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記不起來
看大人們忽然凝住的臉色，許揚許小雲也隱約意識到有些不妙。
明茵的姿勢也從躺平變成坐立，輕輕地把耳朵扒在牆邊。
吳秀蓮忽然想起女兒讓她前來要東西的話——
“媽，我覺得那個石頭有點奇怪，就是一種它對我們非常重要的感覺。以前我不是經常找到一些東西？我懷疑，就是那個東西帶來的。還有你看啊，那石頭丟了之後，我都沒撿到過了……”
其實那時候才丟了不過幾個小時，哪裏能看出和不和那石頭有聯繫。
她也覺得這是女兒太喜歡那個石頭，才讓她出面找的借口。
但在這個吃不飽飯的時候，再不相信這種荒唐的理由，也不得來試一試了。
萬一呢？
所以也極力說服了丈夫和她一起來。
現在事情發展有些超出預料，她心裏有些慌，不由得往女兒那裏看去。
十幾歲的小姑娘比她還要慌張，茫然無措地緊緊跟在哥哥的後面，看得她原有幾分遷怒的心也軟化下來。
許大發捏了一下她的背，吳秀蓮猛然回過神，也意識到如果真的承認了明興河說的，怕是他們家要撈不得什麼好，指不定還得招來什麼禍事。
——但在外人眼裏，這原本就是塊普普通通的石頭，不是見不了人。
看着虎視眈眈的明興河，吳秀蓮鎮定下來，扯着嘴皮道：“這就是一塊普通石頭，能有什麼？你們可別多想了，就是我家疼閨女，我家小雲又喜歡。你們要是不信，反正也是被明茵拿走的，你們去把它拿出來不就知道了。你們說滿地都是石頭我也知道，但我家小雲就是唯獨喜歡那一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家還就這一個姑娘呢。”
言下之意，就你家能疼姑娘，我家就疼不得了？
明興河朝媳婦使了個眼神。
劉夢仙知其意，不情不願地憤憤轉身進了屋子。
蔣蓉則暗暗瞪了眼自己的丈夫，她知道或許許家說的就是事實，自己的閨女她自己還能不知道？
茵茵看到喜歡的東西就想要拿到手，是她一貫的作風。
但，就這一塊破石頭，茵茵看上那是它的福氣！
那許小雲也是，就一塊石頭，都是同一個村子的，茵茵也算是她的妹妹，以前還經常一起玩呢，不也送過一些東西給她？居然還有這樣斤斤計較的。
許小云：要是你說的是吃不完的洋芋或者是爛了葉的野菜，那我無話可說。
狠狠瞪了眼許小雲才弓着身子跟在媳婦身後。
許小雲往後縮了縮。
明昌平和明安國兩兄弟站在父親面前，擋着那些想要一起擠進去湊熱鬧的人。
吳秀蓮看姑娘被嚇得這般膽小的模樣，剛想破口大罵那不要臉的潑婦又欺負她家姑娘，但面對露出同樣凶光的明家三父子，又把話咽了下去。
她可不想再鬧出什麼事了，萬一他們突然發瘋，當場把人砍了……都是有可能的。
婆媳倆進到小姑娘屋裏的時候，就看到她揪着背角，正縮在角落默默地看着她們，膽怯又無助。
儘管知道自家小姑子/姑娘的性子，也難免一下就激起了兩個女人的憐愛之意。
劉夢仙把門掩上，蔣蓉臉上的陰翳立即被柔意取代，過去坐在床頭，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明茵歪了歪，腦袋還是被溫柔地拍了幾下。
“醒了？我可憐的茵茵，腦袋還疼不疼啦？”
劉夢仙看了嘆為觀止，也只有在小妹面前婆婆才會露出如此溫柔的一面了，就是自家公公都沒有體驗過這一份柔情。
心裏這樣想着，面上卻見怪不怪，露出和蔣蓉如出一轍的慈愛走過去，也坐在床頭邊看着小姑娘，“是不是哪裏還疼，疼了可要說的，萬一磕着哪裏不好了……”
還沒說完，突然想起自家小妹不大愛聽這些，便換了個話題，“是不是剛剛才醒？想吃什麼？今天早上嫂子在雞窩摸到了兩個雞蛋，一會就給你窩一個，讓媽給加點糖，好不好？”
明茵眨了眨眼。
媽？嫂子？
還有她們這是，在哄她？
她剛才醒來就發現這裏的人說話是她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調有些怪異，但奇妙的是她居然還聽懂了，就和母語似的。
還有周圍的環境，怎麼破怎麼空蕩，連床都是幾塊木板搭的，底下墊的是干稻草……
她這是被拐賣了？
但又不像。
難道她真的失憶了？
不，這個她能保證她記憶完好。
靜觀其變吧。
她緩緩搖了搖頭。
婆媳倆悄悄對視一眼，覺得這樣安靜的茵茵似乎有點不太對。
最愛的雞蛋不吃了，還像不認識她們的樣子。
蔣蓉頓時心裏焦急，試探性問道：“頭哪裏還疼跟媽講，我和你嫂子帶你去衛生院治。”
明茵輕輕按了按腦袋，又看了看她們，怯怯地嘗試開口道：“只有一點點疼了，一會就好，就是……”
“就是怎麼了？跟媽說，沒事的。”
劉夢仙也半站起來，面色焦灼。
“我的頭，之前怎麼了，好像記不起以前事情了。那是你是我，媽？”說著還苦惱地往頭上敲了幾下。
蔣蓉連忙把她的手拉下來。
“是，我就是媽！天喲怎麼還有這種事，都記不得人了，現在我們就去衛生院！”
劉夢仙急道：“媽，要不要帶兩件衣服過去，萬一今晚留在在衛生院了，怕小妹冷着。”
蔣蓉果斷吩咐道：“就帶兩件，外套帶着，萬一晚間涼下來了。”
“哎！”
“我們的床上，我那件衣服有點錢，你過去一起拿出來。”
劉夢仙擺了擺手，“不用媽你們的，我們這裏也還有一點，小妹這樣我也擔心，媽你別跟我們客氣。”
“行。”蔣蓉沒有多浪費時間。
明茵看她們行動力那麼強，有點懵。
“不、不是，我沒事的，我再睡今晚明天再看看吧，你們跟我說說就好了，不好再去。”
蔣蓉看女兒那副纖弱的樣子，好像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傍晚，姑娘病得快要斷了氣，還要露出微笑來寬慰他們，看得她心裏又暖又澀。
蔣蓉肅臉扒開頭髮觀察她的傷口，眉頭一直擰着，但上面就一個結痂了的傷口，也沒流血，蔣蓉還要勸說。
卻聽到外面傳來聲音：“明三嫂子你們怎麼還不出來？”
“別真是什麼好東西捨不得交出來吧？”
說這句話的人齊齊挨了明、許兩家的人的怒眼，自討了個沒趣。
一人大笑道：“快點拿出來看看這是什麼石頭了，搞得兩家人都在這爭搶！我們可是忍着挨餓的肚子在等你們的結果呢。”
蔣蓉只好放開女兒，反罵回去：“我去你娘的，再瞎說一會老娘出來不撕爛了你的嘴！”
忽然想起了還虛弱的姑娘還在這，連忙看向她，卻看到姑娘一雙眼睛亮得出奇，還忍着不舒服朝她露出了個綿軟的笑。
蔣蓉心裏覺得有點怪異，看到她笑卻松下一口氣，也露出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