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老夫何時說要造反
門閥勢力龐大,既是朝廷的支柱,也是對皇權最大的威脅。
這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的事情。
可是誰敢說出來?這是連皇上都要忌憚三分的事情。
這個田苗不僅敢說,而且還是當著皇上和諸位大臣說,這不是要與天下門閥為敵,自取滅亡嗎?
「哈哈哈!田卿,你怎麼大白天說夢話,你在全州沒有舉薦官員,不代表其他刺史也沒有舉薦官員,牢騷太盛!牢騷太盛!」
衛剛搖着扇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郭卿,你來告訴田刺史,你在全州舉薦了多少官員?」
衛剛得意地看着郭懷亮。
郭懷亮低下了頭。
衛剛眉頭一皺,又看向了其他幾人。
其他幾位刺史也羞愧地低下了頭。
「難道田卿所言不虛,地方事務全由世家大族掌管不成!」
衛剛語氣裏帶着些許憤怒,繼續說道:「朝廷委任你們治理一方,你們竟然權力旁落,罔顧百姓生死,讓朝廷情何以堪!」
「你們都該死!該死!」
衛剛厲聲喝道。
幾人頓時嚇得顫顫驚驚。
他們都是世家大族舉薦的官員,並且被一路扶持,仕途順利。
但是,他們也很清楚,自己不過是門閥世家的棋子罷了。
王恆就是例子,朝廷責罰,就只能淪為棄子。
可是他們有選擇的餘地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從建立商業帝國,到順利上位,再到推行賦稅新政。
他們清楚地意識到,這是一位大有作為的年輕君王。
「皇上,只有世家大族能夠一心擁護朝廷,臣受點委屈沒有什麼。」
招州刺史俞章低聲說道。
「俞大人糊塗啊!我等是朝廷命官,他們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就是罔顧朝廷威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等衛剛說話,田苗搶先說道。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他是看明白了,無論是賦稅新政,還是開科取士,皇上是決心要對門閥動手了。
現在正是表態站隊的大好時機。
他已經想好了,不僅要在言語上支持皇上,還要在行動上有所表示。
田苗一番慷慨陳詞,還真打動了不少人的心。
「皇上若要推行科舉,臣等自然遵照執行!」
「請皇上放心,臣願做馬前卒,按照朝廷旨意推行科舉!」
眾刺史不甘人後,紛紛表態。
「眾卿所言,朕甚欣慰!中舉之人既是天子門生,也是諸位刺史的學生,日後還需要你們好好培養。」
衛剛面露喜色地說道。
這話雖簡單,但頗有深意。
中舉之人是他們的學生,這就表示他們也有培養自己門生的權利。
這種權利在世家大族那裏可是被剝削得一乾二淨的。
想到此,幾位刺史眼中泛光,精神為之一振。
衛剛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接下來,他便詳細地給大家講起了科舉的事情。
……
衛剛在書香閣津津樂道地介紹着科舉。
并州許府土木園也是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不僅四大門閥齊聚,許多小的世家貴族也都趕了過來。
倒不是許琪是多大的號召力,門閥之間也是勾心鬥角,問題百出。
雖然蜇居一方,但是勢力強大的更容易在朝廷爭取到利益。
為了光宗耀祖,弘揚門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的事情時有發生。
真正讓他們坐在一起的,是朝廷的新政。
當他們意識到朝廷要對他們下手時,心裏着實慌得不行。
「諸位,我們世家宗族歷年支持朝廷、忠於朝廷,朝廷深為所動,對我們一向禮遇有加。」
「但是,現在朝廷易主,先是賦稅,后是科舉,哪一個不是針對我們的新政!」
許琪說到動情處,禁不住虎目圓瞪、鬍鬚飄動。
「鎮國公,朝廷雖然推行賦稅新政對我們不利,可是,我們瞞報田畝,朝廷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我以為,朝廷只是為了增加賦稅以彌補國庫虧空,未必是針對我們的吧?」
有人起身說道。
「有道理,我們想得太多了。」
「是啊,朝廷開科取士,或許只是做給讀書人看的,新皇登基賺個彩頭而已。」
下面議論了起來。
「糊塗!」
許琪拍案而起,厲聲喝道。
把大家嚇了一跳,他們還是第一次見許琪發這麼大的脾氣。
「糊塗啊!賦稅新政推行前,皇上就勸梁王和趙王都把田畝變換成了銀子。而朝廷卻沒有給我們這個機會,你覺得不敢動我們的田畝嗎?錯!朝廷是要斷了我們的後路!」
眾人一聽,無不驚駭。
「等朝廷準備就緒,第一個就會拿我們的田畝說事,田畝就放在那裏,你真能隱瞞得了嗎?到時候逼我們按數納稅,
我們交得起嗎?」
「鎮國公,真到了那一步,我們也可以賣地換銀子呀。」
有人說道。
「糊塗!沒有耕地的不用納稅,這些人自然要另謀出路,到時候,這麼多田畝賣給誰!」
許琪一番話如同驚雷一般,震醒了一眾人。
他們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田畝會賣不出去。
自古以來,有錢人家都喜歡買田置地。
這些固定資產至少可以保後代衣食無憂。
聽許琪一講,怎麼感覺田畝也沒有那麼誘人了,甚至還有種燙手山芋的感覺。
「到那時,我們將何去何從,百十年來的宗族農業將毀於我們之手啊!」
鎮國公許琪這句話才是點睛之筆,一言道出了事情的厲害。
除了其他三大門閥的宗外,其他人都亂成了一鍋粥。
承蒙祖業蔭蔽,他們過着逍遙自在的生活,哪曾想許州一行,突然發現這種錦衣玉食的生活即將成為水中月、鏡中花,如何不亂。
「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不!更壞的還在後面!」
許琪似乎並不死心,他今天就要罵醒這些躲在蜜罐里的傢伙。
「朝廷即將推行科舉,天下讀書人都可以憑藉所學魚躍龍門,成為天子門生。而我們的子弟呢,爵不得賜,位不得襲從此破敗沒落,無計可施!」
許琪說到此,咬緊牙關,面目猙獰。
「鎮國公!我們聽你的,反了吧!」
「對!反了吧!既然他不仕,休怪我等不義!」
「鎮國公,反了吧,我們擁護你當皇上!」
「糊塗!老夫何時說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