這丟節是小,主要是會壞了貴府的氣運的。」
宋之月一聽到張婆子說會壞了府里的氣運,更加堅決了不讓言笑把大夫帶進來的決心。
言笑冷眼看着面前的這兩人,嘴上的各種說詞,罔顧他人性命,簡直是比江洋大盜作女干犯科更加的可惡。
「張婆子,今日若是紅昭有個好歹,我定要與你對簿公堂,那時,我希望你也還有今日這般與我胡說的勇氣和毅力。」言笑堅定的說,那不容他人有改的氣場,讓張婆子有點心慌。
末了,張婆子道:「夫人,少夫人,這件事總歸還是您們的家事,這我一個外人插嘴實在是不合適。」言畢,便立在一旁不做言語。
宋之月見此,氣得直發抖,沒想到這個小蹄子這麼厲害,兩個人都被打發掉了。抱着嬰兒站在門口,身子抵着門說:「今日你要是執意要將大夫請進來,就從我的身體上踏過去。」
言笑看着宋之月這副視死如歸的架勢,道:「您當真是要我從你身體上踏過去?」見宋之月還是沒有一點相讓的意思的,言笑再次說:「既然您都這樣說了,那我要是不按照您的意思來辦,那可就是忤逆長輩了。」
說著,言笑搬來一個板凳放在宋之月面前。宋之月不敢相信的眼神下,言笑踩在板凳上說:「娘,你這樣站着實在是不方便的我行事。可我也不能委屈您,就知道我多辛苦一點了。」
兩人正僵持着時,床上傳來細微的聲音,言笑連忙下了凳子,跑到床前看着紅昭。
紅昭虛弱的睜開眼睛,看着言笑,她斷斷續續的說:「夫人,紅昭今日怕是挺不過去了,請夫人務必要打定我一個要求。」
言笑聽到紅昭這樣說,心中十分難過,她一把握住紅昭的手,更咽的說:「紅昭,你放心,今日我就是拚死了,也要救你性命。」
「夫人,您不必為我如此,紅昭知道自己的命,我的身體怕是不行了。只是可憐了我那孩兒,剛從我肚子裏出來就沒了娘,這叫他以後的日子如何過呀。」
「你不要說著中喪氣話,這孩子剛生下來,沒有你喂着他,他怎麼能跟別的孩子長的一樣強壯?難道你要他這麼小就一個人去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嗎?」
紅昭聽到言笑的話,原本眼中的迷離逐漸清明了,她道:「夫人,您能不能把孩子抱過來讓我看看。」
聞言,言笑馬上起身,快步走到宋之月的面前,從宋之月懷裏把孩子抱到紅昭面前。
紅昭看着言笑手上的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說:「眼睛真像。」
言笑把孩子放在紅昭的身邊,說:「我孩子放在的你的身邊,讓孩子陪着你,我去給你找大夫。你的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你不能放棄,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了孩子。」
「好,我不放棄。」說著,紅昭就摸着嬰兒的頭說:「孩子,我們娘兩都好好兒活。」
見紅昭的狀態好了一些了,言笑走到門前說:「娘,紅昭都沒有反對我給她請了大夫,您當真是要攔着我嗎?」
宋之月見這兩人都執意要請大夫進來,她不能真的站在門口,等着言笑從自己身上踏過去,她打開門自己出去。
守在門外的林有味見到自己娘出來了,忙上前問:「娘,紅昭怎麼樣?」
宋之月聽到自己兒子沒先問自己在屋裏累不累,反而去問床上那個晦氣的女人,她道:「有味,我現在當真覺得給你取得這個媳婦是娶錯了,讓你把紅昭帶回來也做錯了。」
說完,也不管林有味是什麼反應,自己便先出了後院。
林有味聽到宋之月這沒頭沒腦的兩句話,一時不知道宋之月是個什麼意思。
宋之月出來后,言笑也出來了,她請李大夫進屋看診。李大夫先是個紅昭把了脈,又給紅昭施了針,這才給紅昭止住了血。臨了,還開了方子給紅昭。
言笑送李大夫出林府時已經是入夜許久了,言笑從袖子裏拿出銀票交給李大夫。
李大夫接過銀票數了數,道:「夫人,這怎麼多了一張?」
言笑行禮道:「今日,多虧李大夫妙手回春,就我姐妹,這是李大夫您應得的。而且今日之事,斷然是不會有別人知道的。」
「夫人一介女輩,卻有這樣的胸襟,實在是讓我汗顏。我行醫三十年了,卻被這世俗所累,當有負自己這一身的本事。今後,我會專門開這一項為孕產女子看診的。」李大夫說著就把手裏的錢退還給了言笑,只拿了自己應拿的那一部分。
「言笑代那些女子謝過李大夫了。」言笑行禮道,但卻並沒接李大夫退回來的錢。她道:「李大夫要做一件與別人不同,與世俗不同的事,這以後怕是會遇到諸多困難,這就錢您得都下。」
李大夫聽了言笑的話,深感言笑這話有理,也就不跟言笑再客氣了。收了錢,言笑便將李大夫送上馬車,順道囑咐乙三明日可以晚一點去店裏。
得了言笑的應允,乙三駕着馬車就往前走去。
回到府中,張婆子已經在前廳等候言笑給她結賬,孫媽媽在房中照料紅昭母子,林有味陪着紅昭。
這錢本該是宋之月出的,但是自從知道言笑有了店鋪之後,宋之月便不再拿錢出來供家裏的開支。她在正廳里做了一會兒,見所有人的都在後院裏,而她也不好再去後院。索性,就回了屋子睡下了。
言笑回到正廳,張婆子見到言笑來了,忙起身。言笑道:「你請坐,不用多禮。」
張婆子揣着手說:「夫人,這夜色已經這麼晚了,還情夫人與結了錢,我好回家去。」
言笑笑道:「今日的事情真是有您了,這外面已經黑的不行了,你獨自一人回去多不安全,今夜便在府里歇下吧,明兒天亮了,再回也不遲。」
張婆子聽到言笑要留自己在府里過夜,連忙拒絕說:「夫人的好意老婆子心領了,只是我從不曾在外過夜,還請夫人體諒。」
「既然你執意那走,那我也不再多勸了。按照潯陽的規矩,這若是生兒子是要個紅封的,只是今日實在是倉促來不及准包了。」言笑一邊說一邊就從腰間接下錢袋給了張婆子。
張婆子接過錢袋子,手握着錢袋捏了捏,知道裏面的銀錢不少於五十兩,笑着說:「多謝夫人,老婆子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
送走張婆子后,言笑又去紅昭的房裏看了看,原本髒了的被褥已經換過乾淨的了。此時,紅昭和嬰兒都安穩的睡着。林有味在一旁陪着,只是在床邊睡著了。
言笑摸了摸紅昭的額頭,知道紅昭沒有發燒,百年曉得這一關紅昭終是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