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易容
蕭北把周頌拉上船,一看到她只穿着裏衣,瞬間羞紅了臉,連忙解下他的外袍,給周頌披上。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周頌坐在船艙內,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熱茶。
「這不是擔心周姑娘嗎,而且我們本來就是到煙雨閣求醫的,所以我也把葉兄給背來了。」
周頌愣了一下,一直以來,她都是孤身一人,一人去解決所有問題,有同伴相助,還是第一次。
「周姐姐,你方才怎麼會在河裏啊?」小蟲子湊到她面前,蕭北也連聲附和道:「是啊,我還以為是哪裏來的水鬼,給我嚇一跳。」
周頌翻了個白眼,心想:「我才是遇到水鬼的那個」。但她表面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煙雨閣怎麼想到要來接你們?」周頌不答反問。
蕭北答道:「煙雨閣每日都會派弟子在城內駐守,專門接送想要拜訪的百姓,我們一問,就跟來了。」
周頌點點頭,沒有多說。
不多時,他們便到了煙雨閣,一路上,沒有任何異常。
蕭北一如既往地背着葉行川,跳上了岸。小蟲子跟在他身後。
周頌最後一個下船,她看了看那划船的人,覺得很眼熟,定睛一看,竟是之前的那個名叫「夏瑩」的少女!
有一瞬間,她呆住了,直到那姑娘輕聲細語地提醒她:「姑娘,已經到了,我們快些走吧。」
「是啊周姑娘,我們還是快些,都快背不動了!」
在蕭北的催促下,周頌加快了步伐。她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之前的骷髏,河裏面的怪手,突然出現的蕭北,和重複出現的夏瑩,似乎一切都朝她而來。這煙雨閣,也太過詭異了些。
他們很快走進了煙雨閣,一路上沒有見到多少人,只有一些路過的弟子,偶爾會與他們打招呼,十分幽靜。
煙雨閣的建築具有極深的金陵特點,青磚小瓦馬頭牆,簡潔樸素,又精細巧思,天剛下過小雨,地面又淺淺霧氣升騰着,將青石木雕暈染地如水墨一般。
「周姑娘,你從進來就一直在發獃,說起來,與你一起來的其他人呢?」蕭北走到周頌身邊,打斷她的思緒。
「我失足落了水,與他們分開了。」
周頌面不改色地答道。
「什麼?!」蕭北一聽,大驚失色,「那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唉,葉兄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該有多心疼。」
「要是他能知道就好了。」周頌在心中嘆道。
三人走了不久,很快走到了前廳,這時,另一個煙雨閣弟子出來:「實在是抱歉,今日閣中有要事,很多長老弟子都不在派中,有失遠迎!」
那人說著,接待蕭北和小蟲子,並將葉行川帶到了另一間房內。
夏瑩走到周頌身邊,說道:「周姑娘,我先帶你換身衣服。」
周頌點點頭,任由她帶路。
她試圖與夏瑩搭話:「夏姑娘,你先前是不是招呼過我和盛姑娘他們?」
只見夏瑩搖搖頭:「我今日只招待過蕭公子他們。」
她的回答讓周頌毛骨悚然。夏瑩性子沉悶,無論周頌問她什麼,回答都是少之又少。
她把周頌帶到後邊一間廂房內,周頌一進去,她便將門緊緊關上,不出所料,她看見了一個渾身濕透的身影——穆柯正在那裏等着她。
「你還挺有能耐的。」周頌看着像落湯雞一樣的穆柯,挖苦道。
穆柯黑着臉,狼狽到沒了高嶺之花的模樣:「周頌,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周頌也不管他,自顧自地走到屏風后,拿起一旁乾淨的衣服,換了起來。
「盛飛英和釋無心,究竟去哪裏了?」
「這是劍雪山莊的私事,我無權干涉。」
周頌換完,她知道穆柯的性子,若是他決定不說,便是死也不會回答。
「穆柯,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當然是捉你回去,你知道一旦踏入神機閣,就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穆柯道。
周頌毫不在意:「你們神機閣人那麼多,不缺我一個。」
「不錯,是不缺你一個,」穆柯說著,步步向周頌緊逼,「但你忘了,你是我救的,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
「我會重生,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
周頌再也沒了耐心,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想我教過你,因果需要自己去尋。」
周頌不想再與他胡攪蠻纏,她正準備推開門,只感覺穆柯伸出雙手,從後面抵住房門,將她禁錮住。
「你自己說的,會跟我走,別反悔。」
說完,才放手讓周頌離開。
周頌很討厭和穆柯在一起,穆柯讓她時常有一種被拿捏在手心中肆意玩弄的感覺,難以逃脫。就如穆柯所說,她被穆柯所救,是穆柯的老師,她的一切都被穆柯盡數掌握。
「周姑娘,跟我走吧。」
夏瑩在門外等着她,周頌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跟她一道走着。
夏瑩在前,周頌在後。
江湖上有一種極難掌握的招數,便是易容術,不僅要模仿外貌,還要學會被易容者的一言一行,若是哪裏出了差錯,久而久之,就容易被人發現。
周頌在夏瑩身後暗暗觀察着,這煙雨閣雖然是江湖門派,但有個規矩,武功傳男不傳女,女子只能專心學習醫術。
習武之人與不習武之人,乍一看沒有區別,但仔細分辨,便容易看出差別。
夏瑩身形瘦弱單薄,沒有習過武,但注重規矩,走路端莊優雅,輕盈緩慢,而習武之人就不一樣,一般更加具有中氣,步伐稍微急些,也更加重些。
眼前之人,周頌能看出其在儘力模仿夏瑩的模樣,但終究不能做到百分百相似。
「夏姑娘,我們帶來的人,被你們帶到哪裏去了?」
周頌內心篤定這個夏瑩是被人假扮而成,便走到她旁邊,打算先套她的話。
「周姑娘放心,那位公子已被安排妥當,之後各位長老都會出手相助。」
夏瑩不正面回答,周頌便換了個話題:「那盛姑娘和釋佛子呢?按理說我應當與他們在一起的。」
「盛姑娘和佛子正在大廳內,我這就帶姑娘過去。」
直接將葉行川帶走,還讓她和蕭北他們分開,此次煙雨閣之行,危機四伏,跟着去大廳,必是危險之舉,但周頌赤手空拳,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靜觀其變。
夏瑩帶着周頌兜兜轉轉,來到大廳,她剛一進去,盛飛英就走上前來:
「周姑娘,你終於來了,我們都在擔心你落下水去,會有什麼危險。」
周頌笑道:「我沒事,讓你們費心了。」
隨後她們接連入了坐,不久,煙雨閣閣主就走了出來:「哎呀,真是讓各位久等久等,多有冒犯啊。」
煙雨閣閣主,宋長逸,表面隨和溫良,實則詭計多端,心術不正,周頌前世時與他打過交道。雖然他是閣主,但完全比不上煙雨閣另一位長老,那位長老專心醫術,淡泊名利,根本不在乎閣主之爭,周頌此次便是來尋這位長老,幫葉行川救急。
「宋閣主言重了。」釋無心笑笑。
「那我們進入正題,此次比武的表現,三位的表現真是令宋某眼前一亮,不過着千年藥草只有一顆,所以恐怕還有在座一位可以獲得。」
宋長逸笑眯眯地捋着下巴的鬍子,稱讚道。
釋無心無所謂地擺擺手,言語十分大氣:「無礙,我本來就輸給了盛姑娘,這千年藥草確實也輪不到我!」
宋長逸笑笑:「話雖如此,但如果我說,還有更好的東西呢,三位想看看嗎?」
此言一出,三人都打起了精神。
盛飛英聞言,說道:「哦?宋閣主這是在與我們賣關子?」
宋長逸一改笑呵呵的模樣,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不瞞各位,宋某最近被女幹人威脅,每日過得憂心忡忡,連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着……」
周頌看穿宋長逸心中所想,直接打斷道:「宋閣主的意思,是想讓我們替你除去心頭大患?」
「正是如此。」
從進門開始,周頌就一直都在暗中觀察着大廳內。先不說宋長逸獨自一人接待他們,就連盛飛英一開始來迎接她,也顯得十分怪異。這煙雨閣也未免太過怠慢和冷清了。而且這大廳門窗緊閉,周頌就如籠中之雀,根本無法逃脫。
「宋閣主不妨說說,你想讓我們除掉的人是誰?」
周頌不動聲色地接着他的話,已經在心中計劃好下一步該怎麼走。
宋長逸面色陰沉,緩緩開口:
「此人從白玉京而來,剛到金陵東居城不多時,身邊帶着三個夥伴。」
「除掉此人,乃有人託付,此人言,若是不能除掉他,便要除掉我。」
「此人乃周氏武館三女兒,周頌。」
話音剛落,身邊的盛飛英和釋無心瞬間暴起,紛紛向周頌擊來。
釋無心揮拳,狠狠向周頌襲來,她一躲,盛飛英又提着劍,向她刺來。
她左閃右躲,根本沒機會還手。
打鬥間,她看出兩人身手雖然不凡,但完全不像昨日的樣子,若要說起來,反而更像神機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