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家騙了你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家騙了你

現場倏地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林秀芬身上。峰迴路轉的吳友妹停止了掙扎,同樣死死盯着林秀芬。只要她敢離,那這輩子她倆沒完!

時下沒有人是勸離婚的,哪怕是幾十年後,還能出台“離婚冷靜期”。因此,當王建業放下身段哀求林秀芬時,道德的輿論壓力瞬間轉移到了林秀芬的肩頭。

但,林秀芬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又讓所有人的勸和說不出口。她過得確實太苦了。

“我嫁進王家三年。”不知過了多久,林秀芬哽咽着道,“我和男人一樣,乾的是10工分的活。”

社員們再次嘆息。

“三年,我賺了差不多上萬的工分吧。”林秀芬苦笑,“我們隊裏,8分錢一個工分。我三年賺了八百塊,對嗎?”

目光轉去了大隊長王世虎處。王世虎點了點頭,表示肯定。林秀芬幹活拚命是公認的,即使她算得不是特別准,也差不離。

林秀芬垂下眼:“我還幹了很多很多的家務,建通今年生的兒子,尿布是我洗,米糍粑是我熬。”說著,她又笑了笑,“可這麼多年,我一分錢都沒見過。”

越算賬,王建業越抬不起頭。

“所以……”林秀芬抬起眼,眼中全是淚,“你在外當兵賺得錢,我不要。你們家把我的工分、我的血汗錢,退給我好不好?”

“不可能!”吳友妹吼道,“我們沒分家,誰也別想分錢!”

林秀芬沒說話,只靜靜的看着王建業。她不賭王建業的良知,但她信人間有公道!林秀芬三年血汗錢,王家想吞,門都沒有!

“好。”王建業同意了,“800塊我沒有,按照江廠長的方案,我的工資分40塊給你。”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吳友妹又開始往樹的方向撲騰,但怎麼也掙不開王建業的胳膊。

社員們憋不住了,紛紛出言:“那是她的錢,你家想貪了不成?”

“做人太絕了,斷子絕孫的絕啊!”

“耽誤了別個三年,不讓你們家賠錢不錯了!別個自己的錢都不退,你怕不是個妖婆吧?”

楊艷貞淡淡的瞥了王建業一眼,似笑非笑的問:“800?”

王建業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的錯,以後我會好好對她,會補償她的。”

艹!林秀芬心中暗罵,小王八犢子,你TMD是知道社會對男人多寬容吧!?隨便一句話,就搶老娘的道德制高點!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當老娘好惹!?行,你要作死,老娘成全你!

於是,林秀芬略微調整了下表情,微微抬起頭,問:“你不離婚了?”

王建業苦笑:“離什麼婚呀。剛是我亂髮脾氣,你別生氣。”

楊艷貞陰惻惻的開口:“說得好聽。你不離婚,你媽再把她腦殼打成爛西瓜怎麼辦?”

畢竟是自家社員,王世虎道:“寫個保證書吧。再規定一條,吳友妹打一次林秀芬,王建業賠100塊錢。”

吳友妹瞪大了眼,想要憤怒的尖叫。王建業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哪怕被她重重咬住了塊肉,也不肯鬆開。因為他有預感,如果今天的事沒有個妥善的解決,不僅廠里,光林秀芬就絕不會放過他!兩天的過招,他再看不出林秀芬步步為營的手段,他一準是個棒槌!

“好!”社員們紛紛叫好,“大隊長你總算幹了件人事了!”

楊艷貞正欲說話,林秀芬卻搖了搖頭:“我想離婚。”

王建業忍着手掌上的痛,輕聲喊道:“秀芬……”

“不然……”林秀芬低頭啜泣,“我怎麼證明我不是不會下蛋的雞……”

王建業的頭皮瞬間麻了!林秀芬想報仇!她在記恨着三年來受得委屈!她在逼我,逼我親口承認自己不是男人,是閹雞公!而他一旦承認,後果想都不敢想!

江順川挑了挑眉,他從昨天就隱隱有察覺林秀芬總是往不舉上引,引得大家看王建業的笑話。之前他只是覺得稍有違和,沒有細想。農村婦女嘛,沒文化沒見識,嘴裏什麼話都有。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嘖,王建業同志,你有個好妻子啊!

任何時候,絕不會缺少起鬨的人。社員們也回過了神,紛紛調侃:“對哦,建業啊,你媽天天罵秀芬是不下蛋的雞,罵了足足三年。都把人罵去雞棚棚里學母雞下蛋了!你得還人家個清白吧?”

後知後覺的吳友妹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覷着王建業陰寒如冰的神情,不自覺的鬆開了兒子被咬得鮮血淋漓的手,心裏莫名的開始慌了。

經過反覆的內心拉鋸,王建業認命的閉了閉眼,決定用大出血的方式,強行轉移話題:“秀芬,我對不起你,但我不想離婚。有什麼要求,你可以提。”

林秀芬的內心同樣很不平靜。從她自身來講,這種傻吊愚孝男不離婚留着過年?然而,現在是1975年!是沒有介紹信,招待所都住不進去的時代!偏遠的山區里,充斥着蒙昧與暴力。某種程度上來講,她是理解吳友妹的。因為吳友妹但凡講理一點點,有的是人蹬鼻子上臉。

寡婦的日子,是真的特別不好過!

此其一。其二,原主那800塊的買命錢,她必須拿在手裏。不僅要討個公道,更是接下來的三年裏她生存的本錢。她可不像別的穿越女那樣會做點心、甚至自帶空間金手指。沒錢她難道下地賺工分餬口?她壓根不會幹農活好不好!

那麼問題來了,800的巨款,哪怕是分期付款,傳出去她立刻成了香餑餑。必然有無數的男人殷勤追求。在這個年代,絕不是好事!走明路追求的算好的,故意壞她名聲,再用道德輿論倒逼她被迫嫁人,也不是沒可能!後世那麼開明,還有大學生搞“公開表白”,強吻女同學不用負責的呢!

所以,想來想去,這婚,TMD離不得啊!

林秀芬的腦子飛快運轉,如果她答應不離婚,那又得跟吳友妹打交道,一切回到了原點。她折騰了好幾天,哭了好幾缸眼淚,結果搞了個寂寞?不行!為了身上傾情演出的嚶嚶怪,她絕不能輕易妥協。

“你不想離婚,無非是捨不得錢。”林秀芬搶先定下調子,隨即溫順的道,“你說不離就不離吧,但我真的不想伺候一大家子了。”

王建業十分上道的點了點頭:“我記得我們隊裏的小學已經合併去了公社。”說著,他看向王世虎,“大隊長,我能不能把房子修一修,給秀芬住?”

大隊小學只有兩間屋子,因為願意上學的孩子少,早廢棄了。頂上的茅草多年未修繕,成天漏雨,隊裏的雜物都不樂意放在那裏。林秀芬的戶口依然在竹水大隊,給撥個房子,倒合情合理。

於是王世虎問了問大家的意見,見沒有反對的,當場拍板,小學兩間房歸林秀芬,權當王家分家了!

但林秀芬並不滿意,因為到了後來全國搞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進行分田分地的時候,女人是既沒有田也沒有宅基地的。她現在必須敲死兩間屋的歸屬權,否則到了那時候,她萬一離不開竹水大隊,會相當被動。因此,她開口道:“小學的房子,我住得不明不白的,王建業的媽媽早晚逼得大隊把我趕出來。隊裏要寫個條子給我,一式三份。隊裏一份、我一份、廠里一份,不然我不放心。”

江順川眸光閃了閃,越發覺得林秀芬不簡單。普通農民能說出一式三份的話?他們廠的工人都未必搞得清楚備份的含義。這女人絕對有文化!該不會是哪個資本家的後人,裝作農民吧?嗯,是個把柄,可以先記着。接着,他笑呵呵的道:“林同志考慮的周到。條子我代錶廠里收着吧。上面寫明白,竹水大隊同意分撥原小學兩間房予林秀芬同志居住。並要求王建業同志負責修繕,於某年某月某日交付。以茲證明!”

楊艷貞垂眸笑了笑,看來,王建業把江順川那笑面虎得罪慘了!嗯,為了領導班子的團結,她跟着笑眯眯的補充:“剛才提的打人賠錢一起寫上吧。免得以後反而怪林秀芬同志搞敲詐勒索。白紙黑字寫清楚,算給林同志一個保障。”

王世虎心中暗嘆,他看出來了,二造的兩個領導在給王建業穿小鞋。可攤上個吳友妹那樣的媽,往領導胳膊上砸棍子,王建業自求多福吧!工作是肯定要受影響的,提薪提干評先進別指望了。不過他有份工作,總比隊裏其他人強。

可惜了啊!

到了這個時候,王建業離婚事件接近了尾聲。林秀芬得到了個正經住處,每個月可拿40塊錢,至少保證了她三年內的衣食無憂。至於三年後,曾年收入達到80萬的林.斗戰勝佛.秀芬,肯定飛走了呀!誰還真在竹水大隊住到死!

身心俱疲的王建業提着的心緩緩落下,只要不離婚,他在廠里還有轉圜的餘地。不然廠里的傳言,絕對會變成他榮歸故里卻拋棄糟糠之妻。到時候即使廠長李榮錦再看重他,也會顧及流言蜚語,弄不好工作都保不住。他可不想回鄉種田!

然而,他真是錯估了林秀芬的變態了!

因為,就在吃飽了瓜的社員們準備散場的時候,林秀芬再次給了王建業靈魂一擊:“王建業,你說,我們兩個誰是不會下蛋的雞?”

王建業:“……”你沒完了是吧!?是吧?

林秀芬瞪着無辜的眼睛,一臉天真的道:“證明裡要寫清楚。不然過兩年沒孩子,你說是我不會下蛋,把我掃地出門,我、我跟人講不清楚啦!”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已經被搞懵了的吳友妹,別說,有她在,林秀芬擔心的不無可能!正常來講,大家肯定是勸和不勸離的。但是如果女人不能生,男人非要離婚,大家肯定不好勸。再說林秀芬的意思也是不願意離婚。她守着個閹雞公都沒怨言,其實挺符合大家對女人的道德規範的。

王建業心如死灰。他知道,這一刀是林秀芬捅的,可這把刀,是他親娘吳友妹遞的。親娘下的手,不認也得認!

於是,在竹水大隊全體人員加二造副廠長與婦女主任的見證下,屈辱的王建業一步到位的給林秀芬鞠了個躬。

“對不起,是我家騙了你。”

“我們沒孩子,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

“林同志,請你原諒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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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情女配她支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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