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人之見
陳信義憤填膺的說：「哼，涵兒妹妹你就是太過菩薩心腸了，蘇冉她無才無貌，有你們這樣的姐妹真該燒高香。我要是她，就好好待在府里，省得出來丟人現眼。現如今，做下這般不知廉恥，自毀榮譽的事，當真是丟盡將軍府臉面。」
陳信素來與蘇家幾姐妹交好，自己更是心悅蘇芷，平時可沒少帶頭損毀蘇冉，好像這樣做就能引起蘇芷的注意一樣。
因此陳信此番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甚至還沾沾自喜。
只要蘇芷開心，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沒想到禮部尚書家倒是出了個有好教養的，在人背後，嚼人是非。當真也是對的起「禮」這一字。」
忽而有女子清脆嘲諷的聲音傳來。
陳信心下一驚，看向前方的倩影，這人是誰，竟敢對他明嘲暗諷？
眾人皆順着聲音望向前方，只見少女，正款款而來。
那女子裝扮淡雅簡潔，一頭烏黑秀髮隨意的用一根銀簪別在腦後，沒有多餘的配飾點綴。整個人卻是清冷疏離，那舉手投足之間甚至隱隱透出來的，是只有高門貴婦才有的端莊大氣。
待走得近了，眾人才發現這女子長得極美。她的骨相帶有異域風情，自有几絲媚態，而皮相又是中原女子特有的嬌艷柔美，兩相結合，反而造就了一種獨特的美。
不同於齊子歆那種渾然天成的嫵媚多姿，那女子讓人感覺更多的是高貴冷艷，尤其是那雙清澈靈氣的眼睛，彷彿會放電一般，宛然流轉之間，便輕易的攝人心魄。雖是滿含笑意，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四妹妹，你別聽陳信瞎說，他總是口無遮攔的。」
蘇涵的一句話，眾人就收回了眼裏的驚艷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鄙夷不屑。
沒想到褪去濃妝艷抹后的蘇冉倒是個美人胚子，可惜啊，也只是個空有美貌，毫無才情的假殼子罷了。
「涵姐姐好生奇怪，自家妹妹被人詆毀中傷，不幫自家姐妹，卻為外人說話。這是個什麼理？」蘇冉面含微笑的看着蘇涵。
蘇涵心裏的小九九，太明顯了。
「蘇冉，你這蠢材，虧得涵兒妹妹剛才還為你辯解，自己做下那般不恥之事，還怕別人說了？」陳信見蘇涵受了委屈，立馬就炸毛了，蘇涵是蘇芷的妹妹，他理應維護。
蘇冉面色一冷，這陳信當真是讓人厭惡，那張嘴真該將它縫起來。想他上一世為了蘇涵幾姐妹，可沒少給她難堪。
蘇冉挑眉：「哦？我可不知自己做了什麼事，難不成你是親眼所見？再則你一口一個涵兒妹妹，知道的當你們是兄妹之間交好，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情深意重呢。」
「四妹妹……你別胡說。」蘇涵面露委屈，眼裏含着淚水，一副楚楚可憐之態。
然她心裏卻將蘇冉罵了個遍，這死丫頭，說這話不是擺明了要毀她名聲嗎？還有這陳信也是個蠢材，在蘇冉這吃了虧，還連累自己。
齊子歆為蘇涵解圍：「蘇冉妹妹，這話可不能隨便說的。這涵兒可還小，若是傳出去些什麼不好的話，於她名聲有毀啊。」
蘇冉看着齊子歆，藏在衣袖裏的手緊緊握着，指甲劃破了掌心也不知道。
忍了又忍，說服了自己千千萬萬次。蘇冉才將心頭的憤恨壓了下去，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冉，你別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那麼急切的想要嫁出去。真不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如此不知禮儀廉恥。」陳信見齊子歆出聲，不覺有了底氣。
「小人之見，你膽敢再說一遍。」蘇冉向陳信逼近，眼裏不見一絲笑意，渾身上下散發出冰冷的寒意。
雲瀾悅是蘇冉心中逆鱗，她不允許有任何人詆毀。
「我……」陳信看着蘇冉越靠越近，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向後退去。這蠢貨的氣勢太可怕了，他好像感覺到了蘇冉眼裏的殺氣，竟然不自覺地開始心虛冒汗。
「都在這幹什麼呢？」一聲嚴厲的呵斥在內學院裏響起，安義海一進來就看見一副劍拔弩張的畫面。
他活了幾十年，若是連空氣中那些許殺氣都感覺不到的話，豈不是白活了？
怕是再晚一點，事情就要鬧大了。
「先生來了。」
「趕緊進去吧，不然該挨罰了。」
有人上前將陳信拉走，陳信這才鬆了口氣，再不走，他怕是要被蘇冉的氣勢壓迫的喘不上氣來了。
「蘇家丫頭啊，進去上課吧。」有人拍了拍蘇冉的肩膀。
蘇冉斂下眼裏的殺氣，回過頭便看見一臉莊嚴的安義海。
「是，先生。」蘇冉點了點頭，對於安義海，她是極為尊敬的。
安義海是蘇炳景舊交，上一世她再如何蠢笨厭學，安義海都細心教導，只是後來見效甚微，也就只能放任她了。
安義海眯着雙眼看了蘇冉的背影良久，一個十四歲的丫頭，怎麼會有那樣凜冽的殺意？
但他剛剛分明清晰的感受到了，不似錯覺。
安義海搖了搖頭，隨即朝前走去。
書文齋是京城供世家和皇室子女學習的地方，書文齋內設了三處學府。
四至十歲的孩童會被安排在外學院，大概是學一些基本識文斷字，詩書禮儀。十歲之後便會進到內學院開始學習更深一層的知識。
內學院所設課業種類繁多，琴棋書畫詩，武醫律算術均有涉及。
書文齋最裏面的便是上學院了，那是皇子公主才能去的地方，有專門的先生授業。
蘇冉自嘲，從前她所設課業無一精通，每每旬考，歲考，鬧了不少笑話。甚至有一次還偷偷跑去上學院，想要看一看阮含弘。結果自然是被先生髮現，好一番教導訓斥，被同窗嘲笑了許久……
蘇冉盯着前方的齊子歆，心緒百轉千回。齊子歆從前可是絲毫沒有表現出對於阮含弘的傾慕之情。可後來齊子歆卻成了阮含弘的皇后。
現在看來這丞相府怕是早就暗中扶持阮含弘了，作為交換，就是立齊子歆為後，許丞相府無上榮耀。
齊丞相當真是個老狐狸啊，知曉文賢帝獨獨青睞太子，不允許另外幾位王爺私下結交大臣，威脅太子地位。
所以那麼久以來，齊家就一直隱忍不發，甚至還拉將軍府入局，為他們鋪路。
齊子歆感覺背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讓她感覺不自在。轉過頭去看，又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齊子歆不以為意，反正那些世家弟子總是時不時的偷看，她早就習慣了，還是好生聽先生講課為重。.
下了課堂之後，大多數人各自寒暄一番之後，便自顧的回府去了。
「四妹妹，你不同我們一道回府嗎？」蘇涵雖然極不情願與蘇冉說話，但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
「我要帶小梓去逛逛。」蘇冉冷聲。
「那四妹妹小心些，早日回府……」
蘇冉淡淡道：「你可真聒噪。」
蘇冉已經牽着蘇敬梓走了，自然沒有看見蘇涵那難看到極點的臉色了。
「涵兒，你這是何必呢？理那蠢貨幹嘛？」蘇芷有些不理解，她倒是巴不得蘇冉不要跟着她們，省得礙眼。
蘇沐蕊幫腔：「就是，你看四姐姐那樣，真是囂張極了。」
蘇涵柔聲細語的解釋：「我們只管做好該做的事，別讓人落了話柄就行。這事傳出去，別人也只會說是她蘇冉不識禮數。」
蘇冉從前總愛跟在她們幾人身後，凡事都聽她們幾個人的，趕都趕不走。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了，性格大變，對待她們幾人態度更是冷漠得很。
蘇涵看着蘇冉遠去的背影，鬆開了被捏皺的袖口，眼裏閃過一抹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