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鐵拳教育 看熱鬧的人哭……
看熱鬧的人哭笑不得:“建業,你莫不是自己離了婚,就盼着別個也離婚吧。”
王建業笑了笑,沒說話。他了解自己的堂弟,王建英能猶豫能踟躕,就代表他對陳海燕是有感情的。因為若全是欺騙的話,不必兌現的甜言蜜語反倒容易說出口。但恰恰有感情,他們才不可能長久。
陳海燕可是林秀芬的朋友,就算單純一點,傻一點,林秀芬能不在後面支招嗎?林秀芬從來沒在他面前掩飾過對王建英的厭惡。
說實話,王建業此刻對王建英也是不滿的。在王建英進家門之前,跟他闡述事情經過的正是王建業。那時候王建業就看出來王建英打算息事寧人。
王建業當時真被他這個看似精明實在愚蠢的弟弟氣笑了,他們老王家的祖墳是埋得觸犯了天條嗎?不然姓王的崽子們,怎麼一個比一個沒腦子呢?鄉里人多喜歡傳閑話,陳海燕沒出院時,整個長坪公社都差不多人盡皆知了。你王建英想拿搶劫糊弄誰?
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站出來給自己老婆出頭,反倒是條漢子。否則往後的日子裏,哪個不得笑話他是綠烏龜。鄉下人縱然愚昧,但是人都敬佩有擔當的男人。拋開陳海燕不能生的問題,既然王建英不願擔當,那陳海燕的經歷必然成為他心裏的刺。
少年夫妻,與其日後反目成仇,不如現在好聚好散。
至少,不耽誤陳海燕考大學。等陳海燕考上了大學遠走高飛,竹水大隊再怎麼講閑話,也跟她無關了。
可惜王建英現在還沒想明白。當然,王建業清楚,就如林秀芬經常說的那樣,板子沒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疼。王建英母親早喪,他沒有過寡婦媽,自然沒經歷過想他家那樣極致的盪.婦羞辱,就自然不清楚,真正意義上的百口莫辯的滋味。
實際上他也是長大之後,跟人打過無數場架,才沒人再敢亂傳吳友妹的謠言的。因此,以他的親身經歷來看,在事情發生之後,舉起拳頭正面迎敵,才是唯一有效的解決方式。
可惜他的成功經驗,王建英似乎沒有學習的興趣。
“海燕不能生是個大麻煩啊!”圍觀群眾們繼續討論了起來。
“是啊,王建英是長子呢。”
“以後建設討了老婆,多生幾個抱給建英養?”
“那能行?建設捨不得吧?”
“建設有么子捨不得的?他哥哥嫂嫂把他拉扯大,一個崽都捨不得,我口水吐死他!”
王建設聽到這句話,立馬錶態:“我願意的!”王建設雖然是個林秀芬不大看得上的中二少年,但跟陳海燕有過相依為命的經歷,有着深厚的感情。因此,在少年心裏,別說一個崽,只要他自己有,多少個崽都捨得。當然,等他長大以後是否仍能堅持初心,那誰也不知道了。
“不行。”陳海燕的嗓子在短短時間內哭到沙啞,“我不能害你哥,你哥對我那麼好,我不能害你哥!”
陳海燕的拳拳情意,觸動了王建英的心腸。他嘆了口氣道:“怎麼能說你害我呢?再說,你現在這樣子,離了婚你怎麼辦?我失蹤的時候,你怎麼都不肯改嫁,辛辛苦苦的替我養着弟妹,我再是個畜牲,也不能為了這點小事跟你離婚。”
“我有出路的。”陳海燕含着淚,拉着王建英的袖子,情真意切的道,“你知道我有出路的。我不能耽誤你!”陳海燕的淚水落下,撲進了王建英懷裏,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等幾年,我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王建英怔住。
“建英……建英……”陳海燕哭得極其狼狽,再沒有往日的絲毫風華。她知道自己太着急,太多破綻了。可她不願意再跟王建英虛與委蛇。
陳海燕到底是大小姐,從小爺奶寵父母疼,從落地起到穿越前,她受過委屈嗎?她不習慣委屈自己,遇到事情自然比林秀芬這種習慣妥協的老社畜更偏激、更決絕。
好在傳統教育下的男人,從不缺少自信。陳海燕粗陋的計謀,居然輕輕鬆鬆騙過了王建英。此時此刻對着陳海燕的“一片痴心”,王建英感覺心如刀絞。
為什麼?老天為什麼那麼不公平?既然讓他重生,又為什麼要給他設置莫名的障礙?他的海燕還那麼小,為什麼要遭受如此磨難?
想到傷心處,夫妻兩個抱頭哭成了一團。看得圍觀群眾五味雜陳。
王建業:“……”這要不是林秀芬在背後支了招,他現在、立刻把他大名倒過來寫!
算了算了,他自己家且一團亂,別人的家務不想摻和了。再說他摻和不起,沒見劉美嬌還被關着的嗎?膽敢隨便破壞林秀芬的計劃,找死呢!
陳海燕哭了三天,在家哭,在外面哭,對着王建英哭,對着來來往往的社員拚命哭。終於趕在她哭瞎之前,哭動了王建英,兩口子依依不捨你儂我儂的走到公社,辦理了離婚手續。
而離婚之後,她就光明正大的去公安局把田自強告了。之後的司法程序,便與她無關了。
心靈上的傷害也不是說沒有,只是要生存面前要操心的太多,實在有些顧不上。何況該崩潰的該難過的,住院的時候都已經經歷過。
現在回憶起來,當然依舊覺得無比的噁心。這就需要時間去慢慢癒合。陳海燕知道,這方面誰也幫不了她,只能靠自己。
至於隊裏的閑言碎語和不懷好意的嘲笑,大概是她現在全部心神都放在離婚上,竟沒多少感覺。
人或許就是這樣吧,很多挫折總覺得自己扛不住,可等挫折真的降臨時,會發現,就這?呵呵。
硬撐着病弱的身體辦完兩件大事之後,陳海燕果斷的把戶口落在了林秀芬家,並且當天就收拾包袱,連人帶傢伙什,死皮賴臉的住進了林秀芬的房間。
林秀芬:“……”老娘上輩子怕不是欠你錢?說吧,老娘欠了你多少,加倍還行嗎?
“秀芬姐,以後海燕,拜託你照顧了。”王建英站在林秀芬家的大門口,一臉不舍的看着陳海燕,眼裏滿是柔情。
林秀芬聽得直翻白眼,真那麼柔情,你能捨得離婚?不過願意裝也有願意裝的好,於是她直接開口問:“離婚財產平分了嗎?”
王建英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個笑:“當然平分了。是我對不起她。”
林秀芬放心了,分了就好,離高考還有一年多,手裏有錢心裏不慌。等下去點點陳海燕的私房,如果能有個二三百塊,那索性別上工了,安心養養她那破爛的身子骨是正經。
王建英其實並沒那麼想離婚,至少不着急離婚。可陳海燕的情緒實在太糟,他怕自己不答應,陳海燕衝動之下做出傻事來,只得先依了她的意。因此,此刻見林秀芬態度不好,反倒心裏高興。畢竟只有林秀芬向著陳海燕,才會對他個拋棄陳海燕的人橫眉怒目。
挺好的!
自以為情聖的王建英再有一番殷殷叮囑之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等他人一走,林秀芬乒乓兩聲關上了院門。
陸瑞松連忙端起杯子,噸噸噸的喝起了水。
“瑪德,這小王八犢子太噁心了,陳海燕你爸媽什麼眼光?要是我閨女,活埋了都不給他!”王建英的虛偽勁兒,把老陸同志噁心壞了。抬手揪過兒子,劈頭蓋臉的教育起來,“崽啊,爸爸告訴你,做男人最要緊的是活出個男人樣!你看你爸爸我,當年多少人逼着我離婚,我離了嗎?我下放、我遊街、我剃陰陽頭、我被人潑尿,我沒有半個字的妥協。因為你爸是男人,是男人就得把責任擔起來,而不是推到女人頭上。”
陳海燕默然。
“老陸,你思想封建了!”林秀芬笑嘻嘻的道,“現在講究男女平等,講究婦女能頂半邊天。”
“呸!他王建英是讓婦女頂半邊天嗎?他讓他老婆把天全頂了!不能生怎麼了?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老婆,不能生就不要了?去抱養個崽會死怎底?抱養來的不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了嗎?”
“不是,老陸同志,你不講道理啊!”
“我怎麼不講道理了?”陸瑞鬆開始較真了。
“你哪講道理了?”林秀芬沒好氣的道,“王建英配得上我們海燕嗎?他配不上!所以離婚好事啊!要不是我們家現在窮,我得去買兩掛鞭炮放起來!來來來,海燕,今晚把你攢的最後幾瓶葡萄酒開了。我們替你喝!”
陳海燕噗地笑出了聲。
“對嘛!擺脫渣男了哎,多麼普天同慶的大好事!”林秀芬笑着點了點陳海燕的額頭,“以後別再犯傻了。”
陸瑞松終於回過味來了,可不是嘛!王建英噁心,王建英離婚了,那不就結了嘛!
想到此處,陸瑞松眼前一亮:“海燕,你想考大學不?你想學物理不?將來想當科學家不?”他記起來了,陳海燕的腦瓜子可比林秀芬好使多了。現在陳海燕離了婚,住進了他們家,那他偉大的核物理事業,不是後繼有人了嗎?
陸瑞松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教出個科學家,頓時激動的渾身冒光。不等陳海燕回話,他騰地從凳子上跳起,衝進林秀芬屋裏的書架上翻教材去了。
所以他沒聽見,陳海燕的低聲呢喃:“我還是更想學計算機呢。”
林秀芬耳朵一動:“啥?計算機?”
陳海燕一個激靈,猛地看向陸章文。林秀芬毫不客氣的一腳把陸章文踹走:“我們女人說悄悄話,閑人退散。”
在家裏最沒地位的陸章文二話不說,果斷撤離。他姐超級凶,他惹不起。告辭!
“你大學學計算機的?”等院子裏只剩兩人時,林秀芬便問了起來。原先她跟陳海燕算不得很熟,有些話並沒有細問。現在兩人是一起衝刺高考的同班同學,那學習情況還是得互相了解一下的。
“嗯,我學計算機的。之前讀到大一了。”
後世的理科生,十個有五個學計算機的,林秀芬見到個計算機系的倒不意外,又隨口問道:“你哪個學校的?”
“北航。”
“北航!???”林秀芬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你再說一遍,你哪個學校的?”
“北、北航……怎、怎麼了嗎?”
“我打死你個王八犢子!”林秀芬頓時大怒,抄起個掃把就朝陳海燕拍了過去。陳海燕都驚呆了,一時竟忘了躲。
林秀芬舉起掃把啪啪的往她身上打,顧及到屋子裏的陸瑞松,她切換成了粵語,破口大罵:“北航的!北航的!我頂你個肺,我特么以為你野雞大學的!你長腦了嗎?你一個能考北航計算機的學霸,穿到70年代,不想着好好學習報效國家,談你個妹的戀愛!”
“現在是1976年!”林秀芬的掃把跟雨點似的落,“你隨便從腦子裏刨出點東西,我們國家在計算機上至少能前進20年!”
“計算機不是那樣的。”陳海燕都快哭了,她們後面學的計算機,跟70年代的完全不一樣。再說她才大一,她根本沒學會多少好不好!“真的,學的東西,跟70年代是斷代的!有些大佬能串起來,我不行啊!我在班上都不是前幾名。”
“你還敢狡辯!”林秀芬真的氣壞了,她是不懂計算機,可她知道科學有前瞻性。你特么不需要懂細節,你知道未來的發展方向,就已經牛逼炸天了好嗎!那通訊作者還只管方向不管操作的呢,耽誤人家當科學家了嗎?
當科學家,國家管你生老病死,不比你在80年代開個破爛館子強?80年代政策多玄幻你知道嗎?今天你是老闆,明天你就是牢裏蹲。這熊孩子欠打!太欠打了!
但凡她自己不是搞藝術的,對科學技術屁都不懂,她早特么把自己賣給國家了。還跟吳友妹糾纏個屁!這叫什麼?被偏愛的有恃無恐?被忽略的掙扎求存?
林秀芬一把揪住陳海燕的耳朵,連拖帶拽的把人送到了陸瑞松面前,咬牙切齒的道:“這貨,數理化能考滿分!你現在盯着她學,高考的時候數理化少一分,給我往死里打!”
早就隱隱猜到了些什麼的陸瑞松登時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放心,我絕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