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代腐儒香消玉殞

梅蘭正一聽皇上要當場公佈自己的田畝，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皇上，老臣對朝廷忠心耿耿，人天可鑒！臣真是沒有私心，還請皇上明察！」

說罷，以頭搶地，想要以此來堵皇上的嘴。

「你口口聲聲為朝廷着想，實則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田產吧！」

衛剛說著，站了起來。

「你在十四個州都有田產，共計300餘頃。你一個大理卿，如何憑着俸祿養活一大家子人，又是如何置辦下這些田產的？今天，你要當著朝廷百官的面說個清楚！」

能夠在朝堂議事的，都是身經百戰的官員。

大家都明白，皇上這是要和梅蘭正磕到底，殺雞給猴看。

「皇上，皇上！老臣，老臣今日只有一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梅蘭正抬頭看向衛剛，滿臉淚水，臉部肌肉抽搐，雙手顫抖。

他這是想要用死來威脅皇上，皇上只要話鋒一軟，他就順坡下驢。

要不然，一向以清廉公正標榜的腐儒，哪裏能夠承受得住這等打擊。

與其顏面掃地，不如一死了之。

但是，他放不下妻兒，他希望皇上讓他把顏面拾起來。

顯然，皇上讓他失望了。

衛剛盯着他一言不發。

怎麼可能給他顏面！今天就是要殺人立威，以此堵住悠悠之口，確保順利推行新政。

梅蘭正現在真的是騎虎難下，牙一咬，起身撞向了大殿上的柱子。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滿頭鮮血的梅蘭正緩緩倒下，劇烈的抽搐之後，一命嗚呼。

一代腐儒也算有骨氣，血濺朝堂，用生命捍衛一世清名。

金吾衛立即將梅蘭正的屍體抬了出去，將血跡打掃乾淨。

「衛卿，你剛才所言，細細思來頗有道理……」

衛剛話還沒有說完，衛子珍立即跪地叩頭。

「皇上，臣剛才幡然醒悟，沒有耕地交納賦稅，就如同沒有筆墨作畫一樣，的確有失公允。」

「皇上聖明，是微臣一時糊塗，經過皇上一番教誨，臣方知賦稅新政的利弊，臣希望新政早日推行，惠及萬千百姓！」

衛剛聽聞哈哈大笑。

「朕還以為滿朝文武沒有懂得朕的心思的，衛卿就頗為明理，乃可造之才，即刻下旨，擢升衛卿為大理卿，以示嘉賞！」

「臣謝主隆恩！」

衛子珍再次叩頭謝恩。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眼裏深藏的女干詐和嘴角的壞笑。

他剛才力阻新政，自然是在為身後的主人謀取利益，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既然沒有辦法阻擋，那就推波助瀾，引得門閥世家群起而攻之。

誰做皇上無所謂，他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他能夠想像的到，已然中空的朝廷，在門閥世家的聯手攻擊下，是如何的不堪一擊。

「眾卿家意下如何？」

衛剛俯視眾臣，大聲問道。

「皇上英明！」

意想不到的一致回應。

衛剛知道，在這回應中，有多少人是言不由衷。

梅蘭正和衛子珍是最好的例子，何去何從，衛剛已經替他們做好了選擇。

「好！既然眾愛卿如此支持新政，那朕宣佈，即日起推行賦稅新政，政事堂立即向各州府下發文書，《帝都日報》全文刊登新政方案！」

一番折騰，賦稅新政終於塵埃落定。

衛子珍，原名姜子珍，是原明州刺史姜子貴的親弟弟。

因為當年和許琪走得近，曾經更名為許子珍。

後來又巴結晉王衛方，更名衛子珍，也是個傳奇人物。

作為兵部左侍郎，又是如此不堪的經歷，丞相韓胄怕說出來污了皇上的耳朵，所以也沒給衛剛說過。

衛剛當初斬殺姜子貴時，也查了他的身世，因為當時還不是皇上，也就沒有查到衛子珍。

這也恰恰給了他發揮的機會。

新政開始推行，是衛剛登基以來國家治理的第一步，自然非常上心。

這一天，用過早膳，便帶着韓胄出宮微服私訪。

說來也巧，衛朝徵收賦稅的時間，正是每年夏糧收割的時候。

朝廷要徵收的是現銀，這就需要農民將糧食換作銀子，再行交稅。

在帝都西郊，有一處圍了不少人，遠遠看去似有人在爭吵。

「掌柜的，前兩天一斤糧食還賣三文錢，今天怎麼就降為兩文錢了？」

「是啊，糧食一直是三文錢一斤，價格非常穩定，為什麼今天突然就降價了？」

幾個農民打扮的中年人，滿臉大汗地嚷着。

「糧價下降，又不是本店一家的事情，現在哪一家糧店收購價不是二文錢一斤！」

一個留着小鬍子的人站在糧店門口撇着嘴喊着。

「那為什麼售價還是三文錢一斤？」

中年人繼續問道。

「就是這個行情，你們愛賣不賣！」

小鬍子不耐煩地說道。

「要不，咱們再換一家糧店？」

「我們都跑了好幾家了，都是這個行情。」

「有的店傢伙計說過兩天還要降價。」

「這幫吃人飯不幹人事的東西，同樣的糧食，買賣兩個價格，這是什麼世道！」

幾個賣糧食的農民聚在一起商量着。

「幾位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衛剛湊上前去問道。

幾個中年人看了衛剛一眼，都沒有答話。

衛剛瞅了一眼自己，他明白了。

雖然是微服私訪，身上穿得依然是錦衣小帽，一看就是個公子哥，難怪他們不予理睬。

「幾位大哥，你們這是要賣糧對不對？」

衛剛陪着笑臉再次問道。

「我們帶着這麼多糧食，不是賣糧，難道還是買糧不成！」

答話的是一個紅臉老大漢。

雖然言語刺耳，衛剛仍是陪着笑臉說道：「幾位大哥，我家也是做糧食生意的，不知你們的糧食品質如何？」

衛剛此話一講，幾個庄稼人都相互看着。

「公子，你家收糧食多少文一斤？」

紅臉大漢問道。

「那要看看你們的糧食的品質了，以質定價。」

衛剛見他們願意接話，便有了主意。

「公子，你來看，我們的糧食絕對是上等品質。」

說著，幾人便帶着衛剛來到他們的騾車旁邊。

紅臉大漢打開一個麻袋，雙手捧着糧食給衛剛看。

「嗯，品質不錯，子粒飽滿，是好糧。」

聽衛剛一說，紅臉大漢也咧嘴笑了起來。

「公子，這糧食能賣三文錢一斤嗎？」

「沒問題！你有多少，我都收了。」

衛剛打開摺扇，笑盈盈地說道。

「哎呀！公子，你家糧店在哪裏？我們現在就送過去！」

幾個庄稼人都笑呵呵地湊了過來。

這笑容里有剛才不禮貌的愧疚，也有能夠賣出高價的喜悅。

「嗯，我家店多了，送到哪家店呢？」

衛剛說著看向了韓胄。

他那裏有什麼糧店？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究竟讓人家把糧食送到哪裏呢？

事情突然，也沒有提前做好準備。

韓胄也是一臉懵逼。

「這樣吧，你們等一下，我們和這家糧店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糧食先寄放在這裏。」

衛剛說道。

反正都要找家糧店存放，何必捨近求遠呢？

馬泰林立即就明白了衛剛的意思，先行進店找掌柜的去了。

幾個庄稼人聽聞，面面相覷，心裏沒了底。

就近的幾家糧店都是兩文錢一斤收購價，這位公子居然要出三文錢高價收購。

這本來就讓人懷疑，如今連自家糧店在哪都說不出來，還要和這家糧店商量，不符合常理。

哪裏有這樣的糧店老闆？

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抱着僥倖的心理等等看了。

不一會兒，馬泰林回來了，糧店的小鬍子也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

「少爺，說好了，就先寄放在這裏吧。」

幾個庄稼人聽聞立刻舒展了眉頭。

一陣忙活，騾車上的糧食都運進了糧店。.五

「幾位大哥，到旁邊的茶館休息一下吧？」

旁邊正好有一家茶館。

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請人家喝杯茶也是應該的。

「走，我們請公子喝茶！」

一行人便進了茶館。

「公子，瞧您這身裝扮，定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怎麼對我們這些窮人這麼好呢？」

坐定后，紅臉大漢先開口了。

「大哥，話可不能這麼說，沒有你們種出糧食，我們做什麼糧食生意？我還得感謝你們呢！」

這話聽得沒毛病，可是為什麼其他糧店會對他們頤指氣使、高高在上呢？

他們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