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平日無事,勾欄聽曲
千里之外,幽雲城。
黑壓壓的十幾萬敵軍已兵臨城下,就等着發起總攻,拿下幽雲城,再屠城慶祝。
大景帝國在漠北原本有四座城池,曾是無人敢侵犯的領土,是帝國的榮耀,十年時間裏已被攻下三座,只剩下「幽雲城」一座岌岌可危。
死守!
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幽雲城。
這是帝國最後的榮耀。
無數只禿鷲從漫天黃沙上空俯衝而下,啃食戰場上殘缺不全的屍體。
唰——
一支穿雲箭從城樓上射出,穿破一隻正在啃食景國士兵屍體的禿鷲身體,帶着鮮血扎進黃沙里。
一身戎裝的蕭婉卿放下弓箭,命令道:「傳令下去,加固城門,死守幽雲城!」
三天了,自從蕭婉卿趕來幽州城,已經苦守三天了。
這三天裏抵擋了敵軍一輪又一輪的攻勢。
她是蕭家軍的主帥,大景王朝第一位女將軍。
她胸懷大景子民,卻懷不了夫君一人,洞房花燭夜,棄硬邦邦的夫君不顧,趕來幽雲城,夫君還未體會過娘子的寬大胸襟。
前有木蘭替父從軍。
今有婉卿棄夫守城。
她的這一舉動更是鼓舞了士氣。
……
「蕭將軍…聽說你還未和你夫君洞房?我們將軍說了,他深表歉意,讓你出城,我們將軍圓你一個洞房花燭夜,你看那邊,帳篷上都貼着「囍」字,就等新娘子你來了,我們將軍好好疼疼你,哈哈哈……」
敵方一將領橫刀立於大軍前面,朝城樓上放肆的挑釁。
蕭婉卿非常淡定,作為一位將軍,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開口並不代表她不會反擊,毫不猶豫,彎弓搭箭,手一松,三箭齊發,那人擋了兩箭,第三箭沒擋住,「啊……」的一聲慘叫,穿雲箭扎中大腿,那人勃然大怒:「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守得住今晚不!」
說罷,那人命令身後方的士兵擊鼓,鼓聲渾濁低沉,一聲、一聲敲擊着……
「將軍你看——」
蕭婉卿望向戰場上那些敵軍和景軍的屍體「聞聲而起」,全部「復活了」,齜牙咧嘴的朝城門撲來。
「放箭!」
唰唰唰——
一輪又一輪的箭雨落下,射倒一批又一批***控的屍體,又爬起來,繼續冒着箭雨向城門匍匐。
「攝魂術!」一位副將大驚道:「這是大魔頭紅葉的攝魂術!」
眾人聞之色變。
「紅葉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嗎,怎麼還有人會這種妖術?莫非紅葉沒死?」
「怎麼可能沒死!我雖未親手誅殺此大魔頭,但清掃百花谷之時,的確發現一位被坎爛的男子,魔教妖人一眼就認出是他們的教主紅葉,可惡!紅葉死了還那麼多事!」
蕭婉卿憤怒至極。
「這些屍體是聽過鼓聲***控,傳令下去,擊鼓,打亂敵軍的節奏。」
「是。」
咚咚咚——
城樓上一排排的鼓敲擊,和敵軍的鼓聲混雜,這些屍體不受控制的倒下,一動不動。
「果然只是學到了那大魔頭的皮毛,一打亂節奏就不受控制,繼續敲鼓,直到對方停下為止!」
蕭婉卿把弓箭扔給副將,轉身下樓,翻身上馬,去往將軍府。
昨晚敵軍用投石器和弓箭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猛攻,此時,大街兩邊多以殘垣斷壁,以及哀嚎的百姓。
如今蕭家軍來了,幽雲城就有救了。
一切防禦工事都在有序進行,老百姓也有了主心骨。
不過,蕭婉卿一想到「紅葉」這個魔教教主,就胸口發悶。
「死了,還作孽,早知道就該把他挫骨揚灰。」
……
將軍府。
一位抹胸羅裙的妙齡少女,手裏拽着紙條,一看到蕭婉卿駕馬來了,提着裙擺,篤篤篤的跑下台階,嘴裏急的喊道:「小姐,小姐。」
「何事慌慌張張?」
蕭婉卿翻身下馬,走了上來。
「小姐剛收到兩封從京城來的飛鴿傳書,一封是家裏的,一封是宮裏的。」
「念。」
蕭婉卿往將軍府里走,丫鬟跟着一起走進府里。
「這封是宮裏的,是高丞相寫給你的,說陛下為你大喜之日未能圓房,深感惋惜,待擊退敵軍,再回京與夫君洞房……大小姐,這是不是說敵軍不退兵,你就不能回去和姑爺圓房?」
蕭婉卿已到卧房,褪去了戎裝,走到屏風后,泡在丫鬟事先準備好的浴桶里,呼了一口氣,疲勞一掃而光。
「是那個意思。另一封家信,寫的什麼?」
「是府上的大管家劉姨寫給大小姐的,讓大小姐你放心,家裏一切安好。」
「信中可提溫清秋?」
「有,但不多,就八個字。」
「哪八個字?」
「平日無事,勾欄聽曲。」
「……」
蕭婉卿不了解夫君溫清秋的過去,因為溫清秋之前失憶了,她和溫清秋認識也不過十來天,挑中他是因為長得帥,和自己從外貌上算是郎才女貌,好像夫君除了長得帥,沒長處。
或許有長處吧,只是沒展示出來給她看,怕嚇着她。
不管怎樣,只要他乖乖的待在京城,證明蕭婉卿有夫君,那樣就再也不會受到聖上的催婚,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外保家衛國了。
……
晨曦透過薄霧普照繁花似錦的京城,雖剛到辰時,京城已經相當熱鬧了。
「包子,新鮮的大肉包子。」
「黃鱔,剛捉的大黃鱔。」
「若是活好,張公子改日再來。」
「日後再說。」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百姓安居樂業,打戰這種事離他們太遙遠。
啪啪啪——
醒目三敲。
「……書接上回,話說魔教教主紅葉,三年前在世時,曾獨自進入蠻荒,斬麒麟於腳下,奪取上古玄鐵,鑄造了一把「龍吟劍」,那時候紅葉才十五歲,乃天縱奇才……自從紅葉死後,龍吟劍便作為貢品獻給了聖上,聽說前些日子,聖上又將那把龍吟劍賜給了太子殿下,不過,聽說那把劍認主,太子殿下拔不出來……」
茶樓里,說書先生正在給喝早茶的客人講書,以賺取一些銀兩,講的是江湖中的事,其中以「魔教教主紅葉」的故事最讓老百姓好奇,讓至於內容真真假假,無從考證。
「十五歲?昨兒我聽清風樓的說書先生說紅葉是個七十歲的老頭,你們倆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這位公子,在下說的才是真的,那紅葉不僅年輕有為,更是長得驚艷絕倫,是位世上難得的美男子。」
「噢?美男子?你說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前些日子蕭府招了叫溫清秋的人當贅婿,見過的人也都是說是位驚艷絕倫的美男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蕭家贅婿?」
話題扯到蕭府。
「聽說是個讀書人,是蕭家大小姐在外面認識的?因為高考不中,就自甘墮落當贅婿,妄讀聖賢書啊!」
「蕭家大小姐為何會看上一個窮酸書生,就因為長得帥?」
「聽說成親當晚,蕭家二小姐一口一口姐夫喊得不知多親熱。」
「依在下認為,溫清秋入贅蕭家一定另有陰謀,說不定是衝著蕭夫人去的……」
聞言,眾人皆不困了。
「這位兄台的意思,莫非那禽獸不如的東西還想一鍋端了不成?他就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嗎?」
「他都敢入贅蕭家,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有道理。」
清晨茶樓里,一群書生愛而不得的批判溫清秋入贅蕭家的事……
「姑爺…姑爺你等等我……」茶樓外的朱雀街,名叫茯苓的小丫鬟,一手提着包裹緊實的小人書,一手拿着兩串冰糖葫蘆,瘦弱的個子在人群中穿梭。
一席白衣勝似雪的溫清秋,止步,回頭,看到熙熙攘攘人群中的茯苓,一隻小手高舉着冰糖葫蘆在揮舞,一邊喊着「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