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頭添把土

墳頭添把土

“哎呀!秀芬你別衝動!”見林秀芬掛繩子,社員們嚇了個夠嗆!王世虎臉都氣紫了,哪怕為了自己大隊長的位置,也絕不能容忍吳友妹逼死兒媳!

“小林!”王世虎喊起了侄子,聲音冷了八度,“你腳程快,麻煩你去縣裏報個案。殺人放火的事我們隊裏管不了,革委會公安局,隨便哪個該管的過來管!別為難我們認不得字的鄉里人!”

王建通被王世虎嚇得一抖,趕忙扯着吳友妹的袖子,低聲勸道:“媽,算了算了。你這樣,大哥回來,沒辦法交代啊!”

吳友妹怒眼圓睜:“他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我怕他?”

突然,人群里咔噠一聲響,那是半自動的步.槍上了膛。

大家尋聲看去,就見民兵連長苑榮升一瘸一拐的沖了過來,唰地抬起了槍,指着吳友妹的腦袋,怒喝:“我不是你生的,你試試?”

吳友妹頓時噤聲。

苑榮升是退伍軍人,給紅軍報過信,給解放軍搞過後勤。後來被流彈傷了腿,退役轉業回家鄉當了民兵連長。平時他因為病痛折磨,少有管事。但不代表他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大隊的社員去死。他們建設的新中國,可不是給惡婆婆作威作福的!

抬着槍的苑榮升氣勢逼人,吳友妹再不敢放肆,悻悻的帶著兒子兒媳跑了,連桶里的米少了一小半都沒發現。

“哼!”苑榮升冷哼一聲,十分不滿的怒瞪了王世虎一眼,心中暗罵:廢物!然而他身體着實不好,剛那一小會兒的折騰,就讓他有些喘不上起來了。只得喊道:“小五。”

苑榮升隨手抓了個看熱鬧的民兵過來,吩咐道,“你去我屋裏,要我老婆拿一袋米10個蛋過來。”

民兵張小五愣了愣,現在家家戶戶的糧食都緊缺,隨便送人一袋米,嫂嫂會鬧的吧?

苑榮升不耐煩的道:“快去!她男人家五六十塊錢一個月,還不起我這點米?”

張小五恍然大悟,趕緊撒腿往苑榮升家裏跑。

吩咐完張小五,苑榮升看向林秀芬,心中憐憫,好聲好氣的勸道:“過幾天建業就回來了。他當過兵,在部隊裏受過教育。不會不管你的。他在二造上班,算有單位的人,可以申請單位分房。他回來后,我跟他講,讓他帶你去縣裏住。”

說畢,他又扭頭看向王世虎,“你是大隊長,你也不想隊裏出事。等建業回來,你跟我一起勸。”

王世虎忙不迭的點頭,他快煩死吳友妹了。王建業帶走林秀芬挺好,免得真搞出人命,他絕對落不着好。

苑榮升三言兩語,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林秀芬在心裏的小本本上,默默記下了苑榮升的好意。不多久,張小五一手提着裝米的麻袋,一手提着裝雞蛋的簺子回到了雞棚。苑榮升把糧食和雞蛋交給了林秀芬之後,又喊另一個人借了套工具過來,幫林秀芬修起了雞棚的門。

這年頭,後世常見的五金件很難搞到。苑榮升只好找了幾塊邊角料,做起了木合頁。其它的社員也紛紛前來幫忙。本地盛產木材,男人們多少會些木工活。女人們則是一邊幫着林秀芬收拾雞棚,一邊跟她聊天。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等王建業回來,她就熬出頭了。

林秀芬表面上喏喏應聲,心裏卻冷笑連連。可去他爹的吧!真當王建業算個人?他當兵第一年是義務兵,津貼只有每個月6塊不提,第二年立功提干,雖說只當了個芝麻綠豆的排長,但津貼一躍到了每月52元,堪稱土豪!可他居然一股腦寄給了他親媽!他老婆身上一分錢沒有!

好吧,不提他自己的津貼。林秀芬下地幹活拿工分,每到年底,她都是有分紅的。吳友妹以王家沒分家為由,全都拿在手裏。他王建業放了個屁嗎?你要愚孝,你要當聖母,那行,無所謂。可是你要愚孝,你吸老婆的血去當聖母,就特娘的不算個人了好吧?

更遑論林秀芬賺完工分做家務,完了動不動被罰不準吃飯,即使有飯吃,別人吃乾飯,她吃清粥。講道理,地主家的丫鬟都沒這麼慘的!別說王建業在外當兵不知道。他轉業時,回來了一趟,夫妻順便滾了個床單。老婆瘦成什麼樣不知道?瞎嗎?

這個仇不報,她林字倒過來寫!

婦女們都是幹活的好手。邊說邊聊間,雞棚已收拾乾淨。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臨時混幾天的地方,沒必要搞太好。只是她們收拾完了,外頭男人們因工具的缺乏,修門的進度緩慢。閑下來的婦女們開始講起了八卦。

農村的已婚婦女,能有什麼好話題?因男人們離得不遠,不太好組團抱怨阿婆娘,只好講起了各種虎狼之詞。什麼誰誰誰叫聲震天,某月某日從他家路過,聽得清清楚楚;誰誰誰偷人,她男人家做了個綠帽子,戴在了頭頂到處走。把網絡時代穿過來的林秀芬聽得一愣一愣的。

然後,婦女們講着講着,發現了同樣是已婚婦女的林秀芬完全跟不上節奏。說笑聲微妙的停了一瞬,有個婦女憋不住小心翼翼的問:“你們……真沒……行過房?”

林秀芬看了她一眼,心道難為她個葷話不離口的婦女同志如此委婉。於是更委婉的問:“什麼是行房?”

眾婦女:“……”

“就是……”另一個人一邊用手做着動態的手勢,一邊低聲跟林秀芬解釋着。然而好半天過去了,林秀芬沒有預料中的臉紅,唯有完全聽不懂的茫然。開神馬玩笑,老司機林秀芬聽顏色段子會臉紅?不可能的!

婦女們噓聲四起。門外的男人們也跟着嘆息連連。萬萬沒想到,王建業看起來牛高馬大的一個人,竟然是個閹雞公!甚至有人動了去勾引林秀芬的心思,對他們而言偷別人老婆什麼的,有點帶感!畢竟在鄉下,可不是人人都討得到老婆。

林秀芬成功在王建業的墳頭上添了把土。她反正什麼也沒說,都是別人腦補的。她娘家離竹水大隊30里地,方言不一樣,她平時又不愛說話,聽不懂本地人的葷話不是她的錯。當然,林秀芬也不太在意王建業怎麼看她。因為在農村,光讓人同情是不行的。別人的同情終究持續不了多久。想要活出個人樣,終歸要武鬥。

她今天選擇文斗,是因為今天更適合文斗,而不是她不會武鬥。還是那句話,湘西的地界上,誰還不是個潑婦了。撒潑打滾她一樣特別在行的好吧。

不能說她去外省打了幾年工,就能有多文雅。那完全是因為大城市沒有她發揮的餘地!在她老家,曾經搶她爸媽遺產、企圖讓她輟學養一群堂弟的奶奶,後來還不是看見她就直喊腦殼痛?

東風響戰鼓擂,我是流氓我怕誰!?

天黑了,門好了。王世雄好心的借了她一把掛鎖,苑榮升貼心的給她做了個門閂。社員們各回各家,林秀芬從屋內把門閂好,躺上了地鋪。真累啊!林秀芬閉眼感嘆。比她一天趕稿兩萬三那次還要累。明明才穿過來幾個小時,卻覺得過了好幾年。

夜深人靜,蟲鳴四起。林秀芬有點睡不着了。她除了是個企業主管外,還在是個網絡作者,在晉江連載小說。不然也沒那麼快在一線搞到兩套房。不知道原主是不是跟她互穿了,如果互穿,原主又能不能找到她的文件夾,把存稿放上網。她手頭這本是全文存稿,只要原主能根據記憶學會操作電腦,就不會坑的,順便能幫她賺筆錢。

不過,她的工作又怎麼辦呢?明天是端午假期,不用上班。後天上午有個周例會,還算好糊弄。但下午的項目會,該是她主持的。原主壓根不識字,她看得懂設計圖么?

不對,原主沒出過山區,最遠的地方到縣城。說起來,她19年的人生,能稱得上蒼白。就這,接受記憶信息的時候,都差點把腦子衝擊得炸掉。而她的閱歷與學識,比原主多10倍不止,原主該不會被沖傻了吧?

那她攢的鈔票和公司分給她的股份,能保得住嗎?林秀芬越想越絕望,信息爆炸的後世,可不是一個19歲的文盲小姑娘玩得轉的啊!

老天,你做個人,讓我穿回去吧!

林秀芬捂着痛到麻木的心,含淚進入了夢鄉。只要不能立刻穿回去,她就還有仗要打。想要在70年代掙條活路出來,任重道遠!

林秀芬倒是睡得香甜,另一邊的王家可就不那麼好睡了。沒了任勞任怨的長工,一大堆家務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唐愛春和陳紫花頭上。被苑榮升嚇回去之後,妯娌兩個經過了長達兩個小時的掐架,終於分好了工——打水煮飯輪流來,衣服各家自己洗。

陳紫花還沒什麼,再是嬌生慣養,那也是農村長大的姑娘,沒法奢侈到干不動家務。夏天的衣服不難洗,幾把搓乾淨了。但養了三個兒子的唐愛春就很想死了。她可是三個兒子!

農村裏的男孩子,跟泥猴子也沒多大區別。以前林秀芬給他們洗衣服的時候,真是搓得手上的皮都要掉了。吳友妹和唐愛春還經常嫌她洗不幹凈。等到唐愛春自己動手,才知道什麼叫做糍粑是米做的!

但他們之中,最惱火的還屬吳友妹。自打三年前林秀芬進門,她再沒自己洗過衣服。一個人的衣服好洗,可心裏的氣不順。何況分開洗衣服,難免爭水爭盆,又是一場官司。平時她8點多就舒舒服服的睡了,今天卻因為等盆子加監督兩個兒子挑水,足足折騰到了11點多。躺到床上的時候,覺得自己要散架了。

次日一早,沒有林秀芬煮飯的王家人不得不比平時更早起來,又是好一頓手忙腳亂。兩個大點的金孫起床換上昨晚親媽洗的衣服,齊齊發出了不滿的抗議!身上一團一團的印子是什麼?昨天他們才嘲笑了別人是埋汰鬼!今天不得被人笑死了去!

唐愛春把兩個兒子狠狠錘了一頓,霸蠻的鎮壓下了所有不滿。上工的哨子吹響,眾人紛紛抱怨着出門。夏天真是太討厭了,星期天還要上半天工!

同樣聽見哨聲的林秀芬緩緩的睜開眼,嘴角一點點的咧開了個不懷好意的笑。上工是不可能上工的,沒討回公道前,她一根草都不會去拔!

所以,今天的任務是——打倒王建業!給林秀芬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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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情女配她支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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