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父子間的談話
郡主府後花園的涼亭內，周戒驕早早地就跑來這裏等待。
如今的他已經大變樣，留了鬍子，身體也健壯了不少，臉上、脖子上、手上都有一些細小的傷痕，身上看不見也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但這些傷成了他的勳章，也成了他回來面對兒子的勇氣。
多年的反思，讓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求得母親和前妻的原諒了，只能默默地在背後做事，爭取彌補自己從前犯下的錯誤，終於看到不遠處獨自朝這邊走來，步伐有些蹣跚的小小身影，周戒驕激動地站了起來，瞬間有些熱淚盈眶。
這是他每每在死亡面前徘徊時，拉他回來的念想中的兒子啊。
周戒驕強忍住心中的哽咽，不想放過看著兒子的每一秒。
眼睛和嘴巴像莫負雪，但是眉毛和鼻子都像他！小小年紀就有他想像不到的沉穩！
“玉玉，我是你爹！”兒子走的太慢，周戒驕忍不住大步向前兩步，蹲在莫少珩的面前與兒子認親。
本該是催人淚下的認親場面，其中的一位主角卻不配合，小糰子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愣是讓周戒驕看到了縮小版的莫負雪。
“我知道，爹爹。”小糰子的聲音還很稚嫩，面對這個陌生的爹爹，他極力抑制住自己忍不住下壓的嘴角。娘親告訴他，叫眼前的人爹爹是沒關係的，只要記住，他和娘親已經沒有關係就行了，但是他不一樣，他身上還流淌着眼前之人的血液，是他的兒子，也是他長大以後撇不開的責任。
周戒驕聽到兒子叫他爹，早就已經流下了眼淚，將孩子重重的擁到自己的懷裏，一個大男人說話卻是忍不住的哽咽，“誒，玉玉，我的兒子。”
懷裏一個小小的力道卻推開了他，握緊小拳頭，認真嚴肅地說：“爹爹，玉玉已經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了，你也知道玉玉長什麼樣子了吧。”
周戒驕聞言點了點頭，“當然，當然，爹已經記住你長什麼樣子了。”他認為兒子主動和他講話是對他有好印象，可是兒子後面說出的話，卻讓周戒驕失落不已。
“那就好，那爹爹，我們以後就不要見面了吧！”
周戒驕愣住，不明白自己五歲兒子的說話的意思，耐心地問道：“為什麼？”
小糰子緊張地絞了絞自己的小手，還是鼓起勇氣繼續說道：“祖母說，爹爹犯了錯，娘和祖母都不要你了。”小孩純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父親，周戒驕聞言卻是一僵，虛扶着莫少珩的手也緩緩收了回來，然後有些落寞地點了點頭，啞着聲音問：“那...玉玉也因為這個不想要爹爹了是嗎？”
莫少珩小聲地“嗯”了一聲。
他看着有些可憐的爹爹，還是堅定自己的初心，“在長大之前，娘和祖母如果一直不要爹爹，那玉玉也不會要爹爹的。因為玉玉不想要娘和祖母傷心。”
“是嗎，那長大以後呢？”周戒驕看着自己的兒子，極力掩飾住自己的落寞，扯出一絲微笑。
“長大以後，娘和祖母還不要爹，爹也老了，到時候玉玉會養爹的。”小糰子暖心地說。周戒驕勉強地笑了笑，摸了摸兒子的小臉，“玉玉真懂事，爹謝謝玉玉。”雖然不知道長大以後的兒子還會不會這麼想，但此刻周戒驕卻覺得莫負雪真的把兒子教養的很好。
他還想和兒子單獨相處一會兒，兒子卻不想多陪陪他，知道玉玉能主動來這已經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跑回母親身邊，周戒驕也不是不能理解。
看著兒子投入莫負雪的懷抱，周戒驕淚眼朦朧，卻執着地看着早已模糊的兩個身影漸漸走遠，直至消失不見。
他知道，年輕時候做下的錯事，需要用一輩子來償還，他如今能為他們母子做的也只是默默的守護了。
於是周戒驕非常識相的，第二日就主動向皇帝請纓，說自己要留在邊關鎮守，有召再回。
皇帝看着跪在殿堂中央的周戒驕，點了點頭，同意了，周戒驕這些年的變化很大，但這是好事，他和表妹之間的那些事他也都知道，但他不想去摻和，只要他們做好分內的事情，不做出危害江山的事情，他都隨他們去。
這些年，他一直忙於政事，在宜州修建的堤壩和水庫也建成了，經過這些年的檢驗，確實都沒有水患發生，他如法炮製，請教莫負雪，在其他經常出現水患的地方也修建了堤壩和水庫，百姓們終於可以不用擔心水患，能夠在各地安居樂業。
他又藉此機會，向朝臣們說出莫負雪的功績，破格讓莫負雪上朝，又藉此推行他早就想好的讓女子也能入朝為官的政策。
雖然這大大增加了科考的負擔，來參加科考的女子也寥寥，用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但意外的，這些女子的成績，但凡來參考的，也都相當不錯，雖然沒有入榜，但這也讓他看到女子確實有這個實力，這也越讓他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於是他想鼓勵百姓們將自己的孩子都送去讀書，但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百姓們除非特別富裕的，且觀念朝前的，才會將女孩子一起送去書肆讀書，否則依舊是保持現狀，女孩子還是會被家庭、觀念束縛着，這讓皇帝全民皆讀書的想法得到阻礙。
他百思不得其解，沒有體驗過貧苦生活的皇帝想不出其中緣由，在與莫負雪談到這件事的時候，皇帝很是惆悵。
莫負雪雖然現在與皇帝是君臣的關係，但實際上，莫負雪對皇帝來說更像是亦師亦友：“皇上若是信的過臣妹，不如親自去體驗體驗民情，或許能夠解惑。”
皇帝深深地看了莫負雪一眼，卻沒有馬上否定其大膽的提議。
莫負雪的眼裏滿是誠摯，這讓皇帝的內心有所動搖。