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在天之靈

花桂香過來的初衷，可不是跟兒子鬥嘴的。

她撇開趙天賜，重新打量了一下杜雨菁。

拉着她的手說：「姑娘，快快坐，咱們有什麼話坐着說。」

將杜雨菁按在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坐了下來。

福媽給三人添了茶，眼底含笑地退在了一邊。

福媽是花桂香的陪嫁，自小就在花桂香身邊侍候。

花桂香端着茶杯，問杜雨菁：「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菁菁叫杜雨菁。」杜雨菁剛想開口回答，趙天賜搶答了。

「一邊去，又不是問你。」花桂香剜了趙天賜一眼。

趙天賜摸了摸鼻子，看了杜雨菁一眼，悻悻端起茶杯，灌了幾口茶。

「夫人，我叫杜雨菁。」杜雨菁回答道。

「嗐，別叫夫人，多生分，叫我伯母吧。」花桂香親熱地對杜雨菁說。

杜雨菁不自然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花桂香又問：「你家是哪裏的？」

「我……」杜雨菁看了趙天賜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家是關東那邊的。」

要不是趙天賜識破了她的口音，她覺得她可以編編的。

「啊，這麼遠啊，那你是怎麼來到我們這犄角旮旯的？」花桂香心裏計算了一下。

沒算出距離，反正就很遠。

這姑娘長的這麼俊，這一路怕是不太平。

「就、就跟我哥、不，是表哥一起逃難過來的。」杜雨菁回道。

其實，也不是她表哥。

那人叫王青山，是青河抗日游擊隊隊長，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今天帶她到青河，用的是化名王虎。

她說他是她的表哥，自是有一番思量的。

「到底是你哥還是你表哥啊？」花桂香笑容淡了下來。

這年頭，表哥表妹成一對的太多了。

這還是一起逃難！

莫不是兩人已經訂了親？或成了親？

她兒媳婦又要落空了？

她轉頭看了趙天賜一眼，見他眼裏的神采有瞬間的黯然。

杜雨菁不明所以的看了花桂香一眼，剛剛還熱情滿懷的人，咋一眨眼變臉了？

不過，她還是再次肯定的回答道：「是我表哥。」

花桂香「啪」一拍手，說：「哎呀，表哥就表哥，那你表哥呢？怎麼你們沒在一起？」

這姑娘現在孤身一人，也挺可憐的。

表哥是吧，或許兩人真就只是表兄妹關係呢，她兒子還是有希望的。

杜雨菁聽花桂香問到王青山，想到他的處境，難過的低下頭。

雙肩一顫一顫的哭了，淚水滴落沒入衣襟。

趙天賜正在心裏嘀咕「表哥表妹，天生一對」，沒來由的越想越煩。

此時正想聽聽這個「表哥」去哪了，卻沒聽到答案。

轉頭一看，她哭了。

看到女人掉淚就慌神的趙天賜，無措的看向花桂香。

花桂香見杜雨菁哭的傷心，以為她表哥遇難了。

走過來，憐惜的將杜雨菁摟進懷裏。

拍着她的背，說：「菁菁，節哀啊。咱不哭、不哭，你表哥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難過的。」

抽泣中的杜雨菁，聽到花桂香的話，一下子怔住。

什麼玩意兒？她表哥的在天之靈？

她胡亂的抹了兩把淚，抬頭看向花桂香，說：「我表哥沒死，是被抓了。」

「嗯？！」這下誤會大發了。

花桂香訕訕地說：「嗐，看你哭的傷心，我還以為……呸呸呸，知道誰抓的不？」

「不知道。」杜雨菁的聲音里還帶着哭后的餘韻。

「我跟我表哥進青河縣城，在接受盤查的時候，有個當官的，看了我們幾眼，就說有重大嫌疑……」

原來，王青山進青河縣城執行任務，想帶杜雨菁一塊兒，正好將她安頓下來。

畢竟一個大姑娘，跟着他們游擊隊東奔西跑不方便。

在城門口接受盤查時，正好來了個當官的人視察。

他看到了漂亮的杜雨菁，以他們有嫌疑為借口，指使手下上前抓他們兩個。

王青山一看情形不對，就與他們動了手，製造了混亂。

趁機將杜雨菁推進了人群，在幾個好心人的幫助下，杜雨菁順利逃了出來。

她一路向西奔逃，一刻不敢停下來，一直跑到了這個鎮子。

本來以為躲過了，誰知還未鬆口氣，發現那些人也追過來了。

然後，就遇到了趙天賜。

「那指揮抓你們的人什麼模樣？」花桂香問。

杜雨菁想了一會兒，說：「他胖胖的、眼睛小小的，然後……」

她真沒看清，只掃了一眼，就記住了這些。

趙天賜和花桂香聽了杜雨菁的描述，腦海里幾乎同時閃出一個人。

胖胖的、眼睛小小的，有權力指揮抓人的，怕不是青河縣的縣長萬健仁吧？！

母子二人對望一眼，看明白了彼此眼裏的信息。

花桂香有些生氣。

這有可能成為她未來兒媳婦的漂亮姑娘，竟差點成了萬健仁那老混蛋碗裏的菜？！

這不可原諒。

要是擱在以往，花桂香是挺在乎門當戶對這一事的。

對於杜雨菁頂多會出於對姑娘的可憐，幫她一把。

現在不一樣，她心裏千盼萬盼的兒媳婦，終於有了苗頭。

哪怕是普通人家的，她也不在乎了。

她兒子都二十一歲了，還是光棍一個。

鎮子上的同齡人，大多數家裏的娃都滿地跑了。

可趙天賜言明，一定要找個自己喜歡的姑娘。

這兩年，但凡有個跟他接觸的姑娘，花桂香都要激動一回。

回回落空。

「菁菁啊，你別急，等你伯父回來了，讓他託人去救你表哥。」花桂香安慰道。

杜雨菁一聽花桂香主動提出幫她，心情無比激動。

一把抓住花桂香的胳膊，抬頭期盼地看着花桂香，問：「真的嗎，夫人？」

「真的，真的。」花桂香拍拍她的手，說：「天賜他爹，雖然沒大本事，但也是咱這的一鎮之長，在縣裏有熟人。」qδ

隨後，想到杜雨菁一直稱她夫人，不肯改口。

佯裝不悅，說：「不是說了，別叫我夫人，叫我伯母就好，咱們能認識，也是緣分。」

「伯、伯母。」杜雨菁輕輕的叫了一聲。

「哎，好、好，這就對了。」花桂香高興的說，「你表哥的事你放心好了，哎，對了，你表哥叫啥名？」

此時，杜雨菁有種守得雲開見明月的感覺。

聽花桂香問她表哥的名字，趕緊回道：「我表哥叫王虎。」

「叫王虎呀，哎，好，別急哈，你伯父這兩天差不多就能回來。」花桂香說道。

之後，花桂香拉着杜雨菁的手，問這問那，大有說個三天三夜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